第六卷 血潮 第216章 山海關內外(三)

「陛下若是一定要去北方,那就讓太子監國吧!」祁紅意皺著眉頭對自家丈夫韋澤說道。

韋澤登時就目瞪口呆了,這種失態維持了十幾秒鐘,韋澤才開口說道:「親!我現在難道生活……因病生活不能自理了么?」

「沒有啊!」祁紅意坦率的回答了自家皇帝丈夫的問題。

「那咱們家孩子長大成人了么?」韋澤繼續問道。

「沒有啊!」祁紅意繼續坦然答道。

連續問完兩個問題,也得到了非常符合事實的答案,韋澤最終問道:「那太子兼的球毛國啊!」

「不,陛下。你得先立了太子,才能有太子監國這一說。」祁紅意用一種母親才會有的那種實事求是的態度說道。

至少在這一瞬,韋澤突然理解了當年窮酸文人搗鼓出「三綱五常」的心情,面對一個有認識的老婆,有時候丈夫真心想獲得絕對主導權。因為從母親的角度,或者從對家務事情有絕對發言權的妻子角度,韋澤都不能否認自家老婆祁紅意的正義性。

但是韋澤畢竟是韋澤,他還是恢複了一個領導者應有的冷靜。沉吟片刻,韋澤問道:「我可以不可以這麼理解,你希望長子冊封太子。」

長子自然是祁紅意生的兒子,聽了丈夫的話,祁紅意冷笑一聲,「陛下,按照傳統,現在早就該冊封太子了。」

還沒等韋澤想出任何回應,祁紅意挑起漂亮的眉毛,「哦,對了,我必須說明,蠻夷滿清不這麼做。但是傳統的中華王朝都是這麼一個模式。」

面對這麼理性的說法,韋澤一時無言以對。自家老婆是位歷史學家,如果幾年前韋澤還有能力辯一下歷史,現在祁紅意的歷史知識根本不是韋澤能夠比擬的。她已經把二十四史給通讀了幾遍,這學問之深,根本不是整日里忙著現實工作的韋澤可以項背的。

看著韋澤那無言以對的神色,祁紅意噗哧一笑,「陛下不會想著說臣妾落後吧?」

現在新政府的風格語言就是「先進」「革命」,保守、落後是負面的用詞。被這麼搶白了一番,韋澤想了一陣,突然說道:「我現在覺得我比你差,所以想把推倒在床上來一發!」

「哈哈!」祁紅意笑起來,「臣妾馬上就要四十歲了,趕緊生個閨女也是不錯的事情。那還得陛下勞累一下嘍。」

男女平等就這點不好,女性可以完全不在乎男性的感受,把男生視為個播種工具,畢竟女性到了三十歲之後有很強烈的生育衝動,這等事是寫在DNA裡面的自然程序,韋澤這種工科狗想去無視都辦不到。

「我說親啊……」韋澤準備和自家老婆講講道理。

「你要說親愛的!」祁紅意糾正道。

韋澤登時為之語塞,過了十幾秒,他才開口說道:「……我說親愛的,你就這麼著急讓孩子當太子么?你覺得我會搞封建繼承么?」

「封建制度完美的符合了人類以自己血緣,以親疏遠近為標準的關係。有什麼不好。你瞅瞅歐洲那群封建君主,繼承優先權還不一定是本國人呢。」祁紅意坦率地說道。

歐洲君主就這個鳥德行,繼承權靠計算。各國君主之間通婚,外國王太子往往比本國大貴族有更高的繼承權。就如現在的普魯士國王和他的俄國皇帝堂兄弟一樣。韋澤看過《俾斯麥傳》裡面有一段是這樣的,威廉一世90歲了,俾斯麥寫了一篇有關三皇同盟的說明文,威廉一世,威廉一世以非凡的毅力強行強行背誦下來。在接見親外甥,俄國沙皇亞歷山大二世的時候,威廉一世條理清晰,從容不迫的把這個三皇同盟的關係講述的透徹無比,讓亞歷山大二世無比欽佩自己的親舅舅。

「你這意思,我還得再娶個奧地利公主呢!」韋澤忍不住嘲諷道。

不過這嘲諷明顯沒起到作用,中國與歐洲那種天主教一夫一妻制不同,祁紅意不太理解娶個奧地利公主的意義。更不理解韋澤用了拿破崙一世強娶奧地利公主當老婆的梗。

祁紅意當然感受到了丈夫那點調侃的惡意,她笑道:「你若是一定要娶,我有什麼辦法。」

這也是韋澤稍微不爽的事情,如果他娶的是21世紀他能中意的女子,估計對方一定能理解韋澤這話裡面的極為豐富的「惡意」,但是19世紀的妹子,讓她有21世紀妹子的特點,實在是太難了。至少在21世紀,韋澤和妹子開玩笑,說起「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的時候,妹子還能和韋澤討論一下論語裡面的真意。雖然現在想起來,21世紀的韋澤與妹子都是半瓶水咣當的水平。

雖然自家老婆沒有那麼聞弦知意,但是把實話說實的時候,還是沒問題的。韋澤坦率的對祁紅意說道:「我如果讓兒子繼承了全部的權柄,不是因為他是我兒子。我不在乎繼承人是男是女,首先要達到的是他們有這個能力。未來的世界不是無能者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世界。無能本身就是罪過,有能力當一個普通人,那就去過普通人的生活。有能力當一個專業人才,就去過專業人才的生活。如果有能力成為領導者,我也不會對有能者視若無睹。但是我絕對不會把權力交給一個無能者。」

對於韋澤的傲慢,祁紅意比別人更清楚。在她和韋澤成親的時候,韋澤就已經展現出這方面的諸多跡象。例如,祁紅意很清楚韋澤的人生目標絕非是東王楊秀清的一個能幹小弟,而是要成為中國的領導者,成為中國的皇帝。

夫妻兩人也不止一次的明確或者含蓄的討論過繼承人問題,韋澤當時的說法是這樣的。靠自己創業的人往往看不起自己的孩子,不是因為他們不愛自己的孩子,而是他們不能理解,失敗為什麼那麼容易的就把一個人擊垮了。

祁紅意這麼多年來也逐漸理解並且把握了韋澤的傲慢,失敗在韋澤看來一點都不可怕,失敗是常態。但是如果失敗讓一個人對自己失去了信心,失去了繼續進取,失去了戰勝困難的信心,那種人是韋澤不會看重的。

在這個時代,這種看法是極為稀有的,也正是有了這種信念,韋澤才能最終成為中國的皇帝。

所以祁紅意敢和韋澤說實話,因為說實話不會讓韋澤不高興。祁紅意問道:「那陛下到底會中意什麼樣的人?」

「不是咱們兒子沒希望,如果咱們兒子有能力的話,我一定會優先選擇他。但是他現在才幾歲啊。我不認同把皇位強行加諸在他身上,我認為一個人想不想當皇帝,首先是他能理解皇帝的意義所在。或者生而知之的那種人,他本能的就理解了為了當這個皇帝,他要付出什麼。現在一個勁的說,皇帝的地位是得到了什麼,這不是在害人么!那是害人害己啊!」

為了自己的兒子,如果哀求能管用,祁紅意一定會哀求。但是對韋澤這樣的傢伙,哀求只能適得其反,所以祁紅意壓住不快,勉強用平和的語氣問道:「那陛下覺得誰能繼承皇位?」

看著自家老婆秀麗的面容,韋澤心裏面還是有些不忍,他緩和了口氣,慢慢說道:「我得到這個皇冠,是我要求別人把皇冠戴我頭上么?不,是大家為了自己的利益一定要我當皇帝。而且不少人還很失望呢,他們本來覺得我當了皇帝,他們就能封王封侯,得到一眾特權,我可是真的讓有這等想法的人失望了。皇位一旦成了自己要求別人給自己的,那自己就成了皇帝的奴隸,而不是我這樣,成了皇位的主人。老婆啊,我不知道你是覺得一個人當皇帝重要,還是覺得一個人成為自己的主人更重要。我是覺得一個人成為自己的主人更重要。哪怕是成為了皇帝,如果成為了皇位的奴隸,那人生還有什意思呢?」

祁紅意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韋澤的這種態度,一個人傲慢到如此地步,會讓很多人感到非常不爽。至高的皇位都不能讓一個人滿足,一定要做出讓大家為之臣服的功業。祁紅意突然頗為疑惑,難道開國之君都是這樣傲慢的角色么?或者只是韋澤這個人有著與眾不同的想法?

和自家老婆談完之後,韋澤也覺得突然放鬆了。不管中央這幫傢伙是什麼態度,韋澤已經決定要去北京一趟。韋澤自幼接受的教育是這樣的,人最高境界就是活到問心無愧。雖然問心無愧本身的細節部分還有得商討,但是問心無愧本身卻是不容置疑,不容動搖的。

如果不能去北方四省主持工作,韋澤覺得心裏面會跟插了根刺般難受,這就是他的想法。北方四省的工作不容忽略,而遷都的事情他也暫時不能接受。畢竟這代時不同了,南方的重要性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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