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血潮 第204章 中英矛盾(二)

「這些事情都是外交部負責談判的內容。」韋澤說著廢話。全世界的外交部都只負責事務工作,而不負責政務工作。就如同普魯士大使本身沒能力決定是否買中國1865步槍的生產技術。因為大使本人沒錢,更沒有許可權。

普魯士公使並沒有被韋澤推諉,他態度堅定地說道:「陛下是否同意出售技術?」

韋澤盯著普魯士公使看了片刻,他並不討厭這個人,只是有些訝異普魯士公使的堅定。他不知道能否把這種堅定與普魯士進行普法戰爭的決心等同起來。想到這裡,韋澤試探道:「如果你們想要這款步槍,那就用克虜伯的火炮技術來換。我聽說貴國克虜伯兵工廠有一款火炮射程超過三公里,如果貴國肯用這款火炮的技術來交換的話,我們也會同意提供步槍的技術。」

中國步槍獨領世界風騷,按照道理來說,自打韋澤成為中國最具活力的工業組織領導人之後就是一個必然而不是偶然。工業產品很多時候都是這樣,革命性的設計往往是其中某一部分的天才設想,想把這個革命性的設計變成一個體系,需要千錘百鍊的努力,以及某種機遇。

光復軍的1865步槍就是千錘百鍊的結果,這款設計思路上「非常先進」的單打一歷經十年工藝錘鍊總算是能批量標準生產了。11毫米口徑,均勻分部膛線,衝壓黃銅彈殼,被銅尖錐彈頭。所有的革命性設計都被統一在1865步槍之上,讓這款步槍有850米的有效射程。這款步槍在戰鬥中呈現出碾壓的威力,面對任何敵人都能所向披靡。

德國也有針擊槍,但是比不上法國的步槍。可普法戰爭中德國的克虜伯火炮有效射程在3.5公里,法軍根本不是對手。韋澤當然很清楚克虜伯火炮的赫赫威名,雖然法國的「75小姐」那款火炮的確極為出色,但是在歷史上都到1897年左右了。氣液混合的退炮架對韋澤沒有理論設計上的難度,只有工藝上的困難。與之相比,德國克虜伯的鋼炮工藝就顯得很是珍貴。

聽了韋澤的話,先被唬住的不是普魯士大使,儘管這位大使其實已經被唬住了。中國對普魯士,或者說北德意志聯邦的了解程度未免太高。說真的,連普魯士大使都不清楚克虜伯鋼炮的很多事情,對面這位中國皇帝居然能提出如此要求。

真正感到不安的是外交部長左志丹,左志丹沒想到韋澤對外國的了解程度甚至超過了外交部。外交部搜集的情報裡面都沒有如此明晰的針對德國火炮的情報。在結束不久的美國南北戰爭中,各國武器都有大量登場。各種傳說的數據漫天飛,韋澤能夠只選擇相信德國的武器,這種眼力和判斷力未免太古怪了。

普魯士大使的震驚只維持了片刻,不管大家是否認同價碼,至少這種討價還價的方式並不過份。他思忖片刻之後才說道:「這件事我會向國內詢問。」

送走了普魯士大使,韋澤對左志丹說道:「你確定一下英國對未來德法之間戰爭的態度。」

左志丹答道:「就我們收集到的情報,英國好像沒什麼態度。英國國內好像並不在乎這場戰爭。」

「真的么?那法國人對義大利統一戰爭的態度又是怎麼樣的?」韋澤問道。1850-1870之間,全世界除了英法之外的好幾個國家都發生了激烈的內部戰爭。歐洲的義大利和德意志,北美的美國,亞洲的中國與日本。佔了全世界主要人口四成的國家都發生了大規模的戰爭。

因為韋澤的出現,這期間互相之間關聯有限的國家內戰都以推翻舊有制度而告終。此時的第一強國英國態度曖昧,它並沒有真正赤膊上陣介入任何一場戰爭,反倒是法國除了沒有直接介入美國內戰之外,在其他幾場戰爭中都有介入。韋澤以前沒有能從這個角度來看問題,現在他這樣考慮法國問題之後,發現法國這種姿態或許為普法戰爭的失敗埋下了伏筆。

與左志丹討論了一番,左志丹有點恍然大悟地說道:「陛下,你的意思是英國人樂於見到法國人失敗么?」

「英國當了上百年的歐洲攪屎棍,豈是浪得虛名?」韋澤笑道。

只有歐洲大陸上的強國處於「均衡」狀態,英國才有機會上下其手,從中獲得巨大的利益。如果法國人在歐洲大陸上稱王稱霸,英國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英國當年賣肝賣腎的作為反拿破崙的中堅力量,就是這種政策的絕佳表現。

「都督,英國人就不怕其他各國反撲么?他造下這麼多罪孽,歐洲國家就不會聯起手來先把這個王八蛋給滅了再說?」左志丹以前也知道英國人的態度,這幾年來對英國人是越來越不待見。

聽了左志丹有強烈個人態度的觀點,韋澤笑了,「誰能滅了英國,誰就是歐洲老大。歐洲的問題在於它不是一個統一國家,各國之間心懷鬼胎。左部長,你這就是標準的大陸心態,還是標準的大陸的大國心態。在歐洲哪裡有大國可言?就算是毛子那種土地廣袤的國家,他們對自己的看法也把自己定位成一個北方冰原上的國家而已。中國和其他歐洲國家的心態不同,我們從來認為我們是中央之國,我們有東南西北的四方概念。」

「我會儘力打聽英國人的態度,不過陛下到底擔心什麼呢?我們距離英國人這麼遠。」左志丹大概有點理解了英國人的感覺,他想弄得更清楚一點。

韋澤解釋道:「英國人的問題就在於他們一旦被從西太平洋趕走,很可能會導致連鎖反應。也就是說英國人手裡面拿到的東西太多,所以放棄了一件之後,其他人就會群起效仿。例如我們如果能夠把英國人攆出西太平洋,英國人還能回來么?如果英國人回不來,那其他國家覺得英國人能丟了西太平洋,那為什麼沒有理由丟掉印度洋?為什麼沒有理由丟掉地中海?這個你能理解吧?」

左志丹當然能理解,滿清哪怕是不甘退出歷史舞台,可丟掉了南方,丟掉了西北,後來連捻軍都起來在北方四省打擊滿清,連苗沛霖那樣的首鼠兩端的傢伙都敢佔領了山東南部之後要求滿清封他齊王。當然,滿清的應對很簡單,打不過光復軍,他們暫時避而不戰。可滿清始終沒有放棄過與太平天國和捻軍的戰鬥,甚至取得了相當的成功。至於苗沛霖這傢伙,文祥統領八旗在山東北部的時候,想辦法分化收買了苗沛霖的手下,突然派兵猛攻濟寧,把苗沛霖抓到之後砍了腦袋。滿清尚且如此,沒理由英國人不這麼做。

對這個想的越清楚,左志丹反倒不安起來。他皺著眉頭說道:「都督,難道我們真的要和英國人來一場大決戰么?」

「不是大決戰,我們會和英國人來一場漫長的戰爭。」看著左志丹那憂心忡忡的模樣,韋澤一點都沒有生氣。一個熱衷於戰爭的領導者無疑是國家的禍害,就如同現在的拿破崙三世一樣。中國說忘戰必危,好戰必亡。從國家的角度來說,好戰比忘戰更可怕一點,他笑道:「但是你不要弄錯一件事,這場戰爭並不是那麼低格調的戰爭。這是為了爭奪世界霸權而進行的戰爭,這場漫長戰爭的勝利者就會擁有世界霸權。」

「那得打多久?十年?二十年?」左志丹沒有被韋澤的話所主導,打仗的消息並不能讓左志丹感到高興。

韋澤給左志丹倒了杯茶,「如果把戰爭廣義話一點,那就有很多戰線。外交無疑就是重要的戰線,如果能夠弄清楚英國人的態度,英國人的介入範圍,我們就能在很多時候並不需要擔心與英國人直接打起來。最關鍵的是,我們近期的目標只是荷屬東印度,消化掉這麼廣大的地區,對我們來說需要十年甚至更久。如果能夠消化掉荷屬東印度,我們之後的戰爭就只是砍瓜切菜而已。如果不能消化掉荷屬東印度,也同樣不用擔心去挑戰英國了。英國人那時候會打上我們的門來。總之,我們完成了戰略目的之後,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認真的消化著韋澤所說的話,左志丹好一陣子之後才說道:「都督,你是說我們打荷屬東印度的目的不是為了與英國人開戰。但是英國人無論如何都不會袖手旁觀,他們一定會和我們開戰嘍。」

「對!」韋澤很滿意地答道。如果左志丹連這個都理解不了,那韋澤只能選擇尋找新的外交部人選。因為在之後的外交中,一個滿腦子只想著與英國人打仗的外交部長明顯不合格。雖然荷屬東印度某種意義上也是英國的殖民地,但是好歹名義上是屬於荷蘭的。名義在很多時候非常重要。

「如果英國人和我們打起來,我會據理力爭。」左志丹順著自己的思路說了下去。

「很好!」韋澤滿意的點點頭。一個以避免戰爭為首要目標的外交部長,同樣是完全不合格的外交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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