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血潮 第147章 基本原則(二)

身為韋澤的秘書不是個輕鬆的工作,韋澤的工作繁忙,即便是黨政軍都有自己的一套班子,韋澤依舊能夠對國政有著絕對的指導權。韋澤配備了六個秘書,這裡面地位最特別的就是左宗棠。其他五個秘書都是人事部決定的,只有左宗棠一個人是韋澤動用了他的人事特權決定的人選。

左宗棠讀過韋澤自己牽頭起草的憲法,憲法第一條規定中華民朝是光復黨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社會主義國家。同樣,在此時代理人大職權的光復黨中央委員會通過了一條決議,中華民朝向皇帝韋澤本人渡讓一系列的權力。只要韋澤願意,他可以完全無視所有黨政軍以及司法的決議,做出他個人的決斷。

在兩個決斷出現抵觸的時候,韋澤只需要簽署一道「皇帝令」,任何部門的決議都必須以韋澤的個人決斷為最終決斷。但是韋澤從來都是以組織原則為上,只有在任用左宗棠當秘書這件事上,韋澤利用了他在黨內的人事決斷權。跟著韋澤越久,左宗棠越感覺到讓韋澤做出這樣的決斷是如何的罕見。

這一段時間,韋澤每天都把大量時間用在寫東西上,有時候韋澤能夠坐在那裡一寫就是一天一夜。10月2日晚上是左宗棠當值,他到了韋澤書房外的時候放輕了腳步,這是大家的習慣。影響韋澤的工作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不合適的。

「老左,進來。我給你看樣東西。」書房裡面傳來了韋澤高興的聲音。韋澤武藝高強,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雖然秘書人都沒見過韋澤領軍作戰的英姿,可每一個人都聽那些高官談及過他們親眼見到的韋澤立於陣頭率領部隊破敵陷陣的故事。每個人也都見過韋澤鍛煉時露出的毫無贅肉,漂亮的肌肉,練起長槍的時候,即便是沒有練過武藝的人都能看出那是無比高明的槍法。

每次看到這些的時候,左宗棠都忍不住摸摸自己由胸到腹的融會貫通並且高高鼓起的「腹肌」,人比人就是氣死人。精於武藝的韋澤耳力極佳,即便是大家放輕步伐,韋澤也能從細微的聲音中分辨出外面的到底是誰。

走進書房,左宗棠接過韋澤遞給他的一疊文稿,文稿開頭寫著文稿的名稱,《光復黨人的基本理念》。

向下讀去,第一條就是對社會的認知,「生產力發展是推動社會進步的根本動力。」

基於韋澤提出的社會發展階段分析,韋澤把生產力在社會發展過程中的作用做了歸納總結。當年商人派遣王后婦好西征,一氣殺了幾千俘虜。把周人嚇得提起婦好的名字,小兒不敢夜哭。等到紂王時代,周人伐商中就指責商朝紂王「收容逃奴」。在商人主力遠征徐州一帶的時候,商朝就能組織奴隸組成軍隊與諸侯聯軍作戰。這無疑是一個社會生產力變化的證明。

商朝的生產力發展沒有演化出更強的社會制度,當然也可能是紂王試圖讓社會制度有所改變,才導致了商奸背叛商朝前去投奔周國。

之後的中國發展無疑可以用生產力發展來解釋,左宗棠讀著讀著就讀進去了。這位今亮邊看邊把自己讀過書與韋澤所寫的相印證,有些部分他不同意,可更多的部分讓左宗棠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當他揉著酸澀的眼睛放下文稿的時候,發現此時天已經亮了。韋澤還在伏案疾書,偌大的書桌上已經放滿了寫滿了字的文稿。

聽到左宗棠的動靜,韋澤停下筆,他靠在椅子上閉目揉著眼睛,同時問道:「看了感覺如何?」

「陛下,我有點明白畢總理白天的話了。他稱讚陛下開闢了橡膠、香料、棕櫚油。我現在想,這其實都是促進生產力的大舉動。陛下主導開發了這些東西,竟然是真的讓爛地變了好地。」左宗棠答道,說完了之後,他停頓了片刻,進行了一陣思想鬥爭,左宗棠終於羞愧地說道:「陛下,我本以為政治局的同志都是在拍馬屁。現在想來,是我自己見識淺薄。可笑我以前還敢看不起這些同志,卻是我比這些同志的見識差的太遠。」

韋澤閉著眼睛笑道:「他們跟了我十幾年,天天學的都是這個。他們能看明白要點一點都不稀奇。倒是老左你靠自己就看明白了這些,那是更加不容易的。」

「那也是陛下教誨,若是陛下對我不聞不問,我不可能看到和政治局同志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左宗棠羞愧地答道。說完這些之後,左宗棠心情激動,他忍不住開口問道:「只是我有一個疑惑,陛下從不擔心有人試圖從陛下手中奪取江山么?」

「想奪取江山的人多了,怎麼想怎麼做那是他們的事情,我自有我要做的事情,可是沒有精神要把別人的事情搶過來強加在自己身上。」韋澤依舊閉著眼睛從容答道。

如果不是對韋澤有相當的了解,左宗棠都不敢相信這是一位皇帝對某朝篡位的回答。韋澤可是一點都不為別人要奪取皇帝大權而動搖,這份氣度之大讓左宗棠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是韋澤對皇帝這個位置根本不在乎?或者是韋澤心胸大到連謀逆者都能接受的程度?

左宗棠對這位君主的內心世界是越來越感興趣了,試探君主內心世界的真正想法是非常危險的事情,那一小塊基本是每一個君主的逆鱗,誰試圖去碰觸都是死路一條。正因為如此,看到自己有機會去窺探的時候,左宗棠就忍不住生出無比強烈的好奇心。這好奇心甚至戰勝了對死亡的恐懼。

「陛下,你就不怕失去皇位么?」左宗棠斟酌著詞語說道。

正如左宗棠所想的那樣,韋澤先是嘲諷的笑了一聲,接著慢悠悠地說道:「我想到有人想奪走我現在手中的權柄,心裏面自然不會高興。我也會惱火,也會感到不安。我是不會放棄我現在手中的權力,這不是因為我害怕,因為即便是我能與全天下的人對抗,保住全力到我生命最後一息,那時候我也會因為死亡而失去權力。很多人覺得死亡是老天爺的事情,自己做不了主,不過老左你覺得我會是一個乖乖向老天爺屈服的人么?」

左宗棠只是笑了笑卻沒有接腔。皇帝們即便是自稱「天子」,這些上天之子們也都不會輕易向所謂的老天爺屈服。煉丹、修道、信佛,這些行為在某種意義上證明了皇帝們不僅不想向老天爺屈服,他們甚至想把老天爺的權柄也奪來為他們所有。在這點上,左宗棠並不認為韋澤與那些天子們有什麼不同。

「老左,你肯定能看得出,我走到今天靠的不是什麼仁德,甚至不是我每戰必勝。販賣人口,借刀殺人,陰謀詭計我幹得多了,甚至缺德的事情我都幹了不少。其實我不想干這些事情,不是我沒能力做,而是我真的不喜歡干這些。」韋澤閉著眼睛平靜地說道。

左宗棠沉默不語,韋澤絕非是一個鮮廉寡恥沒有正義感的人,他親眼見韋澤最終毫不猶豫的這麼做了,他同樣親眼見過韋澤下達那些命令之間心理上的掙扎。

韋澤繼續說道:「我能坐上今天這個位置,因為我代表的是很多人的利益。他們未必喜歡我,也未必真的對我個人有什麼忠誠心。他們只是很清楚,脫離了我所代表的這個利益集團,他們就什麼都沒有了。即便是為了自己,他們也會與我一起向前走。」

左宗棠依舊沉默,不久前韋澤的老岳父祁玉昌提起韋澤不肯立儲君的事情就恨得牙痒痒,但是這可不等於有人要推翻韋澤的時候祁玉昌就會袖手旁觀。只有韋澤是皇帝,韋澤的法統依舊存在,祁玉昌的外孫才有機會繼承韋澤的皇位。韋澤無疑代表了祁玉昌的利益。哪怕是退一萬步,祁玉昌的外孫沒有能夠登上至尊的寶座,只要新朝還在,祁玉昌家族就邁過了以前向他們關閉的權力的大門。

「當然,這也不是我一個人才能做到這個程度,歷史上那些聰明的皇帝們都辦到了這點。」韋澤說道。

左宗棠很認同韋澤的話,這的確是皇權的基礎所在。不過韋澤的語氣中有著不屑,左宗棠能夠很明確的感到受到。那麼韋澤接下來估計就要談到最重要的部分,也就是韋澤認為自己能夠超越歷代皇帝的部分。

「那些皇帝們為了維持自己一家的天下,可以說是苦心孤詣,但是一個個都失敗了。短的幾十年,長的幾百年,沒有一個人能夠讓他們的功業千年不朽。」韋澤嘲諷地說道。

「那陛下準備怎麼做?」左宗棠問道。

「那些皇帝有能力開闢一個朝代,卻沒有繼續推動社會向前繼續走。所以他們就止步於他們所開創的朝代,不僅自己圍著這個結果瞎轉,更讓子孫們圍著那些註定倒掉的王朝瞎轉。我覺得我比那些皇帝強的地方在於,我不僅僅代表了很多人的利益,我更走在社會發展的先端。而且我能夠指出未來社會發展的方向。」韋澤睜開了眼睛,他沒有去看左宗棠,而是神色凝重的看著桌上的那些文稿。那目光是如此沉重,彷彿承受著萬千的重量。可那神情又是如此堅定,絲毫沒有面對巨大壓力而自然而然產生的那種畏懼或者不安。

「老左,我沒有如同那些皇帝一樣對手下封王封侯,我也不在乎大家現在為了爭奪功績而想盡辦法。很多人對我肯定很不滿。我覺得大家都是有眼光的,只要我還掌握著權柄,只要我還按照我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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