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血潮 第130章 帝國主義范兒(四)

歷史上日本收拾滿清的時候顯現出了非凡的手腕,那簡直是一抓一個準。韋澤以前覺得滿清太過於廢物,現在他不這麼認為了。德川幕府統治了日本300年,這個政權無疑就是日本的滿清政府。明治維新中日本維新派徹底解決了德川幕府,他們對這種腐朽的政權不可能沒有深刻的認知。比葫蘆畫瓢,日本對滿清的認識水平超過當年中國對滿清的認識,這是種必然而不是偶然。

在政治局會議討論對日問題之前,韋澤覺得很是為難。公開闡述把日本革命扼殺在搖籃之中,韋澤的理智能夠接受這種做法,韋澤的道德觀卻讓他對這種做法非常抵觸。所以韋澤第一次開會的時候召集的人員很保守,沈心、韋昌榮、左宗棠。

這三個人中的韋昌榮是韋澤的鐵杆,韋澤的意志就是韋昌榮的意志,沈心執掌政治部,他最能理解革命的意義所在,但是沈心卻不是那種革命原教旨主義。如果是王明山這種要求徹底革命的同志,韋澤就很擔心王明山會支持在日本推行更加激進的革命政策。例如在日本搞土改。

至於左宗棠,這傢伙就是箇舊派人物,韋澤叫上他的目的很大程度上是希望有比自己更「落後」的人能夠說些「胡話」。這種胡話即便不能增加討論的深度與廣度,好歹也能讓韋澤自己感覺自己還不是最糟糕的那個人。

左宗棠並沒有想到韋澤居然會朝令夕改,說好讓左宗棠召集楚軍,在南海征伐土人。還沒等左宗棠把楚軍中願意出來打仗的傢伙徵集起來,韋澤就立刻變卦。

也不管韋昌榮與沈心是不是知道這件事,左宗棠開口問道:「陛下,征伐土人的事情就這麼放下了不成?」

「我有更好的人選了。」韋澤答道。日本僱傭軍無論是戰鬥力或者殘暴程度都遠比楚軍來的更好。不管楚軍是不是糟糕,韋澤認為楚軍好歹也是中國人,讓中國人變成殺戮的野獸,這是韋澤不能接受的事實。但是花錢去請日本僱傭兵就不一樣了,日本僱傭兵殺人的目的是為了掙錢,他們好歹是希望拿了錢之後回到日本去過好日子,即便是殺戮扭曲了他們的靈魂,他們拿了錢之後好歹是會回到日本本土,那就是日本的問題而不是中國的問題。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從來不是難題。創造出一群殘暴的中國,那可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即便是韋澤最後動用軍隊殺光這群傢伙,那隻會讓事情更糟糕而已。韋澤用什麼理由讓軍隊對本國人舉起屠刀呢?

左宗棠見韋澤說的認真,也知道自己改變不了韋澤的想法。他有些氣鼓鼓的坐在位置上,一臉的不高興。

韋澤根本不在乎左宗棠的不高興,他說道:「我準備介入日本革命,在這件事情上我想讓大家幫我一個忙,如何讓這種行動不影響同志們對中國革命的認識。」

沈心與韋昌榮都靜靜的聽,兩人經歷過這麼多年的磨練,早就認清了自以為是的危害。所以在弄明白對方的想法之前,他們能夠保持沉默。

比對世界的認知,光復黨裡面沒人能和韋澤相提並論。韋澤好歹還能對日本有一個整體的認識水平,沈心、韋昌榮、左宗棠三人對於日本並沒有了解,聽著天皇、幕府、地方各藩,包括從戰國時代到德川幕府的變化。聽著韋澤對日本未來進行的「判斷」,現在依舊弱小的日本革命派要推翻幕府,建立起一個新的日本政權。

大家感覺聽了一個複雜而傳奇的故事。

左宗棠本來非常不高興,可很快也聽了進去。雖然韋澤的講述有些層次不清,可針對這麼幾百年來的變化而言,韋澤的講述已經夠深刻了。韋澤對日本未來的描述,讓左宗棠越聽越覺得古怪。從正常情況來說,應該是臣下比韋澤這位君主更具知識,現在的情況中,除非韋澤是在胡謅,否則的話就出現了一個怪異的現實,身為君主的韋澤有著比臣下更廣博的知識。而這位無論知識、能力、認知水平都遠比臣下更厲害的君主以極高的格調來徵求臣下的意見,希望鎮壓外國革命的行動不要影響中國人對革命高尚性的認同感。

這TM太怪異了!

沈心聽完之後一言不發,韋昌榮試探著說道:「我們為何要替外國人操心?日本的事情干我們中國人什麼事情?」

韋澤搖搖頭,「如果在之後遇到國內困境的時候,如果有人提出鎮壓革命的建議,而且他們用我們對待日本的手段來做例子,那時候可就糟糕了。」

沈心問道:「這個怎麼講?」

「我們現在從土地革命開始,逐漸進入工業革命。可工業革命之後自然有工業革命帶來的問題。大家肯定不會覺得任何事情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吧?當這些壞處逐漸展現出來的時候,肯定有很大一部分人希望的是立刻解決眼前的問題,而不是從制度修改的角度入手。那時候不斷的革命就會變成不斷的戰爭。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這麼搞下去,一定會變成對內鎮壓,對外侵略。土地不夠,對外去搶,財富不夠,對外去搶。」韋澤以他所見過的歷史為基礎,說的認真。

但是聽的人可沒有這麼深厚的歷史見識,即便這幾位都是非常有見識的人,他們依舊聽的瞪大了眼睛。

「對內鎮壓,對外侵略。這的確是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我擔心的不是這個辦法不靈光,我擔心的是如果認為這就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那就完蛋了。」韋澤說道後來,自己也有些激動起來。

韋昌榮沉默不語,左宗棠有些摸不著頭腦,沈心開口說道:「都督不是說過解決未來問題的手段只有鐵和血么?難道指的就是這個不成?」

韋澤心中感到一陣寬慰,能有個知己是很難的事情,特別是在這種意識形態的問題上有同志,更是足以讓人感到寬慰。他吁了口氣,點頭答道:「就是如此。現階段鐵與血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手段,不等於以後鐵與血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手段。我擔心的就是這點。革命中採取的手段只是手段,如果這個手段看似成功,最後反過來把革命給取而代之,那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了。我不想看到這樣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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