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血潮 第4章 永興(四)

「韋都督這是不想讓兄弟們過好日子了!」周金才悲憤地說道。

每個月5號是發餉的日子,發了軍餉之後,大家手頭寬裕起來。一部分同志會把錢寄給家裡,有些同志們則會去供應部門購買一些針對軍人銷售的商品。以甘蔗為原料的酒賣的很好,同為營長的周金才拎了兩瓶酒前來找周金國。

周金國和周金才兩人名字很相近,又在同一個團裡頭。只看名字的話,很多人會認為兩人是兄弟,至少也是宗親。實際情況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周金國是永興湖南人,周金才是江蘇人鹽城人。兩人的家鄉距離上千里,或許千餘年前是一家,可幾百年來兩家分處兩省,一點關係都沒有。即便如此,因為名字的原因,兩人關係倒也不錯。周金才倒也敢向周金國吐露一些心裡話。

喝了口酒,周金才的情緒看著更是低落,「咱們兄弟跟著都督打江山,以後都督當了皇帝,咱們連個地主都當不上。這都是什麼事啊!」

聽了周金才的話,周金國心裡頭倒是頗為訝異的。周金國從來沒想過打下江山之後的事,在他的想像中,現在聽韋澤都督的話,以後自然聽韋澤皇上的話。韋澤都督既然不給自己分地,那周金國也不覺得自己有理由就要坐擁大片的土地。

沒等周金國想出該說什麼,就聽周金才繼續說道:「我當年跟了都督,為的可是光宗耀祖,大官咱也沒想過,至少能分幾百畝地,在地方上當個大地主。可現在才知道,想安安分分當個地主都不行了!」

看著戰友這麼垂頭喪氣的模樣,周金國倒是有點不忍。只是聽了周金才的話,周金國倒是想起了政治會上的話,他問道:「你家現在有多少地?」

「我家?我家只有十畝地吧。」周金才喝著悶酒,很鬱悶地說道。

周金國繼續問道:「你家當下之後十畝地,那你是想從哪裡弄來的其他幾百畝地?」

「呃……」周金才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想了一陣,他說道:「我們給都督賣命,都督一聲令下,難道還不能給咱們分地么?」

周金國還真是第一次聽周金才這麼說了心裡話。自打加入太平軍開始,周金國接受的就是有田同種的宣傳,光復軍對於土地的宣傳始終是分地,而不是給一眾軍官們分上個幾百畝地。周金國當然覺得自己能分上幾百畝地好的很,可是他也很清楚,光復軍是不可能這麼做的。如果韋澤都督能這麼做,光復軍早就這麼做了。

周金國勸道:「咱們光復軍肯定不會這麼乾的……」

「所以我說韋都督是不想讓兄弟們過好日子!」周金才很是不爽地說道,「我以前跟著都督的時候,覺得都督說土地分了,總是有個遠近親疏。現在看,都督竟然是來真的啊!」

從最初聽到周金才抨擊韋澤的時候,周金國心裏面就有些不爽,現在聽到周金才是發自內心的對韋澤不滿,周金國很不高興地說道:「我跟著都督,就是喜歡都督要分田地的打算。你要是想說都督壞話,那就去找別人說。別在我面前說!」

周金才用不屑的眼神看著周金國,先是哼了一聲,他接著嘲諷地說道:「你跟著都督,最後還不是回家種地,種地也不過是那幾畝地,咱們出生入死的打仗,最後就落了這點東西么?這值么?」

「滾你的蛋!」周金國怒道,「我跟著都督就覺得很值,都督對大家從來是很好。」

「切!」周金才冷哼一聲,「那麼多兄弟就因為護了自己人,這就是罪了。被從部隊裡頭給攆了出去。我也沒想過欺負別人,可沒想到最後竟然混了個沒結果。連個地主都當不上,那我這麼賣命還有什麼意思?」

這話完全觸怒了周金國,他最佩服的就是韋澤。跟了韋澤打了這麼多勝仗,也學了讀書寫字,等天下太平了,周金國只想回家好好的種地。以他現在當了營長的地位,回了家之後再也不會被人欺負,更不可能被人看不起。可這樣的奮鬥目標在周金才眼中竟然一文不值的模樣,周金國只覺得酒勁上涌,他猛拍了一下桌子,罵道:「你不想干就滾蛋,沒人求你留在部隊裡頭啊!都督自己都不當地主,你憑什麼比都督還牛。這不是你了!」

原本周金國覺得自己這麼一番怒罵,周金才也會勃然大怒。可周金才只是怒目而視,居然沒有繼續說下去。酒喝到這裡已經喝不下去了,周金國站起身,指著周金才說道:「我給你講,你別在我面前說都督的壞話!你不配!」

「哼!」周金才也站起身,氣哼哼的走了。走出去幾步,他又轉回身,拎起了沒喝完的酒,大步走出了周金國的住處。

看著周金才的背影,周金國忍不住罵道:「什麼東西啊!」

不過罵歸罵,周金國卻不是小肚雞腸的人,這件事過去也就過去了。他完全沒放在心上。過了兩天,周金國正在營部辦公,周金才突然從外面衝進來。周金國的營政委,副營長等人都在,周金才指著周金國就大罵起來,先是XXXX,OOO的一通罵娘的話,周金才的嚷嚷讓周金國和營部裡頭的眾人都愣住了。眾人只見周金才雙眼通紅,跟喝的酩酊大醉一般。可他身上沒有絲毫酒氣,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聽周金才歇斯底里地吼道:「周金國,你TM去師長那裡說我壞話!你還有良心么?我發了薪水請你喝酒,你竟然賣我!你……你不得好死!」

周金國愣住了,兩天前喝酒的時候他的確罵了周金才,卻根本沒有去打什麼小報告。天知道周金才這是吃錯了什麼葯,居然跑這裡當眾罵娘。沒等周金國說話,政委陳耀光伸手攔住了周金國。他板著臉問道:「周營長,你的領章呢?!」

陳耀光這麼一講,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周金才的領口上。光復軍軍裝上有領章、肩章、胸章、帽徽。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領章,不管軍服上的其他任何標誌是否在,只要沒有領章,就意味著此人已經被開除軍籍,至少是剝奪了所有的軍職。

此時周金才的領口上空空蕩蕩,再看肩頭,肩章也被取下。胸章還存在,可胸章上寫的是官兵所屬部隊,姓名,性別,血型,卻沒有與職務有關的內容。此時周金才沒帶軍帽,也不知道他的帽徽還在不在。不過即便是帽徽還在,領章不再之後,就意味著周金纔此時已經不是正式軍人。

陳耀光的話徹底激怒了周金才,他大罵一聲,撲上來就要揮拳打人。即便周金才還是營長,警衛員也不可能讓周金才上來毆打周金國。見周金才動手,警衛員從後面抓住周金才的衣服,一個擒拿動作就把周金才給制住了。

不等周金國說話,政委陳耀光已經命道:「把他押上,我們去團部。」

這一路上,周金才是破口大罵,先是痛罵周金國是個告黑狀的王八蛋,接著痛罵政委們都是政治部的狗腿子。聽著周金才的怒罵,周圍的戰士們都訝異的圍觀起來。遭到這無妄之災,周金國又氣又怒。就現在得到的情況,周金國也能猜出個大概來。周金才完全反對土地政策,師長知道了此事,將周金才解職。周金才覺得完全沒了前程,就覺得是周金國去找師長告密。

告密在中國人這裡可是極大的問題,在普通百姓眼中,告官絕非是正面意義的行動,是一個人的人格問題。聽著周金才的怒罵,戰士們的看向周金國的眼神裡面都有些異樣。至少周金國覺得有異樣。上前拽住周金才的脖領子,周金國怒喝道:「你娘的胡說些什麼呢?!」

周金才根本沒有害怕的樣子,他扯著脖子拉長聲音喊道:「周……金……國,你……不……是……人!我請你吃飯,我請你喝酒。吃完喝完,你竟然告我的密。你……不……是……人!你不得好死!你……」

「啪!」一聲脆響,卻不是周金國打的。營政委陳耀光一耳光就甩在周金才臉上,這一耳光把周金才打得腦袋亂晃,而陳耀光根本沒停,「啪!啪!啪!」加上前面的那記耳光,左右開弓四耳光打上去,打得周金才登時就說不出話來。

打完之後,陳耀光喝道:「把這傢伙帶去師部,我倒是要看看他想幹什麼。」

在師部裡頭,師長聽陳耀光講完了發生的事情。他騰的站起身,立刻掏出了腰間的左輪。周金國嚇了一跳,幸好師長總算是恢複了理智,他狠狠的把手槍排在桌子上。然後指著周金才吼道:「周金才!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斃了你!」

周金才也發泄過了,也被打過了,被剝奪軍職的引發的歇斯底里此時終於平復下來。雖然他梗著脖子裝硬漢,卻沒敢再吭聲。

師長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他向著周金國喝道:「你也好啊!和他喝酒時候都胡說了什麼?現在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我說出來,一個字都不許少。這裡這麼多人呢,誰也不會說你告密!現在就給我說。」

面對盛怒的師長,周金國也被嚇的不輕。他瞅了一眼臉高高腫起的周金才,扭回頭開始講述喝酒的事情。

隨著周金國的講述,師部裡頭越來越安靜起來。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每個人都仔細的聽著。除了周金國之外的每個人眼神都越來越兇狠起來。即便知道這不是針對自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