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金陵一夢 第75章 東進序曲(七)

如果有人在1854年7月中旬的時候問起江蘇巡撫與安徽巡撫有什麼共同之處,在有人真的敢得罪兩位巡撫的情況下,那麼答覆定然是,「兩位巡撫都在本省玩偏安呢!」

江蘇省會江寧與安徽省會安慶現在都在太平軍手中,在這兩省當中,太平軍都是由南向北的不斷奪取地盤。

然而8月6日那天,太平軍大部隊由淮安出發,沿著運河從北向南發動了進攻。

十幾天前的7月22日,太平軍部隊從洪澤出發,水陸並進直撲東北方向的淮安。淮安乃是古淮河與大運河交匯處,自古以來就是江蘇極為重要的地區。雖然在21世紀,因為鐵路、海運、公路的興起,加上中國缺水的問題,內陸的運河再次開發只是剛開始,導致了淮安在中國的地位大大下降。然而在1854年,淮安實在是真正的重鎮。

韋澤最終確定了六個軍的核心部隊,十一到十五軍加上作為騎兵部隊的十九軍,除了何成格指揮的壽州軍分區的十五軍可以自行建立師一級部隊之外,其他五個軍都保持了十個旅的編製。而另外四個軍也可以自行建立師一級部隊,他們主要是作為預備役訓練部隊,以及地方守城部隊。

7月24日,太平軍抵達淮安城下。7月25日,太平軍付出不到200人的傷亡就攻克了淮安。讓跟著韋澤到淮安的林鳳祥瞠目結舌。早在此戰之前,韋澤就與林鳳祥約定,暫時由林鳳祥據守淮安。林鳳祥手中四個軍兩萬人,讓他駐守淮安,大夥都很放心。

淮安乃是運河與淮河的交匯點,部隊花費了不少時間用來徵集船隻。在淮安繳獲了包括十萬斤火藥在內的大量裝備,把粉末火藥製成顆粒火藥也需要點時間。

這一切在韋澤命令攻打淮安之前都有所準備,事情也沒有超出預先評估的範圍之外。即便如此,部隊也按部就班忙了12天才處理完所有工作。

在韋澤帶兵出發之前,林鳳祥依依不捨的拉著韋澤的手臂說道:「韋兄弟,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在耽誤工夫,可是哥哥我實在是看不懂你在做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等仗打完了,韋兄弟你可得好好教教哥哥。」

韋澤簡單地答道:「那就等下次見面的時候了。」

兩人都是身經百戰,同樣是身負要職。既沒空在這裡瞎扯淡,也沒興趣在這裡瞎扯淡。

韋澤的船隊開拔之後,淮安眼下實質性的所有者林鳳祥就回到了知府衙門。他對身邊的站立的親信部下問道:「你等可打探到什麼沒有?」

「回稟侯爺,對於齊王的火槍,我等實在是沒有打探出什麼來。至於齊王的火炮,是從西洋人那裡買來的。也打探不出什麼來。屬下只是得知齊王的軍隊編製和我們大不相同,裝備也大不相同。」這位部下看服飾乃是個檢點,也是跟著林鳳祥一路打仗打出來的人物。可提到韋澤的消息,他是完全抓不住重點。

說完這些話之後,這位檢點看來也很不好意思,他嘗試著問道:「侯爺,若是你真的想知道這些,何不親自詢問齊王。若是您覺得不好意思,那也能通過東王來詢問齊王。我們這樣私下打探,總是不太好。」

林鳳祥搖搖頭,「這些都是韋兄弟自己的手藝,你覺得我們直接從他那裡索要,他會給么?再說,我等已經受了韋兄弟很大的好處,直接從他那裡再索要他部下正在用的火槍,這等事就算是告訴東王,東王只怕也不會答應。」

那位檢點聽完之後點頭稱是,東王可以要韋澤向林鳳祥提供兵力與武器,那是東王的許可權所在。可東王卻不能直接要求把韋澤用得趁手的最好部隊以及最好裝備撥給林鳳祥。前者等於是借錢,後者可就是搶錢。對於韋澤來說,東王絕不可能這麼做。

但是檢點也完全能理解林鳳祥為何會幹出些「偷師」的事情,韋澤的部隊在進攻淮安的時候表現出的強大戰鬥力,遠遠超出林鳳祥以及在林鳳祥身邊觀戰的檢點的想像。

精準的火炮射擊,能夠在200步的距離上依舊有效殺傷清軍的火槍。僅僅這兩樣裝備就讓第一次真正見識韋澤部隊戰鬥力的其他太平軍部隊瞠目結舌。

他們原本只是知道韋澤的部隊能打硬仗,敢打硬仗,願打硬仗,現在他們才明白有好槍炮在手,韋澤的部隊的確是有這個底氣。而檢點也很清楚,若是林鳳祥手中有這樣的好東西,韋澤開口向林鳳祥索要,林鳳祥九成九是不會給韋澤的。更不用說,韋澤已經給了林鳳祥太多的東西。俗話說升米恩斗米仇,韋澤這樣的聰明人在關鍵時刻是不會有任何鬆口的地方。

即便覺得林鳳祥這麼干不太合適,檢點也想不有別的辦法。

在此時,韋澤坐在帥船中,韋昌榮在向他彙報了林鳳祥所部偷偷查看的韋澤部隊的軍事技術。聽完了彙報之後,韋澤答道:「昌榮,你乾的很好。」

韋昌榮有些不解,「四叔,你為何要這麼防著林丞相?」

韋澤嘆了口氣,「昌榮,我現在給你說,月球自己不發光,月亮上的光是月亮表面在反射太陽的光。你現在肯定是相信了。但是我現在要是對根本不知道地球繞著太陽轉的人說這些,那人一定會覺得我有毛病。會覺得我中邪了!」

看著韋澤有些氣急敗壞的模樣,韋昌榮笑了起來。這笑聲其實很大一部分是覺得韋澤的話既可笑,又真實的有點讓人覺得心酸。

這時代看不懂韋澤在做什麼,一點都不奇怪。韋澤相信,在這個時代的中國,除了韋澤部隊裡頭的人之外,沒人真的能夠理解他的所作所為。因為雙方對待世界的看法是完全不同的。

韋澤的部隊裡頭不管如何,好歹是普及了月亮圍著地球轉,地月組成的星系圍繞著太陽轉的理念。於是關於月亮的圓缺,關於四季更替,為什麼一年有365天。為什麼太陽曆與太陰曆中,夏至與冬至那天是明確重合的。

懂得了越來越多的知識之後,韋澤的部隊最大的變化之一就是不再對很多自然現象抱有神秘感。作為這種變化的代價,外面的人是越來越看不懂韋澤的部隊。

林鳳祥理解不了火藥閃燃的原理,那麼他就無法理解韋澤的部隊為何要把火藥弄成糊之後烤乾,烤乾之後再用特別的機械把火藥塊碾碎成小葯粒。最重要的是,由於韋澤製造顆粒火藥的時候向水中摻了蛋清的事情並沒有被外面的人知道,所以林鳳祥更不能理解為何韋澤用點水把火藥攪拌一下,就能製成挺結實的塊狀物。火藥本身其實挺缺乏黏合性的。

即便是親眼見過了韋澤的火帽槍,知道火帽被捶擊之後就會發火。但是火帽里裝了什麼,為什麼那東西會在打擊下發火,為什麼那玩意在下雨天也能正常發火,林鳳祥依舊什麼都不知道。更不用說火帽槍為何就能讓顆粒火藥更有效的燃燒。

正是這種種天差地別的知識差距,認識差距,林鳳祥只知道他從韋澤這裡看到的。或者說,他只知道韋澤讓林鳳祥看到的。可林鳳祥卻不可能知道韋澤的火槍隊甚至能夠在小雨天里依舊正常使用火槍來作戰。如果林鳳祥知道韋澤其實很認真的在考慮這種戰鬥的話,他會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吧。

而對於韋澤來說,在技術擴散上的擔心,已經成了他非常不安的事情。韋澤到現在為止所展現的技術,歐洲都已經有了,並且應用在火器上。一旦洋鬼子們看到韋澤手裡有這些技術,他們只怕就敢賣同等武器給滿清政府,這可就是非常麻煩的事情。

而且這年頭即便是林鳳祥這樣的優秀人才,對韋澤來說也是某種意義上的豬隊友。一旦技術敢擴散到林鳳祥那裡,韋澤很擔心要不了多久就能擴散到清軍那裡去。所以韋澤防備林鳳祥的力度其實不亞於對清軍的防備。

不過這樣時候也快結束了,韋澤認為自己一旦攻下揚州附近的江北大營,就讓林鳳祥回來守揚州,那時候韋澤還可以繼續回到淮河以南繼續經營淮河防線。江南那邊完全可以交給林鳳祥他們處理。只要韋澤守住淮河,太平天國就有穩固的兵源與糧食產地。

這次韋澤在運河裡頭乘船的時候沒有暈船,運河裡頭的水沒什麼波動固然是原因之一,清軍的配合也是另外一個原因。

「總參謀長,前面有清軍出沒!」

「總參謀長,清軍兩千列陣。看情況,清軍五百,還有一千五百是當地團練。」

「總參謀長,我軍已經全殲清軍。怎麼處置俘虜?」

「總參謀長,清軍已經都槍斃了。團練們一人給留了條褲衩,都已經放了。」

這樣的報告幾乎隔一天就有一次,打仗的時候韋澤也能下船在總參謀部指揮戰鬥,至少也是在那裡等待消息。根據抓獲的清軍將領的供述,韋澤奪取了淮安之後,咸豐就下旨,淮安以南的各地清軍都要組織部隊,遇到太平軍就要作戰。這旨意中有著極為強硬的部分,說只要太平軍經過的時候,當地清軍沒有與太平軍作戰。不管是什麼原因,咸豐都會以臨陣脫逃的罪名處決當地官員。

此時皇權還沒到崩潰的地步,咸豐皇帝既然這麼下令,地方上的官員哪怕是嚇得尿了褲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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