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登場永安 第3章 韋澤(三)

2月8日上午,韋澤帶著隊伍終於穿過渺無人煙的大瑤山,繞到了官道旁一座高高的山峰上。腳下踩著滿是青苔的山石,身邊是凜冽的山風,往下看,一條道路蜿蜒盤旋的向著遠方延伸而去。極目眺望,道路在樹林以及山嶺的掩映下若隱若現,卻能非常清晰的判斷出道路的存在。

張應宸有辨別方向的天份,在隊伍中被韋澤選拔出來委以確定方向的重任。作為本地人,張應宸辨別了好久,才真正的說服自己,前面的這條道路絕非是什麼小路,而是永安本地人張應宸熟悉的那條官道。可張應宸從來沒有站在如此高又距離官道如此近的地方俯視官道,有種說不出的熟悉以及陌生感。

韋澤這個外鄉人竟然能領著大夥經過從未走過的道路抵達官道,更重要的是,昨天韋澤說最多一天就能抵達官道。在山中轉的暈頭轉向的張應宸自然不信,等真的抵達官道旁邊,張應宸對這麼一個結果既歡喜又驚訝。

雙手環抱在胸前,韋伯靜靜的看著前方的官道。韋昌榮、張應宸等伍長站在韋澤左右,更後面的則是千辛萬苦抵達目的地的戰士們。山風很烈,將這一眾戰士們頗長的頭帶尾部吹的在空中飛舞起來。

韋昌榮將手中的長槍戳在山石上,向前走了一步,探頭想看看山崖下。韋澤一把拽住韋昌榮,「小心些,都到這裡了,不要為了一時痛快再出什麼事情。」

聽到這話,韋昌榮立刻退了回來,點頭回答:「四叔說的沒錯,我的確不夠小心。」

張應宸知道韋昌榮是個頗為衝動的性格,喜歡犯險,沒想到在此時他竟然頗為正經起來。

韋澤命道:「大夥分頭找下山的路,應宸你留下來。」說完,韋澤就掏出自己的那畫了地圖的賬本,讓張應宸幫助確定方向。

看著韋澤靈活的操作著炭條,在紙上勾畫出山路的走向,描繪出官道附近的地形走勢。張應宸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該說什麼。當然,那副地圖中自然有張應宸的功勞,地圖右上角那個確定最終方向的十字標誌就是張應宸幫忙確定的。只是辨別方向是張應宸的天份,對他來說,只要根據時間看看天空,再瞅瞅山勢,樹木的模樣,張應宸就能準確的定準方向。

這份能耐也被張應宸周圍的不少人稱讚過,卻從來沒有像在韋澤這裡得到如此之高的評價。更重要的是,從來沒人能像韋澤這樣,在張應宸辨別方向的基礎上做到這麼多事情。

等韋澤畫到一半,張應宸實在忍不住心中強烈的羨慕感,他用試探的語氣說道:「韋司馬,不知你能否教給我這畫圖的能耐。」

「真的想學么?」韋澤頭也不回地答道。

「是!」張應宸自然是下了決心的,他回答的十分堅定。

聽到如此堅定的語氣,韋澤轉頭看向張應宸,他銳利的目光盯著張應宸。張應宸不知道韋澤這是什麼意思,卻也用堅定的目光回望著韋澤。韋澤對張應宸的態度非常滿意,他笑道:「應宸,你要是學就好好的學,學到比我還強,我看好你!」

這話大大超出了張應宸的想像之外,學別人的本事是件大事,求學者那是要表達出組大限度的誠心,而教學者則是要推三阻四。可聽韋澤這意思,竟然是對張應宸想學畫圖的事情十分歡喜。這簡直是弄反了。張應宸今年23歲,比韋澤大了4歲。因為出身天地會,張應宸與很多江湖朋友打過交道,他懷疑韋澤這只是少年心性,隨口這麼一說而已。但韋澤的態度又讓張應宸覺得不像。之後的時間中,張應宸心中完全想著此事,直到韋澤把圖畫完,兩人都沒有說話。

韋昌榮他們已經找到了下山的路,眾人在距離官道半里地的山坳處設下營地。這裡林深草密,甚是隱蔽。可韋澤竟然不放心,他派兄弟們到官道上好幾處地方,親自目測看不到營地裡面的情況,這才開始紮營。

營地倒是簡單,兩根長槍尾部在地上固定好,頭部綁在一起。這樣的兩對支撐點上面架上一桿長槍,用草繩捆起來,再蓋上布,就是一個能容納六個人擠著睡下的帳篷。現在天冷,擠在一起也能保暖,兄弟們倒也沒有意見。

張應宸作為本地人,他和幾名兄弟解散了頭髮,包緊了頭巾,就出去探路。

這年頭沒有現代通訊器材,探路靠的就是走路,張應宸韋昌榮他們這一走就是一天音訊皆無。韋澤自然沒有閑著,他帶著部隊對伏擊陣地,撤退路線做了全面的準備。到了2月9日一大早,張應宸就急匆匆的趕了回來。

「看到清妖的運糧隊了!最晚中午前他們就能到這裡。」張應宸頗為緊張的稟報道。

「真的么?清妖的運糧隊都運的什麼?」韋昌榮性急的率先問道。若不是因為伏擊的營地距離官道有一里多地,韋澤命令所有人都不許高聲說話,韋昌榮只怕能夠大喊大叫起來。

「管他們運的什麼?把清妖一殺,他們運的東西都歸我們啦!」韋澤笑道。

其他的兄弟們也意氣昂揚的點頭稱是。

清軍的運糧隊是大搖大擺的行動的,很快就被張應宸他們發現。見韋澤勝券在握的模樣,見到因為有機會伏擊清軍而洋溢著歡樂情緒的眾人,張應宸立刻擔心補充了一句,「清妖得有兩百多人!」

這擺明了潑冷水的舉動卻沒有達到效果,韋昌榮豪邁地答道:「兩百多人又怎麼了?我四叔可是和其他七名兄弟連奪八座炮台的人,跟著他伏擊清軍,絕對能把清軍殺得落花流水。」

張應宸聽說過韋澤的這件事,但是也僅僅是聽說而已。他忍不住又說了一句,「咱們只有26個兄弟。」

即便是這樣的話也沒能讓韋昌榮的自信遭到任何打擊,他拍了拍張應宸的肩膀,「聽我四叔的沒錯!」

而其他戰士已經開始詢問韋澤,「韋司馬,咱們怎麼打?」

張應宸是有點絕望了,這畢竟是以一敵十的戰鬥。韋澤或許能夠以一敵十,張應宸並不相信自己也能有如此的能耐。既然反覆強調了清軍的數目之後,太平軍的老戰士們還如此有信心,張應宸忍不住心中生出了一種感覺,或許韋澤與韋昌榮他們真的很能打仗也說不定。其實,張應宸也不希望自己花費了這麼大的氣力翻山越嶺之後最終無功而返。

即便是伏擊,而且張應宸等人觀察了清軍,發現清軍並沒有很防備的模樣。韋澤並沒有就此大意起來。他立刻與兄弟們制訂了幾個針對不同情況的計畫。

確定了計畫之後,部隊立刻行動起來。而這行動居然是把戰鬥時候用不著的所有東西都給運到隱蔽的地點先給藏起來。韋澤的解釋是,這次是搶完了就走,撤退時候盡量輕裝。暫時帶不走的物資自然不能便宜了外人,須得先藏起來,有時間了再來取。

前期準備結束之後,部隊就埋伏在準備好的陣地上等待起來。伏擊陣地設在官道有山坡的那邊。經過仔細的搜索,這片地面距離官道20幾米,地面基本是平的。部隊穿戴了草紮成的帽子,披上了草衣。就趴在草叢裡面,張應宸在韋澤的命令下親自在官道上看了埋伏陣地。卻見那裡只能看到一大片濃密的草叢,看不到有任何人。這下張應宸算是放下心來。

陣地準備的挺好,兄弟們一上陣地就發現事情不太對頭了。官道畢竟是官道,哪怕是打仗期間行人稀少,卻也沒有達到無人行走的程度。為了不暴露伏擊陣地,兄弟們趴上了陣地之後就不能動彈了。儘管身上有用來隱蔽的草衣,兄弟們穿著從清軍那裡繳獲的棉上衣,身下也墊了不少草。這不動彈的情況下寒氣依舊不好抵擋。

而且按照張應宸所說的,清軍中午前就會到達伏擊地,卻沒想到清軍運糧隊走的頗慢,過了中午時分還沒出現。韋昌榮忍不住用質疑的語氣問張應宸,「你不會露了什麼馬腳,讓清妖看出跡象了吧?」

沒等張應宸反駁,韋澤打斷了韋昌榮的話,「應宸已經習慣了咱們的行軍速度,按咱們的走法,應該早就到了。」

這下韋昌榮不吭聲了,張應宸氣鼓鼓的瞪了韋昌榮一眼,卻也沒有反駁什麼。畢竟是張應宸的預測出了問題,即便是韋澤替張應宸做了解釋,可眼前的錯卻是實實在在的。好在韋澤為了預防變化,讓大家各帶了一竹筒的軍糧,發現事情不對,命令大家又吃了一頓飯,總算是沒有出現太大的偏差。但是啃著冰涼的大米混黃豆飯,張應宸都不好意左右看。他相信,左右的兄弟都會用不帶好意的目光回視。

又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在高處瞭望的兄弟們終於下來稟報,官道上出現了清軍的隊伍。

與張應宸回報的情況相同,這支清軍雇了一批馱馬隊。馱隊大概由五六十匹滇馬組成,包括馱隊趕馬人的與負責押運的清軍,共有200多人。韋澤的隊伍只有26號人,21名兄弟用長矛。五名兄弟用火繩槍。

清軍並沒發現精心躲在草叢裡的太平軍,他們甚至就沒有對任何能夠埋伏的地方觀察過。躲在伏擊陣地上的張應宸反倒是目不轉睛的看著清軍的運糧隊,他發現清軍的隊伍防備極為鬆懈,清軍僱傭的馱隊的照顧馬匹,不想讓馬匹費太大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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