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南北之爭 第808章 學院立志醫天下,繼往開來塑大唐

「諸公請坐。」學院建立之後,沒有院長之職,設祭酒三人,官拜從三品,與太學院相同,作為洛陽學院的最高管理層,李從璟與三位祭酒坐在小台上,這便開始議事。

李從璟沒有打官腔浪費時間的習慣,開口便直入主題,「學院建制,初設祭酒三人,司業三人,丞一人,主簿一人,錄事一人,府七人,史十三人,管理學院。學院初分十二分院,曰經、文、禮、吏、戶、兵、工、刑、農、醫、財、算,各分院設博士四人,助教八人,典學四人,掌固四人。」

現有的分院建制只適用於學院初期,往後或增或減根據實際情況而定,李從璟也沒有辦法一下子把所有事情都考慮周到,建立學院本就是摸著石頭過河,既要符合眼下的實際情況,又要放眼未來。

李從璟繼續道:「各分院依照實際情況,再細分類別,例如『文』分院當有天文、地利之分,『工』學院當有建築、水利之別。各分院招收多少學生,亦要依照本院實際情況和朝廷需要而定。」

所謂經學,意思雷同於國學,就眼下而言,經學院的學生差幾與儒生相同,所謂文學,自然不是詩詞小說這類學問,眼下學院的建制,主要還是服務江山社稷,注重經世致用的,所以特指歷史、天文、地理這些方面。

李從璟接著道:「第一期學生共計四百人,學制四年,第一年教授各門基礎學問,自第二年分科,第四年分派各處實習。初設淘汰率為百分之五十,凡是學成者,授品階從十品。」

這就涉及到「官吏合流」帶來的變化了,在九品官員品階外加上第十品,這第十品就是「吏」,由此可見學院的建立並非只是建造一座學院那麼簡單,它涉及到的「改革」「變革」是多方面的。

第一期學生很少,但三五年內肯定不會增多,得等到學生履職有成果之後,學院招牌打響了,才會根據實際情況增加人數。至於淘汰率,雖然多了些,卻也是初期嚴格執教必須的選擇,被淘汰的學生,只是絕了經由學院直接成為官吏的道路,還可以參加貢舉,也可以被世俗其它勢力任用。

說完這些,李從璟看向諸人,「諸公可有疑慮,亦或不同見解?」

以上諸事都是經過先前商討定下的,此時李從璟問起,諸人自然沒有意見。

李從璟於是接著道:「學生學成之後,可以不任官職,留在學院繼續研讀,精深鑽研各門學問,便是與學院的博士、祭酒編撰書籍,亦是可行的,對於這些學生,同樣授予品級,並且以其往後成就作為品階提升的依據。」

「學生的事無非學甚麼、怎樣學,學成之後做甚麼,往後如何晉陞,這些問題都已經解決。接下來要論一論先生做甚麼。」李從璟繼續道,「先生除卻教授學生學識外,可獨自亦或合力繼續鑽研學問,搜集先賢成果編纂書冊,也可自行研究學問編寫書籍,還可研究能夠用於實際的學問——工學院的,不就可以研究建築技術、造船技術?」

飲了口茶潤潤嗓子,李從璟接著道:「學生成績、自身成果,是各位先生的績考對象,關乎各位的品階與俸祿,各位可有甚麼意見?」

諸多雜事,其實都有章可循,李從璟有後世大學的經驗,當世也有國子監、太學院的辦法,稍加借鑒完善,並不難處理該處理的問題。

見諸位先生都沒有意見,李從璟微笑道:「辦學也跟其它事一樣,得出成績才行,既然考核標準已定,諸公也已同意,朝廷便不會容許有尸位素餐之人。一言以蔽之,諸公不用擔心做事會花錢,甚至不用擔心會走錯路,朝廷不會在這方面對諸公有限制,做錯事總比不做事好,朝廷只擔心沒有成績。學院初建,萬事皆賴諸公,所以朝廷的胸懷諸公完全不用顧慮。」

這話說完,就有先生髮言了,或者詢問細節,或者詢問規則——這些事雖然已經頒布了章程與細則,但文字性的東西總有多種解釋,他們都要在李從璟面前問的明白。

論學堂的論事,持續了整整一日。

也好在諸事早先都有商議,很多疑問都被解決,很多事都被定了下來,今日不過是最後一次商談,類似學院的開學會議,所以總算沒有太多疑難雜症需要李從璟解釋。

在會議的最後,李從璟道:「這兩日學生入學,三日後就要正式授課,等過兩年皇長孫年齡稍大,達到學院招收學生的年齡、學問基礎等條件,本宮會將皇長孫送過來,讓他也跟其它學生一樣,依照學院規則,在學院學習四年。」

這無疑是重磅消息,堂中眾人無不驚異,朝廷再如何表現對學院的重視,都沒有將皇長孫送到學院讀書的份量大,諸人以為李從璟這是在鼎立支持學院,遂無不拜服謝恩,如今他們已是學院人,自然與學院榮辱一體,有這個舉動不奇怪,但在李從璟看來,讓李政到學院來學習,正是李政成長的必要。

李從璟走後,生拉硬拽著李從璟言談了半晌的楊愨,站在學院門口面色凝重,好半晌想長嘆一口氣,竟是沒有嘆出來。

王不器和戚同文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楊愨身旁,夕陽西下,朱門前三人的背影很長。

楊愨緩緩開口,「方才太子殿下提到,秦朝有種工藝叫作『流水線生產』,王兄可知是何物?」

王不器道:「早先也聽殿下提過,只知道這種工藝是將一個物什分為許多組件,先行分開製造,然後組合在一起,能大大提高物什製作的速度。」

楊愨眼神深邃,他面對大街,面對那座寫有「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的門屏,像是看到了歷史,又看到了未來,「殿下說,諸多漢文明之精髓,先賢曾知,而時人不知,此言誠不為虛也!」

頓了頓,楊愨繼續道:「聽聞演武院里有個去處,名為『軍備研製院』,造了一種物什叫作『炸藥』,開山碎石如碎雞蛋?」

王不器面色有些不見深淺,「此事為秘辛,我不好多言,也知曉得不甚清楚,但的確有這個物什。」

楊愨沉默下來,不知在想些甚麼。

戚同文忽然道:「殿下方才說,演武院只是對軍事有益,研究的新東西有限,而學院則是包羅萬象,若有成果,當有益於萬事萬物。這話,究竟是何意思?」

楊愨忽而一笑,「這還不明白?殿下已然說了:繼承、發掘先賢遺留之財富,加以總結歸納,而後推陳出新,就能具備推動歷史進程的力量。別的我不知道,演武院改進鎧甲、弓弩,已然頗有成效,能助大軍征伐,這卻是做不得假的。」

王不器頷首道:「殿下又說:歷史有其本來面目,也有其本來規則,容不得任意塗抹。若要改變歷史,則要先了解歷史,再以精細手腕,醫治其器官,方是全面改良歷史、全面推動歷史之方法,而絕非憑空造些火藥那般簡單。好比醫人,單單強壯其手指亦或其它部位,醫治出來的只能是個怪物,而絕非一個健壯的人。學院的使命,就是全面研究社會,而後一點點推動社會之進步,讓大唐這個巨人更強,健壯的走得更快更遠。」

說完,王不器眉頭緊皺,「說來慚愧,這番話,我也不是很能理解。」

戚同文沉聲道:「此言精髓,大抵在推陳出新四個字——也許,我也未能完全理解殿下的意思。殿下總說,國家強盛的秘訣,不在未來,就在歷史中,就在眼前,就是漢文明……」

他苦笑一聲,「此言真是精深。」

楊愨忽然道:「然則有一事卻是明了的。」

王不器連忙問:「何事?」

楊愨目光明亮,「學院,海納百川,兼有百家百工,朝廷治百家百工,必會引起天下思想之變化。」

戚同文頷首道:「從古至今,治學治國理念,先是周禮王道,再是法家耕戰,後是漢武獨尊儒術,隨後是南北玄學,到了本朝,復歸為以儒學為主——每逢天下大亂,治學治國理念必然變化,而後君臣士子,必然得出新的結果。此番,又會是怎樣的結果?」

楊愨目露深思之色,「太子殿下的意思,好似不是倚重某一家,而是發展百家百工。但觀其言行,好似又不排斥儒家正統,朝廷如今律法嚴明,又頗有些儒法並重的意思……」

王不器目光炯炯,「然則無論是哪一家,都不是歷史上的哪一家,必是經過改變後的新面貌。」頓了頓,他又道:「諸多學說,在漢朝時已有百家合流的跡象,千百年來,百家學問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都各自改良了。」

楊愨點頭道:「不錯,歷史在變化,就算只沿用一家學問,也必定會發生相應變化,以適應新的情況的。」

他雖然不知趙宋時儒家演變成了程朱理學,但這番話,卻是深得其意。

王不器看向夕陽下學院前的洛陽,停頓了半晌後道:「太子殿下的心思,我大概知曉一些,他看重經世致用,又注重心性道德,既注重繼承傳統,又注重推陳出新……然則無論如何,朝廷如今興辦學院,並重百家百工,都會引起天下思想的改變。」

楊愨笑容複雜,「誰說不是?別人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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