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荊州風雨起蒼黃 第501章 非人相非非人,相非我相非非我相

大丈夫頂天立地,鬼神不懼,百邪自絕,一介女子,半夜送上門,有何不能見的,李從璟若果真不讓林氏進門,就顯得太慫了些,這男人做的尊嚴都沒了。

事實證明,尊嚴和節操往往相互矛盾,兩者就如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能二取其一。

大冷的夜,林氏自然不可能輕衣薄衫,事實上,她穿戴得非常保守,錦衣貂裘將身體裹得嚴嚴實實,但哪怕如此,也不能遮蓋她渾然天成的完美身段,厚實棉衣反倒使得嬌軀曲線畢露,一舉一動皆是風情,讓人不禁擔心那雙峰與滿月會破衣而出。

羹湯放在盤子里,端在林氏手中,她在門口跟李從璟行禮時,偷偷瞄了李從璟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顯得頗為羞怯,軟糯嫵媚的聲音綿綿從香唇中吐出,「民女林氏拜見秦王殿下,殿下萬福。」

送上門來的尤物,李從璟自然要上上下下好生打量,否則豈不暴殄天物,所以一時半刻就沒說話。

林氏彎腰曲臀等了好半晌,也沒等來想像中那聲免禮,對方火辣的眼神在她身上遊走,竟然猶如實質,這讓林氏俏臉通紅。到最後,不知是羞澀,還是保持這樣怪異曖昧的姿勢太久,體力不太跟得上,臉上的紅暈逐漸蔓延到了脖子根,那雪白的肌膚立即就變得白裡透紅,分外可人。

這幅窘迫可愛的模樣落在李從璟眼裡,叫李從璟好一陣解氣,心想讓你這小娘兒半夜來勾引老子,老子還不信治不了你了,嘴上終於肯說話,淡淡道:「有勞小娘子了,羹湯放桌上便可。」

林氏「嗯」了一聲,就想依言照做,然而終究是彎腰太久了,氣息一時不穩,這聲回應的聲音就變了調,渾如呻吟一般,要多魅惑有多魅惑。這可羞煞了林氏,她受驚一般逃到桌旁,好歹將羹湯放下,這就低頭站在桌旁,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

李從璟見林氏放下羹湯竟然沒有要走的意思,倒像是要留下來伺候自己用膳,不由得大感好奇,看向林氏的眼神就豐富了些,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難不成這小娘子想攀龍附鳳,藉機鑽上孤王的床,弄個親王妃噹噹?

李從璟不禁點頭,被自己機智的理由說服了。

林氏亭亭玉立在桌旁站了片刻,約莫是緩過氣來了,終於能恢複平日里大家閨秀的風貌,不再那般拘束,見李從璟眼神有異,攏了攏耳邊絲髮,向李從璟嫣然而笑,「天冷得很,羹湯得趁熱喝哩,秦王放心,食材都是民女自家中帶來,乾淨得很呢!」

從你家裡帶來的東西就乾淨么,那豈非更方便你做手腳?李從璟不以為然,卻聽出了林氏話里的意思,既然食材是自帶的,碗勺自然也是,這小娘子在等著收碗走……

李從璟在桌前坐下來,口不由心道:「既是如此,孤自然放心得很。」端起瓷碗,一仰脖子,喝酒一般,一口氣就將羹湯喝得乾乾淨淨。

放下碗,李從璟看向林氏,「有勞了。」示意她可以收盤子走人了。

林氏怎麼都沒想到李從璟竟然如此喝湯,簡直聞所未聞,驚訝得張大了誘人的櫻桃小嘴,怔怔看著李從璟一時忘了說話。

李從璟很自然迎上林氏的目光,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

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林氏俏臉又是一紅,趕緊羞澀的低下頭來收拾碗勺,端起盤子慌裡慌張的就想往外走,卻不料沒注意到腳下,絆了凳子腿,頓時驚叫一聲,和盤子碗勺一起摔倒。

李從璟是身手何等敏捷之人,在林氏倒下去之前,他有一百種方法扶住她,但他偏偏什麼都沒做,硬是眼睜睜看著林氏與地面親密接觸。

美人半摔在地上,胸前頓起洶湧波浪,雙月這會兒成了名副其實的翹臀,清晰暴怒的曲線引人無線遐想,再加上一副嬌弱欲泣的模樣,真是讓人食慾大動。

李從璟心中暗罵,這騷娘們兒為了勾引自己,手段真是層出不窮啊,你當真以為本王是吃素的,不近女色?老子唐唐大唐親王,何種女人收不得,豈容你如此肆無忌憚展露本錢,馬勒戈壁的,如此佳人再不肆意憐惜,真是禽獸不如!

李從璟發出啊的一聲聊表驚訝,趕忙將林氏扶起來,這騷蹄子竟然還故意站立不穩,倒向李從璟懷裡,面前兇器撞在李從璟胸前,叫他差點沒背過氣去,林氏揚起下顎仰視李從璟的雙眸,晶瑩中秋波無限,那神態真是跟發情的母貓毫無二致。

「還好小娘子並無大礙,趕緊回吧。」李從璟將林氏從懷裡扒出來,謙謙有禮的送出門外,然後雲淡風輕的關上房門,也沒看院外回首的林氏是否眼神幽怨。

什麼小娘子蓄意勾引,那都是李從璟單方面惡意揣度,人家明明只是很單純過來送碗湯,表達一下被堂堂親王割屋相待的受寵若驚之情而已。

桃夭夭去而復返,驟然推開房門,在門口往屋裡四處打量一番,震得李從璟不明所以,最終毫無發現的桃大當家,甩給李從璟一個乜斜眼神,砰的一聲關上房門,揚長而去。

一夜三鬧,真是沒法好生睡覺了,李從璟讀書到天明,等孟松柏送來早膳用過,這便吩咐府衛撤了崗哨,集結整隊,跟著他離開蓮花寺。下山的時候,李從璟對寺院送行的隊伍視而不見。

桃夭夭騎著駿馬踩著悠然小步子跟上來,跟李從璟說了一個情況,引得後者一陣皺眉。昨夜大火之後,軍情處徹查火災起因,同時嚴密監控寺院僧侶,聽到了一些出乎李從璟意料的東西。

李從璟下令府衛先行,自己帶著幾名親衛返身,黑著臉將老和尚齊己從送行隊列中揪出來,拉到一間小亭子里,並且吩咐府衛好生戒備,保證三十步內不得有人,這才眼神陰沉的對齊己道:「你這臭和尚,如此算計孤王,孤王真該砍了你腦袋!」

李從璟這番話說得狠戾,齊己卻感覺到李從璟全無殺意,不禁甚覺奇怪,他還想隱瞞一些事,所以當下擺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老和尚身上的僧袍都洗得發白了,邊角也給磨平,布鞋裡差點露出腳趾頭來,渾身就差打上兩個補丁,這樣的和尚要是都給豬油蒙了心,那真是天大的笑話。

好歹抑制住了心中怒氣,李從璟走到亭邊,倚欄而望。從這裡看下去,秦嶺峰巒疊嶂,山頭起伏,原馳蠟象盡在腳下,山間小徑蜿蜒曲折,意境悠遠。

「孤初次見你時印象沒錯,你的確是個大智若愚的老和尚,而今孤該如何評價你?得道高僧?此等評價太過偏頗,得道高僧心思該是沒你這般深沉。陰謀詭士?這又的確玷污了你博大的胸懷。」

李從璟看著山下風景淡淡出聲,不等齊己回答,接著往下說道:「姑且明言,而今大唐佛門,是否已分裂為兩派,一者死守田產不鬆口,並且準備跟朝廷死磕,一者主張清修,意欲將多得田產還給百姓?」說罷,轉身看向齊己,「而你,就是後者?」

齊己目瞪口呆,震驚得無以復加,「秦王如何得知?」

「孤自有手段,此間細節你不必知曉。」李從璟擺擺手,「孤只是奇怪,既然兩派各有主張,你為何不向孤直抒胸臆,而要用這般隱晦的方式?」

秘密既然已被窺破,齊己就再無隱瞞心思,苦笑道:「秦王睿智,當知其中緣由。」

李從璟稍作沉吟,即微微頷首道:「的確,即便是在佛門清靜之地,世俗之人還是主流,死抱飯碗之人是絕大多數,而這些人往往頗有手段,你等清修之輩,本就與世無爭,加之人數鮮寡,自然無法與其抗衡。」

齊己嘆息道:「若非假扮俗世那一派,貧僧連面見殿下的機會都沒有,又何以能有所作為。即便如此,貧僧也處處受到掣肘,無法與殿下明言關鍵,只能假借幫助俗世派的名義,做些看似對他們有利,實則讓殿下憎惡的事,以此來堅定殿下的意志。」

李從璟眼神深邃,「然而你如此作為,就不怕孤真就視佛門如污穢,痛下殺手?」

齊己雙手合十,誦一聲阿彌陀佛,慈眉善目道:「殿下有慧根,豈會被煙瘴遮蔽雙目,今日有此談話,恰證貧僧此念。」

「若孤確乎一時失察,當如何?豈不造成佛門災難?」

「災難是災難,卻也不是災難。三武滅佛,是真災難?非真災難也!鳳凰涅磐,浴火重生。非非災難也?世間卻少千萬善男子、善女人。須知,世間萬般皆虛妄,凡是因果皆有定數,若不能見四大皆空,無上正道之願不得證。」齊己斂目低眉,如是說道。

李從璟長舒一口氣,復又看向山外山,「青燈古卷,獨坐空屋,十年如一日,當真是你等所願?」

「榮華富貴,於心何益,錦衣玉食,於身何助。五體不勤,養就懶惰之心,不勞而獲,徒生貪婪之念。得世間財利愈多,離般若波羅蜜愈遠,享世間福利越甚,與三藐三菩提心越疏。佛門弟子,一瓶一缽足矣,再有便是多餘,得之天下,自當還之於天下。」齊己雙手合十。

清風佛面,不覺寒冷,反倒倍感清爽,李從璟笑了笑,心懷暢快不少,「有人說,佛門行善,救難施教,皆是手段,是為達大目的,這個大目的就是成佛、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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