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高峽出平湖 第78章 總攻

在李從璟猛攻懷州之時,澤州的攻防戰同樣慘烈。

城外李董聯軍陣中一架樓車上,李繼韜和董璋正在觀看戰場局勢。

「李將軍,李從璟那鳥廝在潞州失去了蹤影,你我派出去的游騎或者不見回來,連屍體都找不到,或者沒看見百戰軍,你說這李從璟在搞什麼鬼?」董璋扶著欄杆,對身邊的李繼韜道。

李繼韜冷哼一聲,道:「董將軍不必掛懷,李從璟這不過是在故弄玄虛罷了,澤潞兩州,我散步的游騎甚多,嚴密掌控了各要道,他不露面也就罷了,一旦露面,定然逃不脫我游騎的眼睛。當下,你我最重要的是早日拿下澤州城!」

董璋瞧了城頭一眼,沉吟道:「澤州防備之嚴密,超乎你我事先預計,而李從璟又不見蹤影,以某之見,你我不如改攻城為困城,如此也可保存實力,應對李從璟的算計,免得到時候你我成了疲敝之軍,被他偷襲。」

李繼韜眼前一亮,尋思著道:「圍城倒也不是不可行,待其城中糧食耗盡,此城可破,不過……」

李繼韜話還未說完,有軍士衝上樓車,「撲通」一下在董璋面前跪倒,哭喊道:「將軍,懷州被圍,危在旦夕,請將軍火速回援!」

「董仲明?!」董璋看清來人,大為驚訝,兩步行來扶起他,「你方才說什麼?懷州被圍?是誰圍得懷州?」

狼狽不堪的董仲明哀聲道:「是百戰軍,李從璟!日前他們突然到了懷州,兵精械足,一來就猛攻東門,勢頭兇猛,董懷德將軍拚死力戰,也抵擋不住他們的攻勢,懷州眼看就要守不住了,請將軍火速回援吶!」

董璋頓時色變,雙手顫抖,驚呼道:「好個奸詐的李從璟,竟然偷襲我懷州!可恨,可恨吶!李將軍,懷州某隻留了千餘守軍,怕是經不起猛攻,某必須回援!」

李繼韜慌忙一把拉住董璋,「董將軍,不可,不可啊!這分明是李從璟的分化瓦解之策,與其先前清洗我潞州各鎮是一個套路,董將軍若是回援,正中李從璟下懷,萬萬不可如此行事!」

董璋掙開李繼韜的手,頓足道:「懷州遭危,某焉能不救?」

「董將軍!那李從璟只有三千人,你懷州亦有一千守軍,旦夕之間他如何攻得下?當務之急,是先克澤州,而後回師,抄李從璟後路,則澤州與李從璟皆將敗於我手!此時回軍,則澤州之圍遭解,你我多日之功,毀於一旦啊!」李繼韜分析形勢,苦苦勸阻。

「不,不是三千人,是六千人!」董仲明嘶聲大喊,「李從璟帶了近六千人攻懷州,僅東門就集結了四千人,董懷德將軍抵擋不住啊,將軍,懷州城破,只在旦夕之間吶!」

「六千人?!李從璟哪裡來得六千人?!」李繼韜大為震驚。

「哪裡來得六千人?還不是你潞州的人!」董璋瞪眼。

李繼韜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董璋來回踱步,雙手不住搓動,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苦苦思索下一步該當如何應對。

「將軍……」

「董將軍……」

董璋伸手制止二人,「容我思量,容我思量思量……」

當日,懷州一共來了三波人馬,向董璋求援,一波比一波急。到得第三波的時候,董璋終是下定決心,回援懷州。

於他而言,攻克澤州那是功勞,沒攻克也沒太大問題,而丟失懷州,就是他的罪責,他焉能不知該怎麼選擇?

就在董璋下令回師的時候,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李繼韜竟然表示,願意領安義軍同他一起救援懷州!

「與其董將軍一人回援,不如你我同行,如此對上李從璟,也有把握將其一舉擊潰!只盼懷州之困得解之後,董將軍能傾懷州之力,回師與某一同拿下澤州,不要叫某難堪!」李繼韜言辭切切。

董璋激動的握住李繼韜的手,「李將軍大義,董某必不讓將軍威名受辱!」

李繼韜心頭的苦,唯有他自己知道,作為叛將,要是澤州拿不下,他怎能安穩呆在潞州?遲早陷入坐以待斃的境地。而先擊潰李從璟,免除大患,也是上策!

……

懷州。

百戰軍攻城已經進入第三日。

第一日頭陣由百戰軍本部打響,之後由臨時戰營替補上去,晝夜猛攻,又是一日。

到了這一天,李從璟將原先放開的西門,也在外布置了伏兵,攻城之前,調撥一個指揮的騎兵給孫二牛,並且嚴令:「但凡有懷州突圍出去的人馬,務必不能放走一個,否則提頭來見!」

投石車不斷轟擊著懷州城頭,大軍正式發起進攻之前,李從璟召集諸將在陣前訓話,「一座只千餘人鎮守的城池,我以四倍兵力攻之,且攻城器械精良充足,但卻兩日不能克!之前在淇門時,我等蟄伏半載,日日苦練,自以為技精陣通,不曾想首次大戰,竟將戰事拖延至此,實在是奇恥大辱!」

他這話說的其實有些違心,除卻頭陣是百戰軍本部打響,後續進攻都由臨時戰營擔任,李從璟用他們的目的不過在於消耗懷州罷了,但這並不妨礙他在總攻發起之前,以此為由激勵士氣。

李從璟策馬來回踱步,繼續道:「今日日落之前,倘若懷州不克,本使親自上陣;若子時之前懷州不克,本使寧願戰死沙場!」

話說完,喝道:「張小午何在?!」

「末將在!」張小午出列大聲道。

「本使令你抽調精銳,組建的陷隊之士可已完成?」

「回稟都指揮使,兩百陷隊之士已集結完畢!」張小午吼道。

「好!」李從璟一揮手,「今日攻城,五千五百人皆上陣!南門、北門由臨時戰營同時發起進攻,而我三千百戰軍本部,主攻東門,務求一擊破敵!」

「傳令:攻城!」

「都指揮使傳令:攻城!」

「都指揮使傳令:攻城!」

「都指揮使傳令:攻城!」

號角聲與戰鼓聲齊聲雷動,響徹大地,三千百戰軍組成的軍陣,齊齊發出呼喝聲,踏著整齊的腳步,碾向懷州城頭。在進入床弩的攻擊範圍時,首發一千百戰軍大步踏出,奔湧向前。

上樓車,李從璟和衛道扶欄而望。

懷州城樓,在百戰軍投石車的轟炸下,已經坍塌了大半,看起來殘破落敗,東面城牆上大段大段的女牆已經被轟碎,可以看見女牆後面的馬道,城門前的弔橋已經損壞,旁邊還有一輛廢棄的撞車。

呼喊間,大軍已經開始接城。

這回先上陣的,是步軍指揮使吳鉤與史叢達的部眾。

史叢達是老指揮使,之前在淇門時,與另一位指揮使丁茂因為民居的事,還鬧過矛盾,之後李從璟讓他們在軍前拼酒,化解了嫌隙。吳鉤年紀輕輕,自小便是孤兒,從軍已經多年,是從馬直老卒,才能出眾,精明能幹,思維很是靈活。

沖至壕溝前,懷州城頭鐵箭暴雨般落下,剎那間有人中箭。吳鉤一把將一名被利箭射透甲胄的軍士拖回來,手中刀一揮,他身周立即有兩排大盾手持大盾擋在前面,將城頭鐵箭擋下,同時三排弓箭手引弓在後。

隨著吳鉤手中刀落下,第一排弓箭手後腳一撤,弓弦拉滿,對著城頭一波整齊攢射,只看見箭成點,點成箭,眨眼間落在城頭。這幫百戰軍弓箭手技藝不凡,頓時射中不少梁軍,一些個梁軍直接從城頭摔倒下來。

隨即吳鉤手中刀再揮,第二排弓箭手利箭離弦,城頭上剛有梁軍冒出頭來,就被鐵箭當頭罩下,死傷不少,嚇得剩下的梁軍弓箭手,連忙縮了脖子躲到女牆後面。

盾牌手分開道來,豪橋往壕溝上架上去,城頭上一個梁軍將領跳腳大呼,讓梁軍弓箭手還擊,然而不等他們如何動作,吳鉤身後第三排弓箭手又是一陣齊射,一支鐵箭不偏不倚射中那梁軍,慌得他身旁的軍士連忙拉住他後退,更是又人跳出來為他擋箭。

三排弓箭手輪番攢射,壓制城頭,趁著這個當口,豪橋架好,雲梯車推過了豪橋。

這一幕讓樓車上的衛道看得心神搖曳,禁不住脫口讚歎:「吳指揮使真乃智將也!」

李從璟沒說話,心裡卻已對吳鉤再次高看。

衝過城牆前的空地,吳鉤所部推著幾架雲梯近了城牆,他身旁的旗官不停揮動令旗,其部將士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在雲梯下舉盾掩護,輔以弓箭手不停壓制城頭上的梁軍,另一部分冒著雷石滾木爬上雲梯,猴子一般矯健的往上攀去。

當先幾名軍士,被石塊砸中,掉落下來,有摔在車廂上的,還能活命,摔在地上的,八成是咽了氣。

吳鉤扯著嗓子大喊,那雲梯下的弓箭手,受了刺激也似,跳出來,不要命的對城頭一陣陣攢射,不多時又組織起三輪箭雨覆蓋戰術,壓制城頭,給攀爬雲梯的軍士創造條件。

但城頭梁軍也非飯桶,冒死還擊,作戰風格亦是勇猛。

史叢達指揮著其部推著巢車,這時也靠上城牆,巢車比城牆要高,對敵本身有優勢,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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