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二十章 朝朝暮暮

身陷宗正寺大牢里,李裹兒雖然不會受到什麼虐待,卻無法與外界聯繫。

所以,楊守文已經返回洛陽的消息她並不知曉,同時也不知道,楊守文燒了武家樓。

當她看到楊守文的一剎那,整個人都驚住了。

好在,楊守文的反應靈敏,忙上前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巴。

「別叫,你這一叫,豈不是穿幫了?」

李裹兒腦袋裡亂糟糟的,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楊守文,小腦袋瓜子小雞啄米似地點個不停。

「不叫了哦。」

「嗯嗯嗯。」

楊守文這才鬆開了手,不過他剛鬆開,李裹兒就一把抓住他的手,緊張問道:「兕子哥哥,你怎地會來?」

一旁小鈴鐺頗為乖巧,已經悄悄退出了房間,出門的時候,還關上了門。

屋外,寒風呼號。

可是小鈴鐺的臉上卻帶著笑容,在門口站立了片刻,便返回小屋之中。

「你燒了那壽昌郡主的屋子,一個人被關在這裡,我怎能放心?」

楊守文面帶笑容,抬手輕輕揉了揉李裹兒的腦袋瓜子,輕聲道:「既然你進來了,我當然要來陪你。所以,我今天就燒了武家樓,陛下很生氣,就把我丟在這裡。」

「你燒了武家樓?」

李裹兒先是一愣,旋即露出了緊張之色。

她拉著楊守文的手道:「兕子哥哥怎地這麼莽撞,那武二雖然無行,卻是梁王之子。雖說這兩年梁王有所收斂,可畢竟黨羽眾多,你燒了武家樓,梁王豈能罷休?」

「小過別擔心,而今局勢,梁王也奈何不得我,倒是可以在這裡多陪你一些時日。」

楊守文把李裹兒按坐下來,輕聲寬慰。

「這次我在西域立了功,陛下也頗為滿意,所以梁王也不敢找我麻煩。

倒是你,怎地如此莽撞。那壽昌郡主好歹也是你姐姐,你燒了她的宅子,她定不會放過你。」

聽了楊守文的解釋,李裹兒也鬆了口氣。

她哼了一聲,咬牙切齒道:「兕子哥哥莫再提那賤人的名字,我把她當作姐姐,可她卻暗中害我。若不是她,武二又怎能知道我的行蹤!這次算她運氣好,如果被我看到,定要老大的耳刮子給她幾個才是。」

李裹兒氣呼呼的說道,一臉的恨意。

看樣子,她的確是對那位壽昌郡主恨之入骨。

「對了,不說這些……兕子哥哥,你這次去安西可還好嗎?

我聽說你遇到好多的危險,快與我說說……哼,我長這麼大,還沒有去過西域呢。」

楊守文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

當下,他便坐在李裹兒的身邊,輕聲對她講述著這一路上的種種見聞。剛開始,李裹兒還不時發出驚呼聲,但漸漸的,卻眼皮子開始打架,靠在楊守文懷中睡著了。

別看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可實際上,還是有些害怕!

從小到大,她都是在父母的關愛下長大,來到洛陽後,又得到了武則天的喜愛。

如今卻被關在這大牢里,雖說依舊錦衣玉食,卻難免心生惶恐。

楊守文回來了,來到了她的身邊……這些日子的擔驚受怕一下子都變得不重要了,心裏面也變得安穩許多,於是靠著楊守文,竟沉沉睡去。屋外,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已經快寅時了。楊守文把李裹兒抱起來,走到床邊,輕輕把她放下來,而後給她蓋好了被子。

心情,似乎變得愉悅許多。

他默默看著李裹兒熟睡的模樣,忍不住俯下身子,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而後轉身離去。

房門,吱呀一聲合上。

李裹兒突然睜開了雙眼,臉頰通紅。

她躺在床上,獃獃愣了一陣子,突然發出一聲輕呼,一把將被子蒙住頭,發出吃吃的笑聲……

……

眼見著,已經到了臘月。

射洪縣迎來了一場小雪後,變得格外素雅。

縣城旁邊的涪水開始封凍,氣溫變得很低,哪怕是屋子裡生著火,依舊會感到很冷。

清晨時分,幼娘在庭院中舞劍。

那口寶劍在她手上,如同有了生命一樣,劍光閃閃,恰似蛟龍遨遊九天,身形曼妙,更顯婀娜之美。

不知不覺,在射洪快一年了。

這一年之中,幼娘三次襲擊黃文清,前前後後殺死了二十餘黃家爪牙。

可隨著黃文清日漸警惕,刺殺他的難度,也隨之變得越來越大。最近一次刺殺,是在兩個月前。幼娘劫殺了黃文清的堂侄,把一批準備送往成都府的貨物焚燒殆盡。

在之後,幼娘就停止了刺殺行動。

因為她感覺到了一絲絲危險正向她逼近,於是乎便銷聲匿跡,隱藏在陳府之中……

不得不說,幼娘的直覺非常正確。

其實在幼娘第三次行動的時候,黃文清已經設下了圈套,準備一舉將幼娘擒獲。也不知是幼娘運氣好,亦或者是老天不想黃文清得逞,一場大雨引發了山洪,使得黃文清的伏兵未能及時趕到……黃文清不但失去了堂侄,更損失了價值六千貫的貨物,也使得黃文清惱怒不已。他發誓,如果抓到了幼娘的話,定要讓她折磨致死。

可沒想到,幼娘卻在這時候突然間收手了……

「啪!」

一聲脆響。

幼娘手中的短劍脫手飛出,正中距離她大約三五米遠的一個人型靶子上。短劍沒入靶子,就見幼娘單手虛空舞動,那結實的木頭靶子瞬間被那口短劍斬為兩段。

隨即,幼娘揚手,劍光閃閃,飛回她手中。

幼娘握著短劍,用力呼出一口氣。

師父生前曾說過,這奕劍之術以天地為棋盤,必須要將一切盡數掌握手中。剛才,她感受到了那種掌控的感覺,飛劍在手,可以說隨心所欲,讓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

可是按照師父說的,要達到這種層次,至少需要三年。

她才練了一年,竟然已經到了那種地步嗎?

幼娘感到心中困惑,可是這心裏面卻非常開心,因為她可以感覺到,距離殺死黃文清,為師父報仇的目標,又近了一大步。殺死了黃文清之後,我該怎麼辦呢?

幼娘回到屋中,換了一件衣服,把短劍收好。

去洛陽嗎?

找兕子哥哥?

也不知道兕子哥哥還記不記得幼娘,他現在又在做什麼呢?

幼娘心裡很糾結,一方面,往昔的記憶在漸漸恢複,可另一方面,許多記憶仍有些模糊。

她不知道,該不該去見楊守文。

就在這時侯,忽聽得外面一陣喧嘩聲。

幼娘一怔,忙推開窗戶向外看去,就見一隊武侯打扮的差役,如狼似虎般闖進了後院。

難道自己暴露了?

幼娘心中一緊,忙轉身抓起兩件衣服抱起來,而後從牆上摘下寶劍。

「誰住在這裡?」

「回老爺的話,是陳子昂的一個遠房侄女住在此處,不過她一向是深居簡出,和府中的下人們也沒什麼交集,所以大家都不是很熟悉。」

「侄女?來人,給我砸門。」

蓬蓬蓬,小院的院門被敲響,幼娘也收好了東西,探頭向外看了一眼之後,轉身從後窗鑽了出去,而後縱身躍下,三閃兩閃便消失在後院之中。與此同時,那院門也被人撞開。如狼似虎的差役們闖入了樓里,四處翻箱倒櫃,尋找幼娘的蹤跡。

「怎麼沒見人呢?」

一個班頭模樣的男子,厲聲喝問。

在他身旁,是一個灰衣小廝打扮的青年,他進屋之後,張望了一番,搖頭道:「莫非不在家?」

班頭哼了一聲,從桌上拿起水杯。

「水是溫的,她不會走遠,給我搜。」

剎那間,小樓里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亂作一團。

幼娘從後院的側牆翻出去,來到一條小巷之中。她左右見沒有人,便快步走出了小巷,繞到了陳府的前門。就見陳府外,站著許多勇壯,一個個手持刀槍,嚴陣以待。

而遠處,則圍了許多人,在七嘴八舌的交談。

幼娘用一塊頭巾裹住了頭,快步來到人群之中,站在裡面向陳府大門觀望。

「婆婆,這裡出了什麼事?」

她攔住了一個老婦人,輕聲詢問。

那老婦人道:「聽說是有人在衙門裡告了陳公子,所以衙門裡派人前來把他捉拿。」

「什麼人告了陳公子?」

「不太清楚,據說是一個下人……好像是說陳公子密謀造反什麼的。造孽啊,陳公子那麼溫文儒雅的人,怎可能去造反?要我說,一定是有奸人陷害,所以才變成這樣子。」

幼娘秀眉一蹙,旋即做出恍然之色。

她的目光,落在了大門外,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男子身上。

她認得那個男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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