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零九章 回家第一彈

朝堂上,一場博弈悄然拉開了序幕。

楊守文的密折以六百里加急送至武則天的案頭之上,也讓朝堂上的氣氛頓時緊張。

堂堂密使,居然在金城遭遇襲擊?

身為朝廷命官的金城縣令,被人謀害不說,連金城縣尉也與賊人勾結,甚至在事發之後,滿門被賊人殺害……這分明就是在打朝廷的臉,打武則天的臉,而且是啪啪作響。

太囂張了!太猖狂了……

本來,狄仁傑過世之後,武則天已很少過問朝堂政務。

可是在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後,不禁勃然大怒,立刻下旨命大理寺徹查此事。同時,奉宸府也出動了密探,在洛陽城中橫行。在張易之兄弟的指示下,把神都鬧得是雞犬不寧。

「自國老故去,朕常反思,以往是否過於剛強。

可是現在看來,非是朕剛強,而是有一些人總想無事生非,想要攪動朝堂的動蕩。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朕心狠手辣……查!給朕查個清楚。朕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後興風作浪,想要壞了朕的江山。任何人膽敢阻止,皆以同案論處,絕不留情。」

武則天這道旨意一出,頓時人心惶惶。

特別是那些已經被張易之兄弟折騰的苦不堪言的朝臣,更是欲哭無淚。整個洛陽城,籠罩在一片陰雲之中。武則天登基時展現的鐵血手段,許多人至今還記憶猶新。這一次,雖然沒有了周傑、來俊臣、侯思止之類的酷吏,但張氏兄弟的手段卻不遑多讓,甚至更加可怕。

來俊臣這些人說穿了,是奉旨行事,或有私心,卻還識得大體。

可張易之兄弟卻不一樣,他們更多時候是藉機斂財,並且貪得無厭。打著武則天的名號,奉宸府的爪牙們傾巢而出,敲詐勒索無所不為,手段之殘忍猶甚於酷吏。

一時間,神都談『二張』而色變,所有人都變得謹言慎行。

隨後,武則天又發出第二道旨意,召巴州刺史明琰返還洛陽,出任大理寺少卿一職。

短短數日里,朝堂上人事變動頻繁。

一些昨日還在推杯換盞,談笑風生的朝臣,一夜之間發配的發配,入獄的入獄……令人感嘆物是人非。

鳳閣侍郎姚崇被迫辭官,張柬之出任鸞台侍郎,張悅則被委任鳳閣侍郎。

同時,原蘭州刺史被就地罷免,押送回神都,并州長史魏元忠,則暫領蘭州刺史一職,徹查金城一案。在這一系列的人事變動中,有一些人留意到,一個名叫呂程志的人,被派往金城,暫領金城縣令一職。同時離開洛陽的,還有去年的武進士仆固乙李。武則天下旨新設麗水軍,駐紮金城關。而仆固乙李,就是麗水軍軍使。

仆固乙李,大家還熟悉一些,是九姓鐵勒之中的金微山仆固部落,送來洛陽的人質。

去年,他參加了恩科,並奪得三甲。

只是這三甲中,武狀元楊守文如今出家了,另一個武探花武崇訓則在外面歷練了半年後返回洛陽,如今是左衛將軍。相比之下,武榜眼的仆固乙李就顯得默默無聞,沒有什麼人關注。但這裡是洛陽,只要有心就能查到,仆固乙李和楊守文頗有交情。

隨後,呂程志的身份也被揭開,居然是楊承烈身邊的書記。

人們都知道,武則天頗為看重楊家父子。可是卻沒有想到,會如此的看著這對父子。

仆固乙李也就罷了,畢竟是武榜眼,還說得過去。

但呂程志算什麼?不過是楊承烈身前的一個書記,幕僚,如今竟做到了一縣父母官。

這對於那些鬱郁不得志的人而言,無疑是一個重大的發現……

……

神都,風雲變幻。

楊守文並不知道,因為他的事情,洛陽已經鬧翻了天。

事實上,就算他知道了,也未必會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任他洪水滔天,關他何事?

不過,他還是可以感受到一些緊張的氣氛。

特別是當他抵達華陰縣的時候,遇到了奉楊承烈之命,率部前來接應楊守文的張九齡、楊從義一行人。

夫蒙靈察見此情況,就向楊守文告辭。

他此次主要是為了保護楊守文返回洛陽,既然洛陽派來了人馬接應,他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楊守文也表達了感激之情,並請夫蒙靈察代他向夫蒙令卿道謝。畢竟,夫蒙令卿原本並沒有發兵保護他的責任,可是卻主動派了兒子過來,終究是一場緣分。

「九郎,家中可還好嗎?」

一晃,也有大半年沒有見到張九齡了,楊守文在見到這位未來的大唐名相時,也是非常高興。

張九齡表字子壽,不過熟悉的人,還是喜歡喚他九郎。

聽了楊守文的問話,他頓時苦笑起來。

「還能怎樣,烏煙瘴氣。

青之你人雖不在洛陽,卻把個洛陽鬧得天翻地覆。這次金城的案子,令陛下大發雷霆之怒,下旨要徹查……不過,依我看這件事也查不清楚,或者說無人敢查清楚。」

「哦?」

張九齡壓低聲音道:「牽連太深了!」

他沒有把話說明,楊守文也沒有再追問下去。不過,他們心裡都很清楚,這最後的結果會如何。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恭喜你。」

「什麼事?」

「前些日子,弘農楊氏派人到洛陽,與楊公商議歸宗之事。

聽楊公的意思,已經商議的差不太多,估計明年清明前後,你就可以正式回歸弘農楊氏。」

明秀一旁聽了,頓時眼睛一亮,連忙道喜。

可楊守文卻不知喜從何來,一臉平靜。

對於弘農楊氏,他沒什麼歸屬感。說實話,他父子能夠走到今天,和弘農楊家也沒有太大關係。能不能歸宗?在他看來並不重要。只不過,這是祖父楊大方的遺願。

若能歸宗自然好,以後也能有個依靠;如果不能歸宗,他也不在乎,無非是一個出身罷了。

「既然如此,咱們就歇息一晚,明日早點動身。」

楊守文話鋒一轉,便把這個話題帶了過去。

他確實有點想家了,想父母,想桃花峪,還有那翠雲山上的某個人……

只是,正應了那句話,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楊守文越是歸心似箭,這老天就越是不作美。當晚,一場大雪忽至。據張九齡說,這場雪是今年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清晨醒來,只見寒風呼號,狂風卷裹著鵝毛大的雪花飄落,天地都變得混淪起來。

放眼望去,白皚皚一片。

楊守文從台階上下來,發現積雪已經沒了小腿。

這麼大的雪,肯定沒有辦法上路。就算是強行上路,估計也走不得太多的路程!

無奈之下,他們只好在鹿橋驛安頓下來,等待風雪止息。

這場號稱是久視元年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足足持續了三天。

三天里,雪忽而大,忽而小,卻接連不斷。有時候,清晨看上去好像已經停下來,可是等收拾好行囊準備啟程時,風雪忽倏而至,使得楊守文又不得不更改行程。

好在,楊守文性子綿柔,而明秀又是個隨遇而安的傢伙。加之江南少有如此豪雪,以至於明秀顯得有些興奮,於是買來了酒水,整日里拉著楊守文和張九齡飲酒賞雪。

對此,楊守文也頗感無奈……

……

大雪,終於止息。

驕陽當空,一掃數日來的陰霾,令人精神為之振奮。

楊守文一行人,終於再次啟程,踏上了前往洛陽的歸途。其實,鹿橋驛距離洛陽已經不算太遠,如果在正常的情況下,也許用不得一天就能抵達。可是現在,因為這場大雪的緣故,使得楊守文等人行進速度非常緩慢,整整走了兩日,才過了慈澗,抵達千金堡。

雪後,方晴。

雄偉的洛陽城在一片白皚皚的雪景中,更顯巍峨壯麗之色。

楊守文勒住馬,眺望城廓,突然間大聲喊道:「我回來了!」

空曠的原野上空,回蕩著楊守文的聲音:回來了,回來了……雖然不過是大半年,可是對楊守文而言,這次再來到洛陽城的時候,感懷卻完全不一樣。去年,他從長洲返回,還只是一個征事郎。而現在,他知道這洛陽城裡,除了父母兄弟之外,還有一個牽掛他的人。

大半年來的出生入死,使得楊守文一直都精神緊繃。

現在,到了洛陽城,他一下子就放鬆了,而一路奔波的勞累,也好像消失無影無蹤。

「走吧,咱們進城。」

楊守文說著話,催馬向前。

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也變得熱鬧起來。

耳聽著熟悉的官話,眼見著繁華的景象,楊守文的話也漸漸變得多起來……

他時而和張九齡說笑,時而又和明秀打趣,眾人在不知不覺中,便來到了洛陽城外。

由於洛陽城西沒有城門,所以楊守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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