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蜀道難 第六百零八章 謀劃

畫卷展開,楊守文和明秀,以及高力士三人的目光就落在趙娘子的臉上。

他們想要從趙娘子臉上看出一些端倪,但最終還是失望了,趙娘子看上去非常平靜。

「這幅畫不就是阿郎書房裡的畫嗎?

奴進阿郎家門時,就看到了這幅畫,當時還覺得,這幅畫的畫工雖然不差,卻也算不得什麼精品。堂堂縣尉,家中也頗有富餘,何以把這幅畫掛在牆上?若是被那有眼界的看到,反而會笑話阿郎,還不如花些錢兩,去長安找個名家的畫作呢。

不過,阿郎對這幅畫非常喜愛……其實,也說不得是喜愛,感覺更像是一種尊敬。」

楊守文和明秀相視一眼,不再言語。

又詢問了趙娘子幾句,感覺她確實不太了解張縣尉的事情之後,就讓人把她帶走。

「葛君,金城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令人扼腕。

不過你也不必擔心,此事和你無關,到時候我自會向陛下呈報,絕不會讓你受到牽連。」

趙娘子離開後,楊守文看著有些失魂落魄的葛縣丞,於是開口安慰道。

葛融聞聽,連忙道謝。

而楊守文又對他勉力了一番,才使得這個已經鬚髮呈現灰白之色的老人家鬆了口氣。

「對了,說起這幅畫,下官倒是有些印象。」

「哦?」

「張縣尉是本縣人,下官對他也非常了解。他從快手干起,後來又因勇猛,剿滅過幾次馬賊,平息過幾次本地人和羌民之間的械鬥,一路升遷,最後做到了縣尉。

他做縣尉,已有八年。

下官記得,大約是五年前,本縣因為有一樁公務,派他前去長安公幹。回來之後,他整個人好像都變了模樣,不但出手變得闊綽起來,甚至還讀起書來……前任縣尊元厚宣,也就是說如今的疊州刺史元府尊還很奇怪,於是與下官前去他家中做客。

當時,我們就看到了這幅畫掛在他書房之中。

元府尊還私下裡與下官說:張縣尉就是在附庸風雅,哪裡讀的什麼書。只看這幅畫,不曉得是不是在長安被人騙了……後來,元府尊還私下裡給他取了個紙梅花的綽號。」

楊守文聽聞這番話,頓時來了精神。

他眯起眼,思忖片刻後道:「那葛君可還記得,張縣尉去長安的具體時日?」

「這個容易,待會兒下官就去查一下,一定可以查出結果。」

「那,就煩勞葛君。」

葛融走了,房間里只剩下楊守文和明秀。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突然間不約而同開口道:「我……」

「你先說。」楊守文失笑道。

明秀倒也沒有客氣,輕聲道:「青之,這可是一條重要的線索,這個梅花主人,顯然來頭不小,手中更掌控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從此前天馬城,到這次的金城縣,能夠有如此能量者,絕非等閑人可以做到……若要追查,這幅畫就是重要線索。」

「我也這麼認為。」

楊守文說著話,站起身來,在屋中徘徊。

「青之,我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但說無妨。」

明秀站起身來,走到門口看了看,然後才返回屋中。

「今你步入朝堂,只在早晚間。

但你名聲雖響亮,而且也有一幫朋友,可是卻少有務實之人。我倒是覺得,你應該在這方面加強一下。別的不說,就說你那同宗,觀國公楊墽,雖然並無實權,卻為他身邊人謀了不少好處。據我所知,他有不少族人,如今都在地方掌握實權。」

楊守文一愣,看著明秀,露出沉思之態。

「你父如今,正得聖上寵信,執掌千騎,風光無限。

可實際上,他終究還是少了些底蘊,身邊的人也遠遠不夠。所以,我建議你可以立刻寫信給楊公,請他設法謀劃金城縣令一職。這樣一來,方可顯現他的手段。」

一直以來,楊守文都只是從軍事上考慮,結交的也多是軍方人。

但是聽明秀這麼一說,他立刻醒悟過來。

他現在,需要考慮的更加周全。

「對了,楊公身邊的那個書記,我覺得就不錯……就是上次隨你一同去蘇州的那個人,叫呂什麼來著?」

「呂程志?」

「沒錯,就是他!」

楊守文不禁啞然,心道:你那裡知道,那傢伙原本就做過縣令。

不過再一想,又覺得頗有道理。

楊承烈身邊的幫手確實不多,這是事實!包括呂程志還有暫時在楊承烈身邊幫忙的張九齡,也是楊守文拉攏過來。要說,楊承烈可是實權人物!他不僅僅是千騎統領,還掌控著洛州團結兵,卻偏偏不見有人向他投效,甚至也沒有人前去依附。

說到底,不就是因為許多人都不知道,楊承烈可以給他們出路嗎?

以呂程志的才幹,做一個縣令當非常輕鬆。

而且,楊守文相信,只要楊承烈提出來,這件事十有八九就能通過。呂程志有才幹,留在楊承烈身邊做個書記,有些屈才了。同時,他也跟隨楊家一年多了,是時候給他一些好處。若不然,就算呂程志嘴巴上不說,這心裏面未必就沒有想法。

你楊承烈平步青雲,我卻只能做你的下屬,默默無聞?

既然如此,我還不如去做我的富家翁,至少會過的比較自在,也沒有這麼辛苦……

恩,倒是我以前考慮的少了!

楊守文想到這裡,不禁輕輕點頭。

說起來,他如今雖然地位超然,可骨子裡,始終還是有點小家子氣。在格局方面,楊守文的確是比不得明秀這種世家子弟,有些事情,考慮的也沒有明秀那麼周到。

「四郎,我真希望你可以一直留在我身邊,這樣我會少犯許多錯誤。」

楊守文知道,明秀終究有一天會離開。

明家已經決定把家業遷移,甚至在謀劃獅子國,也就是說後世的斯里蘭卡地區。一旦他們開始對獅子國發動,那麼明秀一定會離開,那時候再想見面,就困難了。

明秀一愣,也沉默了。

片刻,他展顏笑道:「青之放心,我短期內不會離開洛陽,咱們還有得機會合作。」

楊守文聽了,也笑了。

只是這心裏面卻多了一些無奈,不過並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

……

金城縣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使得隴右震動。

原本,因抗擊突厥而得到唐休璟舉薦的并州長史魏元忠,被臨時派到了蘭州進行核查。

只是,當魏元忠抵達金城的時候,楊守文一行已經在河源軍的護衛下,踏上前往洛陽的歸途。

神都,銅馬陌。

楊承烈端坐八角樓里,手捧一封書信,在反覆閱讀之後,丟入火盆中,看著那書信化為灰燼。

「八郎,你可知兕子信里說得甚事?」

他抬起頭,看著坐在一旁泡茶的呂程志,沉聲問道。

呂程志愣了一下,詫異道:「怎地公子還提到了我嗎?」

「嗯。」

「那小人就猜不出來了。」

「兕子此前在金城驛遭遇襲擊,而後金城縣縣令被人謀害,而金城縣尉則似乎與賊人勾結,事情暴露後,舉家被害。今天我聽人說,陛下大發雷霆之怒,要嚴查此事。

而剛才,兕子的書信送來,卻提出讓我為你爭取金城縣令一職。」

啪!

呂程志手裡的茶盅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睜大了眼睛,吃驚看著楊承烈,半晌後期期艾艾道:「公子說笑了,小人怎又這本事?」

「八郎,你的本事,我很清楚。

當年在昌平時,我就知道,你能獨當一面。只可惜名不正言不順,終究施展不得才華。

現在我只問你,是否願意出任金城縣令?

兕子推薦了你,若你願意,我可以在陛下面前舉薦你,相信陛下一定會甚重考慮。」

一時間,呂程志沉默了。

身為一個讀書人,他何嘗不想施展抱負?

當初在昌平三載,他雖假冒縣令,卻因為重重顧慮,並沒有真正的施展出拳腳來。原以為,此生也就是做個幕僚,為楊承烈出謀劃策,卻不成想又有機會,施展抱負。

他,又怎能不動心?

可呂程志又有顧慮,自己畢竟有黑歷史。

同時,他也不知道楊承烈和楊守文父子的真正想法。

他們是真的要讓自己去做金城縣令?亦或者是用這個借口,來試探自己的忠誠呢?

見呂程志不說話,楊承烈道:「八郎,我知道你顧慮甚。

不過你放心,若你願意,我自會為你把手尾處理乾淨,不會讓任何人查到你以前的事情。這並非是我試探你,而是覺得,兕子說的有道理,更不想辜負了你的才華。」

楊承烈和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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