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涼州詞 第五百八十四章 猜測

屍密羅多的表態,也讓楊守文鬆了口氣。

不過,他並不打算親自前往八角亭和明秀匯合,而是請了波塞黎和高力士前往。

當然了,請波塞黎代勞,還需屍密羅多開口。

好在屍密羅多沒有拒絕,非常爽快的把波塞黎找來。

「天馬城裡,有些複雜。」

屍密羅多對楊守文道:「這裡有許多教派,而且相互間常有爭執。比如真主教徒和基督教徒,鬥爭就非常激烈。老衲曾聽人說,真主教和基督教都是來自於耶路撒冷,之間矛盾很大。最近幾年,城裡的真主教信徒越來越多,經常會和其他教派的信徒發生衝突,甚至和我們佛門弟子,也有過幾次爭執,好在最後都平息了。

這裡面的問題很多,波塞黎也就多了幾分小心。

我們並非大寺院,總共不過三個人,一旦發生衝突的話,肯定會吃大虧……」

楊守文聽罷,表示理解。

對於真主教,楊守文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所以也能夠理解屍密羅多師徒的謹慎。

和楊守文談了這麼久,屍密羅多有些疲憊,便停止了談話。

而楊守文也從這次談話中,收穫良多,至少對天馬城的情況,有了大致的了解。

帶著封常清和楊存忠回到禪房,楊守文便一個人坐在禪床上,取出那封書信。

他把書信放在身前,獃獃看著。

剛才和屍密羅多的談話中,楊守文隱隱約約有一個想法,但是這想法又非常模糊,不太清晰。天馬絲行已經不復存在,按道理說,這封信似乎也就沒了價值。

可不知道為何,楊守文總覺得這封信對他很重要。

顏織、天馬絲行、骨列幹家族、吐蕃……

慢著慢著,這四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呢?

……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

當房門被敲響時,楊守文才意識到天已經黑了。

入七月之後,白晝明顯縮短,而黑夜也變得漫長許多。

「誰?」

「青之,是我。」

說著話,房門被推開,只見明秀端著一盞油燈從外面走進來。

「四郎,你來了。」

「已經來了一會兒……剛才看著在這裡發獃,所以也就沒有打攪。聽說這寺院的住持是我叔祖的故人,所以我就去拜見了一下。沒想到出來後,你還在發獃。」

明秀說著話,把油燈放在窗台上,然後又點了一盞油燈。

兩盞油燈,也使得禪房裡明亮許多。

楊守文甩了甩頭,笑著從禪床上下來,「剛才在想一些事情,沒想到這天都已經黑了。

怎麼樣,這幾日可還好嗎?」

「算不上太好,不過你讓我查找的天馬絲行……」

明秀坐下來,沉聲道:「那天馬絲行去年就被滅門,聽說還出動了疏勒鎮的官軍。

我一聽到這個消息後,就不敢再繼續打探了。

這裡面的情況,比我之前想的要複雜許多,我也害怕打草驚蛇。於是,我在城裡找了一間佛寺落腳,不過從佛寺僧人口中,還是聽到了不少消息,感覺這天馬城還真是有些混亂。」

楊守文點點頭,笑道:「我運氣比你好,在這裡落腳。

今天屍密羅多法師已經把情況告訴我,說起來,我雖然來得晚,但可能了解的比你更多。」

楊守文說著,從一旁桌上拎起一個水壺,給明秀倒了一碗水。

他也沒有與明秀去寒暄什麼,直接進入主題,把日間屍密羅多法師說的情況,又與明秀說了一遍。

「我總覺得,這封信很重要。

同時,我好像忽略了什麼,以至於剛才在思考,甚至都不知道你已經過來了。」

「慢著,你剛才說,那骨列乾的膽子不大,可是在官軍圍困的時候,卻出乎意料的進行突圍?」

「正是。」

明秀眼睛一眯,輕聲道:「屍密羅多法師說的不錯,這的確有些古怪。」

「我也知道古怪,可卻想不出頭緒來。」

「如法師所言,骨列干這個人很機靈,同時又很膽小。

但也許,這都是假象……他突圍,並非是他想要突圍,會不會是在掩飾什麼?亦或者說,在隱瞞什麼呢?」

楊守文腦海中,突然間靈光一閃。

他站起身,快步走出了禪房,不一會兒的功夫,又匆匆返回。

不過,他的臉上滿是喜悅之色,一進門就興奮道:「剛才我去問了波塞黎,他告訴我說,官軍在追殺骨列干之後,沒過多久,就押送天馬絲行的人返回了天馬城堡。

讓我推測一下……

四郎,骨列幹當時一反常態的強勢突圍,是為了製造混亂,掩護什麼人撤離。」

「有可能!」

「如果那個人,是顏織呢?」

明秀聞聽愣了一下,旋即倒吸一口涼氣。

「你的意思是說,這天馬絲行是……」

楊守文用力點點頭,目光灼灼。

而明秀則眉頭緊蹙,半晌後道:「這倒也不是不可能……不過,我實在是想不出,為什麼會這樣。按道理說,當時的情況,顏織只要表露了身份,就能化解危機,更不會惹來這場災禍。但是……慢著,你的意思是說,當時官軍要對付的不是骨列乾和天馬絲行,而是要追殺顏織?」

不等楊守文回答,明秀又用力搖了搖頭。

他站起身來,在屋中徘徊。

「不對,為什麼要追殺顏織?」

「不是追殺,而是要抓捕……屍密羅多法師之前也說過,在骨列干被殺,天馬絲行的人被抓之後,天馬都督府和官軍配合一起,封鎖了天馬城,全城搜捕,抓了不少人。這就說明,那天晚上,他們並沒有抓到他們想要抓的那個對象。

顏織一定有不能表明自己身份的原因?或者說,他知道那些官軍,會要他的性命,所以只好犧牲了骨列乾和天馬絲行,然後逃離出去。亦或者,他沒有逃出去?」

明秀坐了下來,看著楊守文。

「青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什麼?」

「顏織是陛下派來安西,主持小鸞台的密探。

按道理說,只要他表明了身份,就算是安西都護府也會為他敞開便利之門……可是他卻不敢表明身份,而是選擇了逃跑。那豈不是說,安西都護府有問題?」

「這個……」

楊守文遲疑了一下,反駁道:「你就敢肯定,不是別的原因?」

「什麼原因?」

「我,不知道!」

禪房裡,一下子又恢複了寧靜。

但不管是楊守文還是明秀,這心裏面突然變得有些沉重。

別的原因?

如果不是安西都護府指派,疏勒鎮的官軍怎可能參與其中?好吧,就算是和唐休璟沒有什麼關係,但那個人能指揮動疏勒鎮官軍,足以說明他的權力不小。

可是,他為什麼要追殺顏織呢?

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楊守文和明秀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了禪床上的那封書信上。

「四郎,我姑妄說之,你姑妄聽之。」

「青之請講。」

「小高之前曾說過,他在去年五月,曾見過顏織。

後來,顏織在天馬城失蹤……差不多是在同一時間,我大兄在疏勒附近,遇到了一個小勃律人,那個人也被官軍追殺,最後把一封書信交給我大兄,託付他把信送到天馬城。不過,當時我大兄急於回家,所以也就沒有立刻轉到前來天馬。

隨後,我大兄探親結束,準備來天馬城的時候,卻遭遇了薄露的襲擊……

你我都知道,薄露和吐蕃人有勾結。

而我大兄在遇到襲擊之後,他的行蹤卻離奇的從沿路關卡消失。我想,那不是消失,而是有人故意銷毀。」

楊守文越說,越感覺興奮。

他好像捕捉到了什麼,開始激動起來。

「也差不多是在同一時間,天馬絲行覆滅,絲行里的所有人,也都被人殺死,顏織更下落不明。

屍密羅多法師對我說過,天馬絲行主要經營的,是通往吐蕃的商路。

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猜測,天馬絲行是小鸞台在天馬城的秘密據點,他的主要任務,是監視吐蕃的動向。而知道天馬絲行身份的,只有顏織一個人。去年,天馬絲行似乎發現了什麼,於是他們的密探從吐蕃返回,也就是那個小勃律人,帶著情報準備前往天馬城。顏織也得到了消息,於是前來天馬城,準備收取情報……」

「可是,顏織沒想到,走漏了風聲。

於是他才一抵達天馬城,害怕他收到情報的人,便行動起來,把骨列干殺了,更滅了天馬絲行。可是,他們沒有抓到顏織,但是他們卻從天馬絲行的人口中聽說,那情報還沒有送來。於是,他們又去追殺小勃律人,試圖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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