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江南好 第四百二十九章 昔日武狀元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自從那天晚上,楊守文突破了金蟾引導術的『築基』後,整個人似乎發生了一種奇妙的變化。

這種變化並非外表的變化,而是一種用言語很難表述出來的變化。

就好像老子在道德經中所闡述的那樣,玄之又玄,眾妙之門。整個山坡,都似乎在楊守文的精神所覆蓋,山坡上每一個人,每一個動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孫先生顯然沒有想到,楊守文會突然擲槍而擊。

先前大玉的攻擊,已經令他有些措手不及。而現在楊守文的行動,更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手中大刀再次揚起,鐺的一聲劈中了虎吞大槍的槍桿。也就是在這電光火石間,大金驟然提速,唰的一下和孫先生的坐騎錯身而過。楊守文從馬上暴起,呼的竄出,一把就抱住了孫先生……巨大的衝擊力,使得兩人從馬上摔落。

兩人在地上滾動了兩圈之後,驀地分開。

一條人影竄出,那桿虎吞大槍極為詭異的正好落在他身邊,那人反手把大槍抄起。

說時遲,那時快,從大玉俯衝到人影乍分,不過三五息的時間。

孫先生身後的百名騎軍衛士尚沒有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戰鬥似乎已經結束了。

他們定睛看去,認出那持槍之人,正是楊守文。

而孫先生則倒在地上,火光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四肢呈現出一種古怪的扭曲,臉上更流露著痛苦之色。在他的額頭上,插著一柄形狀頗為奇特的大馬士革短劍。鮮血已經順著他的面膛流淌一地……顯然,這孫先生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騎軍衛士愣住了,感覺有些發懵。

不過,他們雖然愣住了,可楊守文卻沒有停頓。

在電光火石間擊殺了那位孫先生之後,楊守文只覺自己的精神達到了一種亢奮狀態。

他大吼一聲,猱身就撲向面前的騎軍。

而騎軍衛士也反應過來,齊聲吶喊,拔刀撲向楊守文。

山腳下,空間並不大,百餘騎軍擠在一起,亂成了一團……

楊守文一點也不慌張,身形圓轉,就好像是在跳胡旋舞一樣,步點更格外輕鬆。

他在那些戰馬之間的縫隙中穿梭,一手持槍,一手拔出鴉九劍。

槍劍翻飛,忽而槍使劍招,忽而劍做槍用,變幻莫測。山腳下只聽到一連串的人喊馬嘶聲,鮮血不斷噴濺,一匹匹戰馬,伴隨著一聲聲慘叫倒在了血泊之中。

鄭克義在遠處觀戰,只看得面無人色。

火光中,他看到楊守文面帶笑容,身形如同一抹沒有實質的幽魂,在人群中穿梭。

那槍劍過處,人仰馬翻。

偏偏他臉上的笑容,與那空中噴濺的血花看上去是那麼美。

這是一場美輪美奐的殺戮,令人感到詭異,感到莫名的恐懼……

楊守文從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大金出現在他的身前。就見那匹馬在奔跑中突然減速,身體微微向下一屈,楊守文騰身而起,便跳到了馬背上。沒有絲毫的停頓,沒有片刻的耽擱。在他上了戰馬之後,目光旋即抬起,落在了鄭克義身上。

「啊!」

鄭克義只覺頭皮發麻,渾身的汗毛都乍立起來。

那目光太詭異了,很溫柔,沒有絲毫的殺氣,卻讓人感覺到一種徹骨的寒意……

這就是那個斗酒詩百篇的楊守文?

這就是那個被無數人盛讚的楊青之……

此前,鄭克義對楊守文並不是很贊同,特別是連鄭家都準備傾力相助楊守文的時候,鄭克義感覺到了委屈。可是現在,面對著楊守文,他甚至生不出半分鬥志。被楊守文剛才那美輪美奐的殺戮嚇呆了,更被那充滿寒意的溫柔目光奪去了膽魄。

「快走!」

鄭克義大喊一聲,撥馬就走。

前方的騎軍衛士也嚇傻了,一個回合下來,竟折損了十數人。

要知道,他們可不是普通的步卒,而是軍中的銳士。但是在面對楊守文的時候,好像土雞瓦狗一樣,不堪一擊。本來孫先生被殺,這些騎軍衛士已經有些動搖。在一番殺戮之後,主將居然被奪去了膽魄,帶著人撤退,他們哪還敢再打下去?

數十衛士勒馬,齊聲吶喊之後,四散而逃。

……

事實上,楊守文根本沒有留意到鄭克義。

他此時仍沉浸在那種奇妙的世界中,鄭克義給他帶來的威脅,甚至比不上一隻螻蟻。

那些騎軍奔逃,楊守文也沒有去追趕。

他抬頭向山上看去,猛然一催戰馬,大金長嘶一樣,向山坡上衝去。

「茉莉,鑿穿!」

楊守文清冷的聲音,在半山腰回蕩。

雖然,喊殺聲覆蓋了山坡,但楊茉莉仍舊能清楚聽到。

「阿郎,楊茉莉來了!」

他聽到楊守文的聲音,立刻一聲巨吼。

手中大槌突然一抖,華稜稜變成了兩柄鏈錘。

那鏈錘足有七八十斤重,可是在楊茉莉的手中,好像燈草一樣,呼的掄起來。身隨錘動,錘隨身轉。楊茉莉化身成了一尊魔神,那兩柄鏈錘在他身外飛舞,所過之處人仰馬翻,血流成河。

山坡上,呂程志和張九齡已經把那些僕從集結起來。

眼看如此變化,兩人也耐不住心頭熱血,齊聲喊喝,帶著幾十個人提劍衝下山來。

「將軍跑了!」

有衛士覺察到鄭克義不見了蹤跡,頓時慌了神。

他們大聲呼喊,把手中兵器扔在了地上,扭頭便跑……

……

黎明時,天快亮了。

戰鬥終於結束,那些衛士已經不見了蹤影。

明秀帶著人追出了兩三里就停下來,沒有繼續追殺……所謂窮寇莫追,他可不敢肯定,對方有沒有伏兵。不管怎麼樣,他們取得了勝利。雖然己方折損了十幾個人,但卻殺死了上百衛士,可謂大獲全勝。

二十八宿,折損四人,更有十幾人受傷。

而楊守文的手下同樣損失慘重,從蘇州招攬來的十三個江湖人,死了七個,還有兩個重傷。

好在,楊茉莉、費富貴和楊丑兒沒有大礙。

但張九齡的兩個護衛卻全部戰死,還有十幾個僕從,死在那兩輪箭矢的攻擊下。

楊守文靠在亭子的柱子上,頭暈目眩,還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這是精神力消耗太大的後果……剛才最後的戰鬥,他幾乎沒有參與,而是在山上休息。

「青之,你沒事吧。」

楊守文抬起頭,有氣無力看了明秀一眼,苦笑道:「我不知道,只是感覺脫力了一樣,使不出半點氣力。」

「呵呵,這正常!」

「嗯?」

「你如今方完成了築基,金蟾吞日,消耗巨大。

將養幾日就能恢複過來,不會有什麼大礙。」

明秀這話一出口,楊守文的臉色頓時變了,「你怎知我所練功法?」

「金蟾引導術嘛……這本是錢塘杜明師所創功法。別忘了,我明家也是天師世家,又怎可能認不出來?你別這麼看我,錢塘杜氏在杜明師之後,再無傳人。

我雖然不清楚你這門功法從何學來,但還要提醒你一下,龍虎山那邊怕是會有麻煩。」

「什麼意思?」

明秀一屁股坐在楊守文身邊,低聲道:「具體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杜明師和龍虎山之間的一些糾葛。不過你不用擔心,如今的龍虎山不是當年的五斗米道,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五斗米教自孫恩之後,已經衰落。

特別是當年供奉五斗米教的幾大江左門閥紛紛隕落,再加上朝廷的打壓,早已經不復當年興盛。

如果是二三百年前,楊守文還真會擔心五斗米教來找麻煩。

可現在……

楊守文旋即一笑,沒有再追問下去。

估計明秀也不會說太多,他楊守文更不會害怕什麼五斗米教。

今時不同往日,他好歹已經有了偌大名聲,那龍虎山的天師世家也奈何不得他。

「確定賊人的來歷了嗎?」

「呂先生帶著張九齡在那邊查驗,很快就會有結論。」

「那咱們怎麼辦?」

「等!」

明秀輕聲道:「官軍扮作盜匪,可不是一樁小事。

這裡毗鄰京畿,發生這種事,肯定要驚動朝廷……咱們在這裡等著,相信那浚儀縣很快又會反應。」

「我可沒工夫和他們纏磨,咱們最好儘快渡河。」

「放心,他們來了,自然會安排此事。」

兩人在這裡一邊交談,一邊等候結果。

正如明秀所言,沒過多久,呂程志就匆匆趕來,在楊守文身前道:「阿郎,這些人確是官軍所扮,根據他們遺留的馬匹和兵器來看,很可能就是來自浚儀折衝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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