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談判與暗算

在法蘭西帝國正式對俄羅斯帝國宣戰之後,巴黎城一改夏日的懶散,突然沉浸在了民族狂熱的喧囂和嚴肅的軍事戒備當中,街道上到處都有如臨大敵的士兵們在巡邏,氣氛一片肅殺,再也看不到前幾天舉國歡慶卡洛娜皇后陛下的盛景了。

在皇宮當中,前幾天四處散步的燈彩現在也都已經被重新收拾走了,宮中不絕於耳的音樂聲和貴婦人們的歡聲笑語也都已經消失,那些巍峨的建築掩映在花園的草木當中,寂靜到近乎於肅穆。

而在這一片沉寂當中,卻有一股看不見的激流在宮牆之間回蕩,足以沖開整個世界,讓這片大陸變了一個模樣。

就在皇宮宏大的廳堂當中,法蘭西帝國皇帝按照一般的禮節正在接待一些來自於外國的客人。

在會客廳之外,一大群衛兵筆直地站在門口,監視著外面的一切動靜,而在這個廳堂當中,在場的不論是遠道而來的客人們,還是法國的大臣官員們,都身著禮服,畢恭畢敬地站在皇帝陛下面前。

這些外國人都是近東人的相貌,皮膚微黃鼻樑高挺,大部分人還留著烏黑的鬍子,而他們身上雖然穿著歐洲式的禮服,頭上卻戴著一頂小氈帽,看上去著實有些滑稽。

可是在這樣的場合下,人人都是一臉嚴肅,誰也不會關注這種小事。

「仁慈的皇帝陛下,我代表我國的蘇丹,感謝您在我國的危難時刻提供的幫助。」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這群外國人當中為首的一位恭敬地對拿破崙三世皇帝陛下說,「蘇丹和我國人民都絕對不會忘記您的恩情的,我們將會盡一切努力來協助您一同擊退可惡的俄國人。」

他叫奧馬爾·薩哈茲,是如今的土耳其蘇丹阿卜杜勒·邁吉德一世陛下的親信,也是被他派往法國和帝國皇帝進行聯繫的特使,負責感謝法國人在危難時刻給土耳其人提供的幫助,同時和法國人協調立場。

年輕的阿卜杜勒·邁吉德一世蘇丹自從十六歲登基之後,如今已經統治這個垂垂老矣的帝國十四年了,這個帝國雖然曾經強大無比,令整個歐洲都感到戰慄,但是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個歐洲病夫,被一群虎視眈眈的歐洲強國所覬覦。

這位蘇丹陛下痛感國家的垂老腐朽,所以想要重新振興國家,而如今振興國家的法門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師從歐洲,走向近代化和工業化,而他也為此做出了不少努力。可是土耳其已經是個幾百年的老大帝國了,內部腐朽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步,所以哪怕他一直都十分努力,國勢還是沒有多大起色。

而這時候,外部的強鄰也不甘寂寞,一心想要從這個病夫手中搶走他們祖傳的家業,不管是奧地利人還是俄羅斯人,都是咄咄逼人,一步步地向他的領土侵襲而來。

連續不斷的打擊早已經讓他身心俱疲,而在這個時候,最新的一輪打擊又過來了。帝國最為兇險也最為傳統的敵人俄羅斯帝國以保護基督徒為借口向羅馬尼亞的兩個公國發動了進軍,氣勢逼人,幾乎難以讓土耳其人招架。正當蘇丹和他的大臣們為此焦頭爛額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從法國人那裡卻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幫助,法蘭西皇帝親口對土耳其駐法大使宣稱自己可以為土耳其人提供武力幫助——只要土耳其人敢於為保衛自己而動用武力。

原本蘇丹君臣們對能否擋住俄國人的大軍都毫無信心,心裡都明白如今奧斯曼帝國的武力已經極為孱弱,不堪重負,可是當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卻猶如強心劑一樣,又讓蘇丹君臣重新振奮了起來,而當英國公使也跟蘇丹君臣表示願意和法國一起以武力保衛土耳其和現行的歐洲秩序和平衡之後,他們已經是歡呼雀躍了。

在如今的歐洲,乃至整個世界,如果有哪個國家可以得到英法兩國的全力支持的話,那麼肯定就無需再擔心被人入侵了吧。

從谷底瞬間爬上來的蘇丹君臣們,當然不願意讓英法失望,馬上答應願意以武力來保衛自己的國家,並且願意全力配合英法兩國的行動,同時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蘇丹馬上派出了一個特使團來到了法國,準備用一切努力來配合這兩個強國。

奧馬爾·薩哈茲所率領的使團就是在這個時候登陸法國的,而就在他們來到法國的那一天,法國皇帝正式對俄羅斯帝國提交了最後通牒,要求俄國人馬上從已經侵佔的土地退出回歸國界,而這個要求肯定不會被俄羅斯人所接受。

所以法國皇帝已經履行了他的諾言,已經用武力開始為保衛土耳其而戰了。

不管這位皇帝陛下在暗地裡隱藏了多少機心,但是無論如何他現在都稱得上是土耳其人的恩人,所以這個使團一來到巴黎,就馬上畢恭畢敬地求見了他,心裡也對他充滿了感激之情。

不過,感激歸感激,所謂「願意做任何事」當然也就是說說而已了,土耳其無疑會對法國投桃報李,但是最根本的利益肯定是不願意捨得讓出來的。

「正如我之前說過的那樣,帝國即是和平。所以保衛歐洲和平,保衛各國不受侵犯的權利,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皇帝陛下微笑著點了點頭,顯然心情不錯,「更何況,法蘭西與土耳其,是傳統的盟友,我們有義務保衛我們的朋友不被邪惡的敵人所侵犯。請你和你的蘇丹放心吧,我們決心已下,不取得勝利的話就絕對不會收兵,一定要和俄羅斯人分出個高低為止!」

外國使者的畢恭畢敬的致謝,極大地滿足了這位皇帝的虛榮心,所以他的語氣也變得罕見地熱烈起來,顯然他很享受成為某國不得不奉承的救世主的感覺。

而這個時候,當然也沒有人會不識趣地提到就在他伯父拿破崙皇帝在位的時候,兩國曾經互為交戰國的事實,畢竟往事如煙,在不需要的似乎還誰都可以明智地選擇忘記。

「陛下,您的話……真的讓我無比的感動,我們絕不會忘記您賜予我們的恩惠。」奧馬爾·薩哈茲低下頭來,近乎於諂媚地對皇帝陛下說,「我認為,您才是地球上最適合侍奉基督教上帝的人,代替這位崇高的神祗來守護祂的子民。」

他所說的當然意有所指。

耶穌的墳墓所在地耶路撒冷和耶穌的出身地伯利恆的教堂,自十字軍時代以來一直擁有豁免權和特權,哪怕後來這些地方落入到了信奉別的宗教的土耳其帝國手中,它仍舊得到了保存。

1535年,法王弗朗索瓦一世與奧斯曼帝國結為同盟共同反對哈布斯堡帝國,而作為對法國人的回報,蘇丹確認了法國對聖地教堂的保護權,由此也讓法國人成為了土耳其帝國境內基督教會的保護人。

而到了1757年,因為俄國人的壓力,聖地保護權被還給了希臘人,雖然這在宗教意義上並無問題——因為帝國境內的基督教徒們主要信奉的是東正教,然而,法國一直對此耿耿於懷。

但是在之後的一個世紀當中,法國一直都陷入到了動蕩當中,在革命與戰爭的循環裡面無暇他顧,直到1850年,當時還是共和國總統的路易·波拿巴派出了使者前往伊斯坦布爾,要求土耳其宮廷明確的承認法國對聖地教堂擁有保護權。

最初的時候土耳其依然十分猶豫,因為深怕得罪其他歐洲大國,可是在使者以武力相威脅的情況下,蘇丹最終屈服了,然後在1852年正式發布敕令將聖地保護權再還給法國。

而俄國人當然會對此憤憤不平,但是此時他們已經發現自己十分被動,在焦急和惱怒之下,俄國對土耳其人重申他們兩國曾經於1774年簽訂的《庫楚克—開納吉條約》,條約中規定東正教教會有高於天主教會的豁免和特權,於是兩國再度陷入到了爭端當中。

明明是自己國家的國內事務,但是土耳其卻只能聽任兩個別的國家爭論,自己毫無權利多說一句話,國家弱小的時候確實就是如此無奈,只能成為待宰羔羊。

而在無數外交公文往來當中,俄國和法國並沒有爭出一個結果來,直到俄國對土耳其發動進軍之後,土耳其終於下定了決心,讓法國來充當境內基督教會的保護人。

成為聖地的保護者,土耳其帝國境內所有基督徒的保護人,這肯定會讓法蘭西皇帝陛下心潮澎湃,畢竟這是他伯父,那位偉大的天才也沒有成就的地位。

「上帝一定會很高興的,就是祂在指引著我,為了基督為了歐洲的事業而奮鬥。」皇帝陛下大笑了起來,一點也沒有慚愧的意思,「但是,我們僅僅依靠上帝的喜悅的話,未必能夠應下戰爭,因為俄國人也一定會虔誠地對著祂祈禱,不是嗎?」

這倒讓特使有些為難了,顯然,皇帝陛下的胃口沒有被他給出的好處所填滿,他還想要索要更多東西。

不過,這倒也在預料之中,畢竟上帝是虛的,實際的東西才重要,是時候聽聽法國人的出價了。

「蘇丹已經吩咐過我了,只要能夠有利於貴國擊敗俄國,解救我國目前所面臨的危難,我們願意為此作出任何努力。」奧馬爾·薩哈茲以堅定不移的語氣回答。「想要保衛國家就需要付出犧牲,不管是鮮血還是財富,我們土耳其人深深地明白這一點,並且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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