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平氣和

如此激烈的話,讓夏洛特和長公主殿下都臉上變色。

夏洛特又是焦急又是生氣,她沒有想到丈夫居然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肯讓著點,人家都快要死了還要說出這麼嚴厲的話來刺激,她深怕長公主殿下氣到,所以乾脆站了起來,攔到了兩個人之間,然後制止了夏爾的長篇大論。「夏爾,別說了!」

接著,她有些驚慌地走到了夏爾的身旁,拉住了他的手,提醒他不要再繼續刺激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了。

夏爾自覺自己做得有些不對,因為激動說了一些太過分的話,所以他也順勢退了下來,不再對對方如此疾言厲色。

「殿下,我的話都是肺腑之言,雖然並不指望您能夠認同我所說的話,但是請您相信,我對您並沒有特別的惡意——只不過,我們所說的一切,都已經是事後的話,因為一切都太遲了。」

長公主殿下並沒有顯得十分憤怒,她最初反而只是定定地看著夏爾,似乎是在思考著他所說的那些話似的。

然後,她微微自語,「太遲了……太遲了……」

片刻之後,她突然昂起了頭來,以那種王族特有的傲慢怒視著夏爾,「先生,現在您是勝利者,您覺得自己勝券在握,權力和人民,大地和星辰,甚至還有太陽,一切都在圍繞著您旋轉,因此您大可以口出狂言,在我面前炫耀自己暫時的勝利……」

她的視線裡面充滿了嚴厲,「但是您不要太得意忘形了,您見過的東西我都見過,您沒經歷的一切我也還經歷過,所以我知道,目前您擁有的一切只是空中樓閣,很多人憎恨您,大多數人只是因為恐懼和無奈而暫時忍耐你們,而你們其實並沒有真正的根基,只是因為你們善於欺騙和偽裝。並且利用大家厭倦了動亂的心理才得以上台而已——就像是那個無法無天的科西嘉人一樣。但是終有一天人民會從你們編織的謊言和夢當中醒過來的,那時候他們會發現你們、以及你們所賴以為生的統治機器是多麼軟弱,他們就會拋棄掉你們,讓你們受到比我們更為慘烈的災禍……也許我看不到那一天了。但是我的侄孫是可以看到的,他會替我看到!」

「我承認您說的有些道理,我們的統治並不穩固,國內國外都有不少敵人,但是我們至少已經比您和您的親人們明白怎麼樣統治這個國家——你們15年時間就讓所有人都厭倦了這種統治。而我們將至少比您做得長久。」夏爾將頭從夏洛特的肩膀上伸了出來,然後毫不讓步地看著對方,「但是,即使在那個時刻,您的侄孫也不必考慮回來,除非他到時候他也能從十萬人的屍體上踏過去!」

流亡在外的路易十八,曾經對當時還是第一執政的拿破崙寫信,說只要你迎回國王復辟波旁王朝就可以封你做親王,並且讓你掌握權勢,而拿破崙當時就直接給他寫信回覆。「你不必考慮回來,否則你將不得不從十萬人的屍體上踏過去。」

拿破崙這句話只是為了體現自己意志的堅定性而已,但是他沒想到他的這句話居然被歷史弄成了一個殘酷的預言,在讓歐洲血流成河之後,路易十八真的跟著外國騎兵一起回來複辟了。

如今,拿破崙的政治傳人也對著路易十八的傳人繼續說出了這句話,而這一次他當然不希望戲言成真。

他沒有想到,長公主殿下並沒有因為他這句話而有什麼退縮,反而驟然冷笑了起來。

「是嗎?如果真有那天的話……我甚至還嫌反賊死十萬太少了,先生。」

「別吵了!」這下夏洛特真的無法控制自己了。她艱難地挪動著自己的身體,然後強行將夏爾往後拖,拖回到了桌子的邊緣,然後她壓到了夏爾的身上。壓得他不由自主地又重新坐了下來。

接著,夏洛特走回到了長公主殿下的身邊,然後擁住了她,「殿下,請原諒我們吧!夏爾太年輕,所以還不大會遵守禮數……」

直到這個時候。兩個人才重新冷靜下來,然後兩個人都微微有些後悔。

為了一些政治問題,如此失態地爭吵,實在有失於兩個人的身份。

在夏洛特的努力轉圜之下,他們兩個都沉默了下來,突然爆發的爭吵就這樣突然結束了。

「先生,我不想說您辜負了您的姓氏,因為您和您那個離經叛道的爺爺是一脈相承的,只能說您繼承了他的那些想法而已……」沉默了許久之後,長公主殿下終於重新開口了,剛才的激動退卻之後,她的語氣又恢複了之前的吶喊總虛弱無力,「但是我想要告訴您,您根本就配不上已故的特雷維爾公爵和夏洛特對您的照顧和愛。夏洛特那一次來找我的時候,還在跟我特別推薦您,說您雖然思想受到了污染,但是腦子十分靈光,而且有些膽識,可以作為重點延攬的對象……您知道在我面前說您這種人的好話意味著什麼嗎?」

這短短的一句話,也許長公主殿下是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說他背離了他們兩個的正統主義思想,對不起他們兩個人的照顧,但是夏爾聽來卻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第一次感覺到了勢弱。

因為,他心裡有鬼,堂爺爺姑且不論,但是他已經做了太多對不起夏洛特的事情了,而且以後可能還會繼續做……這種負疚心態,他對其他人幾乎從未存在過。

「殿下,有什麼辦法呢?雖然他是個無可救藥的叛徒,但是我嫁給了他,而且是我選擇他的……是在很久之前選擇的。」夏洛特並沒有察覺到他的動搖,反而以那種暗懷得意的委屈語氣回答,「這是命運給我定下的結果,我只能默然接受。我只希望,他能夠珍視我給他的愛,還有我們的家庭……」

夏爾愈發尷尬了,他幾乎想要轉身逃跑了,好不容易才讓自己表現得如同平常一樣鎮定。

「孩子,我真為你擔心。」長公主又瞥了夏爾一眼,然後滿懷不安地看著夏洛特。似乎是在為了她的未來而擔心,「我不是擔心你們政見不合,但是你睜開眼睛看看吧,你嫁給了一個自私自利到了可以拋棄家族的名譽投靠波拿巴的人。在他的心裡究竟會有多在乎別人呢?」

說到這裡,她彷彿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太過了,所以就不再繼續說下去了,「算了,到了如今。你們都已經有孩子了,我何必還說這些話……孩子,我到了那邊也會和你的爺爺一起為你祝福的,願上帝繼續保佑你。」

「謝謝,謝謝……」夏洛特不住口地跟對方道謝,眼睛裡面突然充滿了淚水。

「好了,現在我們說說另外一件事吧。」長公主殿下重新振作了自己的精神,「你之前寫信給我說,現在家裡的資金周轉困難?」

「是的,殿下。」夏洛特點了點頭。「說起來也有些丟人,爺爺死後為了遺產的問題,我們家裡……我們家裡爆發了一些爭吵。」

「很正常,我見識過很多類似的情況。」長公主殿下頗為理解地說。

「另外,為了處置這些遺產,最近我們一直都在清點和重新轉移,再加上還要重新分配,所以一下子資金就十分緊張了,實在拿不出那筆錢來,償還掉王家當時存放在我們那裡的財款……」夏洛特小心翼翼地看著對方。「殿下,我請求您,暫時寬限一下,不要讓我們家的困窘狀況雪上加霜……」

其實特雷維爾公爵一家並沒有那麼困難。在夏洛特父親、新一代的公爵的主持下,財產的分割和轉移還算是比較順利的,尤其是他現在還在集中資金準備來投資房地產——然而,因為夏洛特現在在懷孕當中,還沒有正式接手過來,所以她現在並不知道這個情況。只覺得自己家已經岌岌可危了,所以求情十分誠懇。「殿下,我的父親您也是知道的,他也是一個忠貞的正統主義者,一直都十分忠誠於王家,請您……請您看在我們幾代人的忠誠的份上,寬限我們一段時間吧……」

長公主殿下一直沉默著,許久之後,她才問。「你的爺爺走的時候,痛苦嗎?」

雖然夏洛特有些奇怪她為什麼如此問,但是她還是如實回答了,「他……他走得很安詳,他認為他這一生並沒有多少遺憾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是配得上這樣離世的。」殿下好像十分慶幸似的,舒了口氣,「在復辟的時候你的爺爺就是一個得力的大臣,在危難時刻他更是挺身而出幫助了我們,那時候是多麼危險啊,他居然敢於將我們的財產保護起來,天知道他因此面臨了什麼樣的風險!你的爺爺對我們是有恩情的,我們記得這一點。考慮到你們一家的情況,我們確實也可以做一些酌情處理。」

聽到長公主殿下這麼說,夏洛特也鬆了口氣。

「那麼,你們大概需要幾年時間才能籌集出這一筆資財呢?」長公主殿下再問,「我已經就要離世了,接下來財產都會由亨利和他信得過的人才處理,他需要自己掌握這一筆財富,我希望你也能夠理解一下。」

王家將財富從特雷維爾公爵一家的手中轉走將是不容更改的決定了。當然,她將要離世只是其中一個原因而已,夏洛特嫁給了她那個堂弟也是重要原因。不是信不過夏洛特,而是因為她既然已經和夏爾結婚,那就不再被視作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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