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九章 初戰告捷

德意志?

當聽到這個詞的時候,奧地利人們再度沉默了,然後互相又對視了一眼。

這是無特別用心的隨口之詞,還是口誤,抑或是刻意為之呢?

片刻之後,他們很快就達成了共識,決定繼續追問下去。

「先生,我很欽佩您的宗教熱情和對上帝的敬畏之心,我個人也樂於保衛人類最美好的信仰。」先是吹捧了夏爾幾句之後,他很快就話鋒一轉,「但是……您剛才說的是德意志,恕我無禮,德意志的很大一部分邦國是信仰新教的,我國是無權代表他們的宗教傾向的。更何況……」

赫爾穆特·馮·梅勒森的表情已經變得十分凝重了,恐怕已經把這裡當成什麼外交談判場合了吧。「當年正是由於法國的壓力,神聖羅馬帝國才最終土崩瓦解,如今的德意志已經很難凝聚成一股力量,來和法蘭西共同保衛神聖的基督價值了。」

因為夏爾的暗示,他已經被惹起了絕大的興趣,以至於不得不刨根究底。但是又不願意太露痕迹,所以一個勁地在撇清奧地利對德意志的野心,順便也暗諷一下當年肆無忌憚的法國。

他的暗諷,並沒有讓夏爾感覺不適或者退縮,夏爾反而笑得更加溫和了。

「您說得沒錯,當時由於皇帝的一些個人看法,他打碎並且重塑了德意志,並且按照自己的意志構造了一個新的體系。然而,自從那一天開始,歐洲並未變得更加平靜。反而處處不得安寧,直到現在。德意志還是陷入到令人痛苦的四分五裂當中。作為後人,我無意也無權指責皇帝的做法。但是我個人認為,如果他當時選擇一種更加親奧地利的立場的話,對他,對我們,對我們所有人恐怕都是一種更好的處置方式……」

夏爾對於拿破崙的這種隱晦質疑,當然並非出自本心的。在拿破崙的時代,他處心積慮要削弱奧地利,本來就無可厚非,處於拿破崙的地位。他也會做同樣的事——現在只是為了麻痹奧地利人、討他們的歡心,才故意說這種話的。

「也就是說,在您的心裡,您認為奧地利仍舊可以代表德意志?」既然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赫爾穆特·馮·梅勒森終於直截了當地問了,「您不反對我國在德意志適當地擴大自己的權益?」

「這不是我認為或者不認為的問題,而是陳述一個事實的問題。奧地利如今在德意志的優越地位,是人人都能看到的——也是它因為自己的超卓實力而應該享有的。」夏爾同樣直截了當地回答,「即使在如今的法蘭克福邦聯議會當中。奧地利也是享有一種說一不二的優越地位,不是嗎?既然如此,認定奧地利能夠代表德意志,又有什麼奇怪的呢?」

「當然……當然……」雖然是一個老於世故的外交家。但是夏爾如此刻意的奉承,赫爾穆特·馮·梅勒森肯定還是樂於接受的。

面帶著笑容,他頻頻點頭。「謝謝您讚揚,先生。您說得沒錯。我國確實長期承載著德意志的希望。我國漫長的歷史,確實使得我們擁有一種獨特的德意志使命感和責任感。正如歷史上無數次的先例所證明的那樣,我們為了保衛德意志,不惜奉獻出自己的全部力量;同時……我們樂於同一切人建立友誼,只要他是心懷善意的。不過,德意志,您知道的,這是一個團結而且平等的聯合體,大大小小的邦國身處其中,並且懷有同樣的權益,以及同樣的對上帝和法律的敬畏之心……所以,我們並非是德意志邦聯的霸權者,而是一位擁有豐富經驗、並且樂於分享這種經驗的長者,我們尊重所有邦國,並且樂意幫助他們……而不是支配他們。」

頓了頓之後,他又以一種若有深意的語氣,再加上了一句話。「我們德意志人尊重對所有其他民族都心懷敬意,但是同時也難以為外物所動。」

在夏爾承認奧地利在德意志的優越地位之後,作為回報,赫爾穆特·馮·梅勒森也馬上暗示奧地利同樣也不反對同波拿巴家族的法國修好——只要它是『心懷善意』的。

然而,他們還是不主動提出更進一步的協作,反而大唱『德意志各個邦國平等』的論調,拒絕夏爾的挑唆,甚至還暗中警告法國不要擅自插手德意志事務,顯然對法國的善意還心存疑慮。

或者,他們是對自己那點可憐巴巴的實力和『底蘊』還有不切實際的自信?

呵呵,時間會讓你們從幻夢當中醒過來的。

看來這確實是奧地利人的底了。夏爾心中暗暗冷笑。

奉承了他們這麼久,是該敲敲他們的警鐘了,免得他們還真覺得我啥都不懂啊。

「我完全能夠理解您的想法,先生。想必您看出來了,我對貴國,以及對德意志人充滿了尊重,對你們的民族感情絕對無意冒犯……法國也沒有。」夏爾以一種頗為輕慢的語氣回答,「不過,我想,這種冒犯確實是在別處存在的——而且就在貴國的眼前。常言說的好,堡壘是最容易被攻破的,這話我看貼切極了,對貴國的德意志使命和德意志價值,破壞最大的人,不就是在德意志內部嗎?」

赫爾穆特·馮·梅勒森微微皺了皺眉頭。

「我想我並不知道您在說什麼。」片刻之後,他勉強地回答。

「先生,您竟然不知道我在指什麼?」夏爾挑了挑眉,好像顯得十分驚奇似的,「這可就奇怪了,難道這一切不是擺在檯面上的嗎?難道不是有某個國家,在德意志北部組成了一個關稅同盟,打算從經濟上孤立貴國嗎?難道不是有某個國家。在幾年之前還試圖組建一個排除了貴國的德意志邦國政治聯盟,甚至差點還接受了德意志的皇冠嗎?難道不是有某個國家。現在還派出了一個叫馮·俾斯麥的先生,作為駐法蘭克福邦聯議會的代表。天天在那裡向貴國尋釁,不遺餘力地試圖打擊貴國的地位嗎?我雖然是一位出入外交場的年輕人,但是這一切我都能夠毫不費力地了解到,難道您竟然會不知道嗎?那麼,在這種情境下,處於局內地位的您反倒說不知道我在指什麼,這可就太讓我驚奇了!」

在夏爾略帶嘲諷的話之下,赫爾穆特·馮·梅勒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先生,您這顯然是在試圖挑撥我們同某個國家的關係。而且。容我說一句,這是德意志的內部事務。」

「您覺得是我在挑撥?不,我只是在陳述一些明擺著的事實而已。」夏爾笑著擺了擺手,「難道這一切不是昭然若揭的嗎?在偉大而且團結的德意志裡面,卻多了些這麼公開要挑戰奧地利的權威地位——哦,按您的話來說,是受人尊敬、心懷善意的長者地位的人,這不得不讓我對奧地利的德意志前景感到有些憂心忡忡……如果我不在您面前說出這些人所共知的事實的話,難道這一切事實就不存在了嗎?先生。如果您真的這麼想,那我只能說我很遺憾了。」

赫爾穆特·馮·梅勒森沉默了。

即使知道這位特雷維爾先生居心不良,是在有意挑唆,但是他仍舊回不了嘴。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普魯士人對制霸德意志的野心明顯存在的,而且就連他們自己也懶得掩飾這一點——既然如此,這位特雷維爾先生說的又有什麼不對的呢?

「奧地利足以保衛自己。和自己在德意志的應有地位。」最後,他只能勉強地放下了這句狠話。

「是的。我也相信如此。」雖然完全不相信他的這種狠話,但是夏爾仍舊微笑著點了點頭。「奧地利人是一個久經過歷史考驗的國家。他是有資格為保有自己的利益和榮光而努力的,正如同法國一樣。容我再說一次,我和總統都對您的國家充滿了敬意,而且樂於見到我們和平共處。」

「謝謝您的支持,我會將這種善意,轉達給大使先生和施瓦岑貝格親王的。」在夏爾做出了如此表態之後,氣氛重新緩和了下來。赫爾穆特·馮·梅勒森重新恢複了鎮定,然後表示自己將會轉達夏爾所透露出的法國新統治集團的對奧態度。

這群新近篡奪了國家權力的人,想要支持奧地利在德意志擴充利益,打擊普魯士,這個命題實在太大了,是他所不能接腔的。

「好的,謝謝您,馮·梅勒森先生。」眼見對方已經說到了這份上,夏爾也不再催逼,而是重新舉起了酒杯,喝完了杯中的酒。

至少今晚的目的是達到了,他在心中暗想。

然而,就在這時,依靠眼角的旁光,他發現那位名叫理查德·馮·梅特涅的年輕人,正隱蔽地向他打了一個手勢,好像是想要和他單獨聊聊似的。

哦?看來今晚還會有意外的收穫?

很好,來者不拒。

夏爾臉上笑容不變,然後和這個年輕人對視了,然後他同樣輕輕地做出了一個手勢,接著兩個人都別開了臉,視線不再交錯。

隨著時間的流逝,宴會也愈發進入到熱烈的氣氛當中。因為不再談論那些令人頭痛的外交話題,所以大家都能敞開心胸談天說地,赫爾穆特·馮·梅勒森也不再限制自己的屬下說話了。

在這種熱切的氣氛下,夏洛特也十分開心,覺得自己總算沒有白費努力,家裡第一次舉辦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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