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斬

多米諾骨牌的坍塌,如同山崩地裂,無可阻擋。由於交戰區域近在咫尺,即使段芝泉如何試圖掩蓋消息,但是京城百姓,依舊能感受到前線戰局的走向。段正府重軍輕公務人員,普通辦事員欠薪嚴重,新聞檢查官的工作熱情大減,報紙上各種於段不利的新聞也層出不窮。

京城各行業的霸市、霸工,讓民眾生活大受影響,大多數市民心裡,都在詛咒著這場戰爭,更詛咒著戰爭中皖軍一方。不管這些散播出來的消息是真是假,很多人都願意相信,這些消息是真的,只要戰爭早一點結束,誰輸誰贏又有什麼關係?

報童在大街上發足狂奔,邊跑邊喊道:「號外號外,前線重大軍情,曲豐同、程雲鶚二位將軍向直魯聯軍獻刀投降,十五師陣前反正。號外號外!」

這樣的消息,在京城自然是禁止傳播的,兩名巡井聽到報童的話,一人準備走上去,卻被同行著拉住。

「幹什麼?人家喊兩嗓子也犯法啊?這月工資又只發了兩塊,誰拿足了工資誰管閑事去,拿多少錢,干多少活,兩塊大洋的工資,大熱天出來溜達兩圈就不錯了,還真替他賣命啊?愛喊什麼喊什麼,少管。京里最近還不夠亂啊,出來巡邏都不怎麼安全,咱管好自己就完了,別人的事少摻和。」

自直魯皖戰爭爆發,京城裡就很是不太平。先是幾個大倉庫起火爆炸,接著又是電話線路遭到大規模破壞,連幾位要人宅邸的電話都打不通。再接下來,就是一連串充滿血腥的暗殺。

段系幾名心腹,死在了女人的床上。與他們共渡良霄的少女,則不見蹤跡。兩名在外柔然立下戰功的功勛軍官,在是在自己家裡挨了炸蛋。

還有亡命徒在大白天就敢朝乘馬車前往辦公室的大員丟炸蛋,打黑槍。即使僱傭了保鏢,也很難阻止,在前兩天一名刺客為了行刺成功,竟是不惜同歸於盡。連負責保衛要人的保鏢,都被這種刺殺方法和亡命態度搞的魂飛魄散,開始擔心自己的安全。

首善之地最重要的是秩序,段芝泉第一時間派了部隊抓捕,卻沒什麼效果。更有甚者,外國人也不一定能免受殺戮,在這幾日的刺殺中,已經有幾個東洋人被發現橫屍街頭。

這種跡象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前金末期,葛明黨大鬧京城的情景。也有些老人據此分析著,段系氣數不久。正府辦公人員紛紛請病假不出,加上之前的大規模霸工風,正府已經難以運轉。

原本承擔京城保衛治安職責的軍隊,卻表現的很是無力,每次都是姍姍來遲,也抓不住兇手。這種無能的表現,讓京城裡的士紳名流,對這些部隊的評價進一步惡化,但是眼下也沒人能對他們追責。

醇王府內,理論上京城的守護神,新任步軍統領張員,和一位留著麻花辨的年輕女人,正在王府後花園的花木掩映里爭論著什麼。留著麻花辮的女人,看服色只是個丫鬟,但是與這位九門提督面前,卻一點也不顯的弱勢,反而是敵體相待。

「我們不會同意貴軍的主張……十格格,十格格也不會答應。你這是在胡鬧!請張將軍斷絕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小丫頭,我也希望你明白,老張敬畏的,不是你這個人,也不是你身後的魯軍,而是十格格是太后義女,冠帥是輔政大臣。我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就算安心在家什麼都不做,也沒幾年好活,趁著我還明白,總得大折騰折騰。只要列強承認,我就不信,你們家大帥還能反天?」

「紹和將軍,我們很感謝這幾天貴軍對我方行動的配合,但是我必須說明,不管是我這條線,還是警衛營,都不會配合你的相干行動。」

「只要你們不破壞,就一切都好。我所求不多,你們的人收斂起來,別來壞我的事,我和我的安武軍,就肯定站在大帥一邊。東昭二陵被盜之仇,亡國之恨,我不能不報。」

「一切隨你的意吧,看在貴軍對我方配合的情分上,我可以保證,我們不發動針對貴軍的襲擊。但是我必須聲明,山東反對貴軍的行動,接下來,山東也不會對這一切坐視不理。」

「既然如此,那就最好不過。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總得做點什麼讓自己痛快的事,才不算白活。張某,先行一步了。」

麻花辮看著張員離開,搖搖頭,轉身奔了內宅。府里人都知道,她是大福晉極為信任的丫頭,可以隨時見到主人,就連王爺見她都很客氣,因此沒人敢阻攔她的腳步。到了上房時,大福晉正在抽煙袋。見她進來,連忙起身。

「張員那怎麼說?」

「我跟他不熟,身份也不夠,勸不住他。如果十格格在,或許還行。」

大福晉急的丟下煙袋:「這可怎麼是好?他自己胡鬧沒關係,可是牽連我的兒子這可不成。他還是個孩子,哪像過復辟什麼的,如果這事被他這麼一鬧,將來人們把髒水潑到他頭上,可怎麼是好?」

「大福晉別急,大帥和十格格不是不辨是非的人,他們自然知道這件事罪魁禍首是誰。貴府這次對山東幫助很大,我們五十發子彈,八朵曇花都賴大福晉設法安置,連劉旬師長也是貴府代為安頓。有這個人情在,我們一定會說明真相,不讓您和您的兒子無辜受屈。只要大軍一到,張紹和的鬧劇自然就要收場,到時候一切都會回歸正軌。」

大福晉一邊點頭,一邊輕撫胸口,「那感情好,我現在可是不想著當皇太后了,只要仁兒平安,就比什麼都好。魯鳳姑娘,前線的戰事打的怎麼樣?報紙上那些,都是真的?」

曾經天真活潑的紡織女工,現在已經變的成熟幹練,即使與大福晉對話,也不卑不亢,從容自如。

「當然是真的,事實上,因為距離的原因,一些好消息還沒傳過來。根據我們自己的情報系統反映,我軍河南戰場已經獲得全勝,陝軍大部已被收編,玉竹太太數萬大軍已進關中,陸旅長八千子弟娘關又下。安徽蔡公沖師長通電反段,部隊已經逼近蚌埠,安徽邊防軍內部發生叛亂,傅良輔、雷震冬二人下落不明。正面戰場上段香岩連夜遁逃,程雲鶚、曲豐同皆以就擒,奉軍也準備行動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帥就會到京城來,和我們會面。」

提到趙冠侯,魯鳳的眼睛變的一亮,整個人也變的更有精神,再她心中只有大帥是人,其他不管是奉軍又或是辮子兵,都只是螻蟻。她興奮地說道:「不用管張員如何胡鬧,只要我們做好準備,迎接大帥入城就好了。物資方面,還要北府多多幫忙。」

福妞聽到趙冠侯的名字,也長出口氣,變的胸有成竹。「沒錯,只要我大哥來了,就一切都好。魯鳳姑娘放心,就算是傾家蕩產,我也要把這次的入城式辦的漂漂亮亮,給弟兄們備足吃喝,讓大哥有面子。祖宗保佑,挖墳掘墓的仇,能報了!」

鐵獅子衚衕內,段芝泉焦躁不安地問著部下「跟前線還是聯繫不到?」

「回總里的話,實在是沒辦法。咱們和前線的聯絡,只能使用騎馬通訊兵。可是魯軍的小分隊滲透作戰太厲害,我們的通訊兵有去無回,什麼消息也帶不回來。安徽、河南幾個重要戰區,電報通訊又已經全部中斷,具體情況一無所知。」

「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段芝泉絕望的長嘆一聲,沒有消息就是壞消息,當自己的靈魂離自己而去之後,他反倒比平時更明智了一些。對魯開戰原本就充滿畏懼心理,現在看來,多半事情正向最為不利的一面變化。邊防軍是自己一手編練的精銳,總不能看著他們,就這麼被葬送。他朝外吩咐道:「來人,準備馬車,我要去見大總統,申請停戰令。」

話音未落,卻見自己的警衛滿面驚慌的跑進來,「總里,情況不妙。張員帶著不少兵向咱們這衝過來,他們……都扛著黃龍旗,留著辮子。」

與此同時,山海關、榆關、九門口等地駐紮的奉軍,忽然接到開拔命令,隨即以鋪天蓋地的態勢向京城衝來,察哈爾、熱河駐紮的北洋兵,亦開始有所行動,其前進的方向都是京城。熱、察兩都統打出的旗號為調查總統死因,懲罰兇手。張雨亭則宣稱,為保護國家經濟及民眾安全,帶兵進關武力督促雙方停戰。

原本坐山觀虎鬥的各方,這時紛紛選擇下場,他們的情報比皖軍靈活,所知的消息更多。現在勝負已明,不痛打落水狗,等待何時。

前線。

絕望的邊防軍軍官跪倒在地,看著身旁屍橫遍野的袍澤以及殘破的旗幟,用力捶打著地面,發出陣陣絕望的哀號。「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們辛苦練兵,為什麼還是打不過魯軍,還輸的那麼慘!我不甘心!」其身旁的魯軍不耐煩地催促著。

「快走快走,當俘虜了哪那麼多話,我們魯軍優待戰俘,走,跟我們吃飯去。」

魯軍三個主力師的實際兵力,都相當於邊防軍的一個半師。按照邊防軍計算方式,在西路戰場上,魯軍的兵力應為四個半師。如果皖軍五個師一起壓上來,或許還有的周旋。可是這種分別前進的添油戰術,卻給了魯軍各個擊破的關係。

加上後勤補給,戰爭動員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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