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拔牙去爪

江蘇揚州,曾因鹽利而富甲天下的名城,雖然因山東鹽政而讓鹽商風光不再,但依舊保留了幾分往日的富庶與繁華。隨著李秀山之死,江蘇四分五裂內亂不休,這座城市也一度陷入混亂之中。會黨、鹽梟、水匪以及因走投無路揭竿而起的義師,都將揚州看做聚寶盆,圍繞著這座城市,爆發了規模不等的武力衝突多達幾十起。

每一支勢力打出的旗幟都不相同,但是所要做的事,總離不開徵糧徵稅拉夫。越是繁華的城市,攤派也就越重。因為戰事打的勤勞,攤派也就格外的頻繁,即使憎恨魯系的商人,在接連不斷的攤派之後,也從一開始的詛咒山東不得好死,變成了詛咒所有大帥。

城外鹽灘被親魯勢力控制,城內學校都被迫停課,女人不敢上街,年輕的女性不敢穿露出身體的衣服,出門都要用黑灰抹臉。各行院的姑娘們,都只能免費應酬,還不知道伺候的是誰。一度甚至有土匪沖入城裡富豪人家綁票的消息,白日便敢放槍。是以,當終於有一支軍隊,將各了草頭天子一一敉平,宣布從今天開始,一切秩序恢複如初時,不管其打出的是誰的旗幟,都得到了揚州百姓的擁護。

山東大旗,重又飄揚在揚州城頭,斜打武裝帶的魯軍,排著整齊的隊伍,摔著正步,出現在街頭。當這支軍隊出現之後,連一向視山東為仇的鹽商,卻也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是盼來一支正規軍,只要不打仗,誰來都好。」

這支隊伍的最前方,是一男一女兩個人,男子年紀不大,相貌堂堂,女子則風姿綽約,儀錶非俗。山東多有女軍官,女正客,所以對於男女並馬,倒不為怪,大家只關心著兩人身份,畢竟未來,這兩人可能是決定自己生活的主宰。

「這女人我見過。」一位過了氣的鹽商,仔細盯著女子,忽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興奮起來「我還……算了,不說了。她是京城裡八大胡同出來的,叫小阿鳳。你們知道蔡鋒吧,她後來跟的是他。聽說她落在山東,還以為她跟了趙冠帥做姨太,現在看來卻不是這樣。」

「小阿鳳?那個不但不騙錢,反倒出面替蔡鋒背下二百萬債務的冤大頭?那男人是誰啊?」

對於男子,大多數人都是陌生的,但是有幾位在幫的人,與山東的漕幫有生意往來,魯軍又有大批軍人在幫,所以倒是路子多,很快便打聽出來。

「這男人不得了,山東聽趙冠帥的,趙冠帥聽蘇太太的,這男人是蘇太太認的兄弟,叫蘇文虎,聽說是有名的亡命虎。當初揮師進海州的就是他,現在整個江蘇,都要被他打下來了。」

事實上,整個江蘇現在已經是山東囊中之物,少數未被魯軍控制區域,也在陳秀山的直軍控制之內。為避免友軍摩擦,那部分地盤,暫時也沒人會去動。以蘇文虎一團之眾,居然可以控制整個江蘇,除了魯軍自身能殺善戰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小阿鳳的功勞。

蘇軍里幾位軍官,曾是她的追求者,這次她單騎來蘇,在山東情治機構配合下,拿出自己昔日應酬手段,恩威以並,各路人馬紛紛反水。山東情治人員從中發力,也讓這個工作變的更順利。等到山東艦隊在江寧城外以排炮轟擊之後,大勢便已經確定。

揚州城防司令部內,血尚未乾涸,身穿軍裝的衛兵,與身穿軍裝、短衫的進攻者屍體東倒西歪,布滿院落。曾經的江蘇督軍齊英被五花大綁的捆在大廳內,十幾支短槍頂在他的頭上。

揚州本地守備隊的一名團副,實際也是山東情治機構在江蘇的負責人,由其牽頭領導的這次反水,不但成功控制了城市,更將罪魁齊英就地擒拿。

小阿鳳與蘇文虎下了馬,彼此行禮,蘇文虎道:「這次,你們情治機構可是立了頭功,大帥面前,著實有光彩了。」

「蘇旅長過獎了,這還多虧阿鳳姑娘的面子大,能讓這麼多部隊起義反齊。大勢所趨,就算是齊英的鐵杆嫡系,眼見他大勢已去,也不敢和我們魯軍作對。」

小阿鳳搖頭道:「這說到底,都是大帥的功勞。沒有大帥的政策,我們也很難在江蘇爭取到民心,沒有正元匯的款,也沒辦法讓這麼多部隊反正。這次揚州起義,鹽丁、灶戶、會黨都出了不少力量。」

「那是自然。咱們山東的鹽業政策,對於鹽丁來說是好消息。他們過去為鹽商工作,收入低的可憐,加入山東鹽廠之後,有了工資還有公休日、勞動保障以及退休金,日子不要太舒服。現在齊斜眼說,要把這些都拿走,他們怎麼會答應。這次揚州起義,出力最大的就是鹽工,連齊英的警衛,也被鹽工們直接給衝垮了。」

蘇文虎走進大廳,打量了兩眼齊英,「就是你,殺了李秀帥?」

「自殺……李秀帥是自殺。」齊英的嘴沒被堵上,他心知,這是自己最後的希望所在,如果被送到趙冠侯那,只有死路一條。連忙道:「我在滙豐存了一筆四十萬的款,只有我知道存摺和印戳,你們就算拿到摺子也沒用。只要放兄弟一條活路,我願意把四十萬拿出來,送給閣下做個見面禮。我發誓,退出軍界,今後再不涉足正直……地方上,我還有不少部隊,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證輔佐你當上江蘇督軍,你身邊那種爛貨色,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蘇文虎搖搖頭,「我只知道聽大帥的話,聽大太太的話,其他的一概不管。大帥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大帥要我把你送到軍前,我就得執行。來人!把他押去前線!」

士兵推著大聲求饒的齊英走向車站,小阿鳳向四周看看,目光又落在這個木訥的年輕軍官身上。他年紀不大,已經到了旅長級別。當然,是因為他關鍵時刻站隊正確,又被蘇太太叫了聲兄弟份上,但是其自身的才幹,顯然也不能小看。

這段時間兩人合作攻取江蘇,彼此間,有了一絲朦朧的感覺。這種感覺雖然不像當日那位人中龍鳳蔡松坡一般轟轟烈烈,但是歷經波折的小阿鳳,或許需要的就是這麼一份平淡。

她忽然笑了笑,「你追我,是不是也是大帥或夫人的意思?」

蘇文虎搖搖頭,「大太太是說過,我該娶媳婦了,而且要我自己找個趁心的女人。我覺得你很好,所以想和你結婚。但是山東有規定,不許強娶,我又註定做不到督軍,所以如果你不願意,趁早說出來。否則被大帥誤會我強娶,會讓我倒霉的。」

小阿鳳用手加額,說了一聲,「木頭。」蘇文虎卻沒有什麼反應,外人不好去打擾他們,整個大廳里,就只有這兩人對視,良久之後,才憋出一句,「你該去給安徽那邊發電報了,江蘇已經到手,安徽,也該行動。」

傅良輔的指揮部,已經從蚌埠移到合肥,他現在越來越佩服自己的高瞻遠矚。如果不是自己始終堅持與山東打靜坐戰爭,成功用三師又一旅的兵力牽制了山東兩營老弱病殘,現在自己的部隊,說不定也要步其他軍隊後塵,要打光了。

湖南的局面已經穩定,羅重軒依舊是省掌,譚延凱依舊是督軍,但是兩人身邊,現在各自都有一連魯軍晝夜保護。而且省議會裡,已經有新的親魯派出現,可以想像,用不了多久,湖南的督軍省掌,都會換人。

駐兵於宜昌上游的川軍,跟魯軍兩師作戰,屢戰屢敗。雖然海陸空神四軍輪上,川中有名的李神仙軍前做法,祭起九九八十一口飛劍,每一劍據說都有神鬼莫測威能,斬殺魯軍過百萬。但奈何魯軍人多勢大,據說來了足有五百萬大軍,川軍以寡敵眾勢難取勝。魯軍的蒸汽艦隊又趕到戰場,仙法最怕洋人機器,這是從鴨片戰爭時就都知道的事。所以李神仙改去成都做法,遠程詛咒趙冠侯活不到一百五十歲。四川水軍也全軍轉進,免得被送下去餵魚。陸軍失去水上支持,天天擔心被大炮轟,沒人願意出兵。

四川省內,這時又有人提出驅逐雲貴,四川自主的口號。川軍五行大將之一,綽號王靈官的主將王基陵突然回師,並大力宣揚川人歸川,黔人歸黔。

雲貴窮省,向來視四川為殖民地,把大土都種到了川中,以四川財富以自肥。手握兵權的王靈官突然喊出這樣的口號,顯然是準備和雲貴開戰。

又有傳言稱,川中各路諸侯與山東趙督達成了骯髒的交易,以巴蜀美女換取魯造槍炮,雖然雲貴方面堅稱雲貴川一體,妄圖分裂三省者,必為山東間諜。可是川軍里已經出現少許魯造快槍,一批精銳川軍回川,卻也是不爭事實,兩湖一帶,皖軍已經難有作為。

安徽固然能抄掠山東之後,但兩湖魯軍,同樣能抄掠安徽之後。安徽又為皖系各位大佬之桑梓,設若家鄉有失,誰能承擔這個責任?傅良輔已經從想著怎麼打,變成了想這麼守,心裡最大的念頭則是怎麼逃。

從京城帶來的一百萬銀元,本來是準備戰前發放給士兵當軍餉,同時採購一批糧食,送往京城前線。但是傅督軍先是將戰前發餉改為戰後發餉以促進士兵積極性,後又本著節約原則,對糧食採購實施招標,價低者得。靠這個方法,留下了八十萬銀元,隨後這筆錢就從姓皖變成了姓傅。有這筆錢防身,自己應該高枕無憂了……

雷震冬的大嗓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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