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東陵大盜

毓卿趕到青島時,被捉住的賭客,已經被安娜拾掇的不成人形,口供自然也拿到了手。

她這兩年,於復辟的事,已經不放在心上,最關注的,是自己的兒子寶慈。由於孩子到了狗也嫌的歲數,雖然老實,但是她也格外在意。再一條,便是防著丈夫再去偷腥,於情治的事,並不十分上心。是以這兩年來,山東失蹤人口大為減少,報人也覺得,自己的春天似乎來了。

被認為改信佛教,一心向善的十格格,此時目光里,卻流露著濃郁的殺意。口供連看幾遍,重重朝桌上一拍。

「偷墳掘墓,欺人太甚!額駙,這事不能算完!我不管你有多為難,也得替我,和我的同族討一個公道回來!大不了,就打他一仗,宗室基金的錢,也足夠打這場仗,再不夠,就把我自己名下的產業都押上。總之,我要出氣!」

根據口供顯示,這三個男子,隸屬於正府編練的邊防軍其中一部,在去年年底,該師移防馬伸橋,隨即就以剿匪為名,封鎖了遵化縣東陵數十里交通通信,又以運輸補給為名徵調大車。等到車輛徵調完成,該支部隊由北洋勁旅化身為發丘中郎將。

東陵原本設有護陵大臣官署,還駐有旗兵。但是連朝廷都已經不在,象徵意義的官署加上軍隊,自然失去了作用。正府固然不發糧餉,宗室親貴,也不會給這些人開撥專門的經費,全靠少量田地生存。

少量的田地,顯然養活不了這些官員,農夫也不會承擔護衛皇陵這麼重要的任務。隨著當地形勢惡化,有土匪向東陵一帶流竄,不僅官員逃走,旗兵也已經逃散一空。一些留下來的老人,並不阻撓挖掘,反倒充當嚮導,只求能在挖掘之後,分些財物。

藉助專業工兵爆破,挖掘過程順利無比,曾經的金城湯池,成功擋住了盜墓賊和土匪,卻抵擋不住全副武裝的士兵。除了慈喜的定東陵,高宗裕陵也被盜挖,所得財物,足有幾十隻大木箱,用了三十掛馬車,才運轉完畢。

這三名賭客,都是參與挖掘的士兵,在轉移財物時,各自卷了些小物件在身上,隨即就逃之夭夭。在津門,他們把一些財寶換成了現金,接著便到傳說中富人的天堂山東來過好日子。青島百樂門的名字,是在部隊里就聽過的,既然發了財,就想來過過八國聯軍癮,不想自己一頭撞進了死路。

毓卿控制著山東的情報機構,卻未能對盜墓事件有所察覺,既懊惱,又很有些自責,恨恨道:「這……這是我自己做的不夠好。我不配當這個情報官!自己祖墳被人挖了,我卻什麼都不知道!我該死!邊防軍!我跟你們沒完!」

趙冠侯拉住她的手「格格,你先別見氣,這事也不能怪你。我們這兩年,工作重點在南不在北,這是我下的命令,要說責任,也是我負。沒想到,我們在扶桑組織人鬧事,在國內,卻有人也在鬧事。這件事,當然不會這麼算了,敢組織兵馬盜墓,我不會饒了他!這份口供,我會送到報社去,由輿論譴責,隨後,我會以督軍團名義,向正府正式提出申訴,要求正府嚴肅處理此事。如果他做不到,就別怪我山東出手,替他清理門戶。馮玉璋謀求延長任期,府院之間矛盾極深,這是個可以利用的機會。不過,這事不能急,他們三個不會是惟一的逃兵,我想,再收集些證據,多找幾個逃兵,事情會查的更清楚。另外,這事很有些可疑,這種大規模盜墓,到底是該師私自行事,還是背後有人授意,其目的又是什麼?這也必須查個清楚。」

毓卿見丈夫沒顧念北洋一脈,答應出頭,臉色好看了幾分「查,必須得查!要是查不清楚,就讓我們的海軍,把船停到大沽口,調兵攻京城!」

電波在空中傳播,山東、河北兩省的警查,開始了大規模的活動。這些警查里擔任幹部的,不是魯軍退伍兵,就是趙冠侯當初培訓的那批部下。乃至於北方各省的警查頭目,事實上都和趙冠侯有淵源。隨著昔日主將一聲令下,針對黑市珠寶、古董交易的調查開始了。

這種調查,肯定瞞不住上層的耳目,很快段芝泉那裡,就已經收到消息。金帝雖然遜位,但是在京城裡,旗人還是有些力量,一部分旗人已經開始聯絡,前往東陵觀看現場。在京里幫著孟思遠拍電影的承振,有了幾年海外遊歷的經歷,眼界大為開闊,首先提出,這事得請洋人。

他的電影公司很有些名氣,于洋人中,也交了些朋友。在東交民巷內,組織了一個特別記者團,由幾國報社記者組成,乘車直奔遵化。

段芝泉的臉,陰沉的一如外面的天氣,在房間里來回走動,雖然屋子裡放著冰,電風扇在努力的製造噪音,但是段芝泉的汗水,始終就沒減少過。

「鐵珊,怕什麼來什麼,事情還是發作了。當時逃兵一共有二十幾個,咱們抓回來的不到一半,另外一半,只怕早晚都要落到山東手裡。我現在只能盡量壓這件事,可是你也知道,津門警查廳的侯興,那是趙冠侯鐵杆。在山東會戰的時候,他敢和扶桑人頂牛,就算是我把手令拍在他眼前,只怕他也不認可。這件事,壓不了多長時間。」

徐又錚的表情,反倒是比段芝泉輕鬆。一支香煙點燃了一半,臉上波瀾不驚,胸有成竹。「芝翁,扶桑的貸款,是時候該簽字了。西園寺公望閣下,對那隻翡翠西瓜很滿意,我們給的抵押品,足夠他們貸款兩千萬元。再加上答應他們的條件,總數五千萬的貸款,不成問題。」

「我現在說的不是貸款……」

「我知道您說的是什麼,可是,那根本就不算個事!一群喪家之犬,又能鬧出什麼風波?負責挖掘的只是邊防軍一支部隊,跟我們扯不上什麼關係。只要我們保住孫金魁,他就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大不了,就來個抵死不認,把事情推到之前在遵化的土匪頭上,誰又能把你我如何?」

「這……山東一旦知道這事,十格格那裡恐怕就先過不去,她鬧起來,我們這種推諉的辦法,怕是過不了關。」

「所以我才說,要抓緊時間把貸款辦妥。那把九龍寶劍,我送給了孫新遠,他很喜歡。還有那幾箱財寶,足夠他的開拔費。孫新遠這幾年經略西北,號稱西北五省聯軍司令。雖然這話里水分很大,但是西北那窮鄉僻壤,確實敵不住他手下的精兵,各路山頭都要買他的帳。只要他點頭,三四個師的部隊,完全不成問題。再加上我們手裡的十二個師,還用的著擔心山東么?」

段芝泉搖搖頭「這絕對不行!扶桑人給我們貸款,目的就是讓我們和山東打一仗,不管輸贏,都是扶桑人佔便宜。這種生意不能做,我貸款的目的是維持部隊,統一南北,不是和山東火併。這次湖南內戰,羅重軒決定和正府合作驅魯,譚延凱想要驅羅,正是我們藉機出兵,進駐湖南,收復兩湖、接下來打進西南六省的好時機。如果和山東在這個時候開戰,不管勝負,都將兩敗俱傷,對於西南的統一,都是個巨大影響。鐵珊,這次我不能支持你的看法。」

「芝翁,就像我之前跟您說過的,一個省一個省打下去,實在太浪費時間了。中國那麼大,逐個省份爭奪,曠日持久,糜費糧餉。只要我們打出一兩個漂亮仗,就足以讓各省督軍膽戰心驚,舉手來降,比打仗更省力氣。用我們的部隊打南軍那些雜牌武裝,等於牛刀殺雞,只有魯軍,才算是堪可一戰的對手。」

「那也不能現在開戰,這件事,沒得商量。」段芝泉斬釘截鐵道:「扶桑那裡,就當我賣了一批古董給西園寺公望和扶桑那些財閥銀行家。他們不是喜歡中國的老物件么,我這次一發處理給他們,大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公平合理。後續貸款,我可以答應,但是不能以向山東作戰為前提。我與趙冠侯的恩怨,總歸是自己人的事,不能讓扶桑人得利。只要打贏了南方,大勢在我,山東再強,也不可能以一省而敵全國。我到時候以大勢相壓,不怕他不低頭。對山東,務必保證以和平方式解決!」

段芝泉又轉了兩圈,才下了決斷「東陵的蓋子,估計是壓不住了。只能把一切問題,都推到土匪頭上。命令孫金魁,嚴查自己的部下,不管誰藏了什麼東西,近期都不允許出手。組織部隊,準備在河北實施大規模剿匪,再和曹三傻子那打個招呼,希望和第三師聯合組織剿匪工作。放個交情給他,他和趙冠侯是結拜弟兄,讓他去關說一下,現在以大局為重,不能自起衝突。未來……我會把孫金魁那個師,派到湖南打先鋒,就別讓他們回來了。」

徐又錚並沒有阻撓段芝泉的意見,臉上依舊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因已經種下,果就逃不掉,不是想躲就躲得開的,該來的總會來,怕也沒有辦法。皖系和魯系的鬥爭,從一開始就是註定的因果,逃不掉。天無二日,山無二虎,一個中國,容不下兩支強軍,自己必然要和姓趙的,見個高下才是。

孫金魁師對東陵破壞的很嚴重,事後雖然做了些掩蓋的工作,但並不是很用心,只要用心尋找,不難看出端倪。宗室和記者們,沒用多少力氣,就發現了被炸開的金剛牆。哭天搶地的宗室親貴,哀號著祖宗死後,仍然不得安寧。興奮的泰西記者,將一蓬蓬藥粉化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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