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因果(上)

自南北和議,國內終於停止了刀兵,泰西戰爭的結束,則宣告世界難得的進入了一個相對和平的時期。自共合八年至共合十年,短暫的太平日子,已經讓共合經濟得到了復甦。

南北停戰,鐵路通行,魯貨可以行銷全國,加之提高進口關稅,洋貨價格優勢漸漸減弱,本土民族的商業,終於有了些復活的跡象。由於陳冷荷整理有方,加上有著足夠的儲備金,共交兩行鈔票,至此時,已經回覆到初發行時的行情,一元紙鈔,可以當八角銀洋使用。

作為這一切的大功臣,陳冷荷、戴安妮兩人,在京城商政兩界,都收穫了大量的稱讚與褒獎。兩個整理經濟有方的女強人,於京城已經成為一道極搶眼的風景線。前者引領著京城服裝、首飾業的發展,只要她喜歡什麼衣服,什麼衣服很快就成為上流社會女性穿著首選。乃至打扮的方式,穿衣的組合,都引領著無數閨秀闊太太追捧。

後者雖然不如陳冷荷搶眼,但是勝在溫柔大方,被視為東方女性的典範,很多女人會嫉妒陳冷荷,私下裡,對其發出惡毒的詛咒。但是對於安妮,則很少有人會口出惡言,反倒是都認為,這位女財神平易近人,容易溝通。

兩個女人有著不為世俗所接受的關係,卻又與同一個男人有著親密關係,由於住京城的時間多過住濟南,關係越發親密。是以即使現在掌握著共合的經濟命脈,但是依舊共住一處別墅。

她們的小別墅里,並沒有傭人,只有一排來自山東情治機構的女子保鏢,負責兩人的安全兼伺候飲食。當冷荷由推門而入時,一名女兵利落的接過她的衣服,又向她說道:「安妮太太今天回來的比您早。看這意思,銀行是不忙。」

「一切正常,也沒多少可忙的。你上次問我,買什麼可以賺錢,我告訴你啊,要想保險就存在正元,如果想要賺錢就去買京濟鐵路的公債。跟戴太太說一聲,要多少公債,她都可以為你辦。」

兩年時間,生育的經歷,並未在冷荷身上留下痕迹,她依舊如同松江時那般美麗動人,儼然出塵仙子。等她換了居家休閑襖褲,慵懶地走進卧室時,安妮羨慕地說道:「怪不得冠侯那麼喜歡你,你簡直就像個神仙一樣,不會老,如果你去參加濟南那個選美大賽,大家就都不去參賽了,因為你就是冠軍,誰又敢能跟冷荷姐比。」

「你的嘴是越來越甜了,快來讓我嘗嘗看……那個選美大賽,是冠侯搞出來的噱頭,目的還是為了賣東西。參賽的女孩,穿著我們商店生產的衣服、首飾,等於就是活廣告。現在連京城的報紙都在登這件事,可見他這個廣告做成功了。至於什麼山東小姐,什麼桂冠,無非就是陪襯。其實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錢。我才不要去湊這個熱鬧,我知道,在答令心裡,我是最漂亮的就夠了。來來,讓我看看,今天有沒有照片寄來。」

她邊說,邊與安妮並排趴在一起,小腿上蜷,甩脫了鞋子,纖足擺來擺去,彷彿個調皮的孩子。與平時在銀行里叱吒風雲,發號施令的女財神,判若兩人。

安妮笑著把相冊推過去「好好,你看看,你的兩個女兒,多可愛啊。你看蘇太太抱著她們,笑的多甜,還有冠侯,簡直拿她們當活寶貝。」

聚精會神,看著這幾張新寄來的照片,上面一對穿了公主裙的小女孩,對著鏡頭大笑。也有幾張,是她們臉上布滿蛋糕奶油的窘相,包括她們熟睡之後的憨態,哇哇大哭的可憐模樣,無一遺漏。顯然,大帥府里專門為兩位小姐預備了相機,否則不可能抓拍的如此及時。

冷荷看著照片,臉上的神情越發美麗動人,笑容里,滿是母愛的慈祥。「她們真是愛死個人,好想這對寶貝啊。安妮,你說,她們會不會再見面就不認識我了?」

「怎麼可能?冠侯每次來京里,都會帶兩個小寶貝過來,你也經常到山東去,兩個丫頭有多粘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話這麼說沒錯了,可是你看看,蘇姐抱她們抱的這麼緊,兩個丫頭也很粘她的樣子,我有點害怕。她會不會把我兩個孩子搶走,就像孝慈,敬慈那樣,管她叫媽媽?反過來只肯叫我荷媽媽,那樣的話,我非跟她拚命不可。」

「不會的,你想太多了。」安妮微笑道:「你的孩子永遠是你的,跑不掉的。你要是想她們,就讓秀榮姐幫你,你請假回家去看看好了。反正現在銀行里,又沒有什麼大事,濟奉鐵路公債發行的很順利,段芝泉也不再找我們提款。聽說啊,他們現在準備成立個新的銀行,用那座銀行跟我們來打對台。對我們來說,這是好事,新銀行一成立,我們正好把那些煩人的事情推出去,反正冠侯當初的目的已經達到。魯票從兌換共交票到現在,已經賺了一大筆錢,犯不上跟他們鬥來鬥去。」

冷荷猶豫片刻,卻又搖頭「就是段芝泉新成立了銀行,我才放不下啊。雌伏這麼久的梁士怡回來,又辦中卡實業銀行,我總覺得,段芝泉不老實,是想在經濟上,搞什麼文章。你想想看,這兩年,他很少找我們銀行的款,就算借債,歸還的速度也很快。這當然是有冠侯的影響,可是你不覺得,他們的還款速度,有些不同尋常么?共合幾時有過這麼富裕,能還的這麼快?」

「我知道啊,大家都在懷疑,可是想查很難。冠侯連情報人員都用上了,但是據說掌握這些資金度支的,是那位徐次長,外人知道的情況很少。只知道徐次長有個很硬的外國朋友,可以借來大筆洋債,還談好了鹽餘歸還。原本因為洪憲,加上南北戰爭,卡佩扣了我們六千多萬的鹽餘款。現在答應把這筆款子歸還,大概他們就是用這筆錢,來支撐著開支吧?」

「話是這麼說,可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最近我聽到了一個消息,段芝泉又要為邊防軍,向山東採購軍火。定單下的非常大。」

安妮笑道:「好事啊,這兩年段總里簡直是我們山東的大金主。每次都下大單採購軍火,付錢付的也很痛快。有了這些定單啊,我們山東軍工就不愁沒事做,經濟也不發愁了。這兩年山東正增長,段總里可以算大功臣。」

「傻瓜。那是軍火,不是其他東西,不打仗,買這麼多軍火幹什麼?雖然名義上說,是給邊防軍用,用來保衛國家,捍衛領土完整。可是我總覺得……這就是張虎皮,下面掩蓋的,只怕是些見不得人的物事。邊防軍的帳,始終不許財政人員參與核查,就算我在財政部那邊組成調查組,也被部隊擋駕。說是涉及軍事機密,不能對外公開,這種話……肯定有問題。」

安妮歪著頭,看著冷荷「那冷荷姐,你是覺得,段芝泉有可能對山東不利?你肯定想多了,他怎麼敢?我們連扶桑人都打敗了,他又怎麼敢亂來?」

「但願是我想多了。不過徐又錚這兩年的舉動,我越來越覺得不尋常。先是借參加泰西戰爭為理由,編練參戰軍。泰西戰爭結束,參戰軍辦不下去,就改成邊防軍,現在又和二哥一起修鐵路。這個人給我的感覺不好,陰險的很,以往和我們作對,大家各施手段也就算了。現在他無事獻殷勤,我反倒覺得其用心險惡。」

「聽說,段總里和徐又錚,去西山練兵去了。不管他們有什麼壞心眼,我看啊,也不敢沖咱們來。京里的天氣太熱,我們回山東吧……」安妮指著那對雙胞胎的照片,臉上泛起一絲紅暈「我……也想要這樣的寶貝。」

西山,演武廳。

這在前金時代,就是金兵操練的校場。到了共合,依舊是士兵練兵演武之地。伴隨著陣陣轟鳴的槍聲,標靶被打的粉碎。士兵在教官的口令下,裝彈、瞄準、射擊,速度如行雲流水,動作整齊劃一。

當一支軍隊的操練任務完成,軍官揮舞著旗幟,軍樂隊吹響了洋號,另一支部隊跑步入場,與撤退的部隊互相敬禮,交錯而過,隊型嚴整,絲毫不亂。

遠方,一排排大炮炮口向天,雖然這些炮只是模型,但是看上去,依舊充滿質感,與真炮差相彷彿。在每一門大炮模型上,還仿照真炮,雕刻了卡佩文字「王者最後的論據」

在觀察所里,段芝泉放下望遠鏡,看向身旁的徐又錚「鐵珊,去年你去山東觀操,魯軍的表現,與我們這支部隊相比如何?」

「勢均力敵。士兵素質不分高低,至於戰場上……那就得看指揮官的手段。」徐又錚後背拔的筆直「不過,我們和魯軍還是有區別。這兩年,魯軍一直在搞退伍,到了年齡的老兵,就退出部隊。有一些人,被我們吸納進隊伍里,通過跟他們交流,我可以確認,咱們的練兵方法,跟魯軍沒什麼不同。且隨著魯軍隊伍里,未經過實戰的部隊越來越多,我們這支部隊卻是在邊防上真刀真槍見過血的,軍官素質不同,臨陣反應也不同。我相信,如果對比的話,還是我們更為出色。」

段芝泉面露喜色「如果是這樣,那我們這支部隊就沒有白費心血!兩年前,你勸我要學漢王劉邦,忍耐項羽一時。現在看,是不是該金台拜帥,兵出陳倉了?」

徐又錚搖頭道:「不能操之過急。魯軍打仗的幾大法寶,一是部隊的物資供應充足,每名士兵每天主糧是一斤八兩,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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