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徐又錚的奇幻之旅(下)

「事實上,不是一個師,而是兩個。實行的是兩師輪換作戰方案,始終保持一個整編師在天竺。前一個師已經回來,新一個師應該已經到了。兩個師里的軍官,很大一部分,是我的學生。徐秘書如果對這個師有興趣,可以買幾份泰西人的報紙,上面的報道很詳細,而且真實。」

「我看過報紙,上面說,我們中國的軍隊,幫助阿爾比昂人收復了德里?自鴨片戰爭以來,我國與洋人交鋒,敗多勝少。山東軍隊屢創奇蹟,不但在本土成功擊潰了扶桑陸軍,還在海外取得輝煌戰果,這都是蔣兄的手段。希望在保定學堂,蔣兄能繼續創造輝煌,為共合培養出更多的優秀人才。」

徐又錚恭維幾句,又看似隨意地問道:「蔣兄,我共合軍人打出這麼好的戰績,不知道傷亡怎麼樣?」

「傷亡……也很大。」蔣雁北未想其他,反倒是惋惜自己門人的犧牲。「主要的問題,還是天竺的氣候和傳染病,我們先期進入天竺的部隊,雖然攜帶有藥品,但是對於天竺環境估計不足。不少官兵被傳染病擊倒,阿爾比昂對僱傭兵的醫療服務意識太差,讓很多人白白犧牲性命。新一輪入天竺部隊,都是在山東採辦藥品,並帶有醫護隊出發,就是不依賴阿爾比昂人。洋鬼子,靠不住!」

看蔣雁北的神色,徐又錚估計魯軍第一支入天竺部隊的損失,一定到了觸目驚心的地步,所以才不得不輪換。

剛剛經歷過扶桑戰爭,即使最終取勝,也是慘勝。現在又以兩個師兵力支持阿爾比昂,在天竺的損失也不會小。趙冠侯目前的處境,實際是外強中乾。他之所以不敢抗衡鍾央,很大可能是自身力量不足。或許,我們都把山東的軍力,估計的過高了。

蔣雁北在山東講武堂做了這麼久總辦,面子總是有的。有他的關照,徐又錚觀摩山東部隊的請求,很快就得到通過。蔣雁北是帶著一種炫耀,或是自誇的情緒,帶著徐又錚,走進了兵營。

這是濟南城外的一座兵營,由於一些部隊涉及軍事機密,因此徐又錚也不能進入。他被獲准參觀的,只是省軍第一師的普通營房。在營房寬闊的操場上,單杠、雙杠、籃球、足球場,一應俱全,徐又錚第一感覺是,自己進入的不是軍營,而是某個學校的操場。

「這是冠帥給下面士兵修來玩的,不操練的時候,可以打打籃球,或是踢踢足球,再不就到這些器械上練一練。真正操練的科目,還得往裡走。」蔣雁北一邊走,一邊為徐又錚進行講解。

「魯軍軍餉為十四元,四元為伙食費,十元為到手軍餉。每人每天主糧一斤八兩,為脫殼之後,保證攝入。據說這是個洋人的什麼科學家,測算出來的最低食物攝入量。現在太平歲月,不用打仗,當兵的每周休息一天,這也是為了照顧部隊里的洋人。魯軍的基層部隊里,有很多洋人擔任軍官,他們都信教,每周要去做禮拜,所以乾脆放假。」

「日常作息,早上五點鐘起床,晚上九點鐘吹號睡覺。起床後操練一小時,吃飯,然後三小時軍事訓練,一小時軍事討論,午餐,休息一小時,一個小時識字課,一小時忠義宣貫,然後兩小時去玩這些器械。吃晚飯,接著唱歌,開會,檢討一天的訓練。」

兩人這時,已經來到魯軍操練的操場,除去常見的方隊以及排槍之外,這處操場里,顯然還多了許多陌生器材。蔣雁北指點道。

「跳遠、跳高、賽跑、爬牆、盤繩、跳繩……這些都是山東軍隊訓練科目,加上投手留彈、拳擊、摔跤、木槍拼刺、射擊,都定期組織比賽。冠軍由大帥賞金錶一塊,親自頒發,為了這塊表,幾乎每場比賽都能打起來。大家不是在意這表值得多少,而是大帥親自頒發,殊榮難得。像這個營里,有個弟兄,家裡世代保鏢,有幾手祖傳武功,在武術比賽上得過三塊金錶,接著就被大帥錄用到警衛營去了。所以大家的訓練都很拼,就為了爭一口氣。」

徐又錚用心看著,努力把每一件器材的形制都記在腦子裡。

休息室距離食堂不遠,是一排打通了的平房。徐又錚一進房間,目光就被正中巨大的方桌,以及上面精緻的沙盤和兵人模型所吸引住了。這些沙盤模型做工精細,兵人捏的栩栩如生。微型城鎮、山嶽、要塞、河流、湖泊和橋樑,儼然是個米你世界。

這種看上去如同玩具的東西,即使是京城陸軍部,也不過如此。有些東西,似乎還沒有這裡來的精緻,而這,只是魯軍的一個營部?

「大帥和津門泥人張那下了定單,專門給我們做這個。看看這兵人,看看這城池山川,好手藝。」

徐又錚看著沙盤上那模擬的山河城池,一眼認出,這幅沙盤上演繹的,正是蔡鋒於四川與北洋兵對峙的情景。兩方兵人,分別代表共合與北洋軍。推演者,顯然為蔡鋒加強了補給,使其物資擁有量與北洋軍相若。從態勢上看,雙方顯然已經你攻我守,推演了一番,點頭道:「不是好手藝,而是好用心。普通的士兵,也做這種推演?」

「是啊,只要他們識字,就可以來此推演,不過一般都是軍官來,士兵推演也演不出什麼花樣。徐秘書請看,那邊,就是我們的識字欄。」

蔣雁北指的,是休息室的角落。牆壁上,掛著許多筆記本,每個本子封面,都寫有人名,按照本上寫字多少,分為不同的組別。這些學習材料,基本都是忠義宣貫,宣傳趙冠帥是魯軍衣食父母,除了冠帥,我們誰都不認這樣的言語。

魯軍內部的提拔,在軍官層面,主要參考武備學堂的履歷以及成績,可是決定誰能進入武備學堂,獲得深造資格,除了姻親派系關係外,這個識字成績就是個重要參考項。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個好親戚給冠帥做心腹或是姨太太,大多數人,還是得靠自己的本領一刀一槍熬上去。

很快,徐又錚又發現,除去沙盤以及這些識字薄外,休息室里還有些樂器,以及國內此時十分少見的乒乓球台。

「這是阿爾比昂人的玩意,大帥不知道怎麼,也給弄到軍隊里。不少大兵對這小球都挺有興趣,如果不是徐秘書在,這個時候,肯定有人拿著拍子進來打球了。」

徐又錚笑道:「我聽人說,山東有位五洋大帥。穿洋裝,說洋話,吃洋飯,花洋錢,睡洋女人。現在看來,應該遠不止五洋這麼幾樣。」

「不錯,冠帥很多時候,比洋人更像洋人,我甚至覺得,有些洋人還不如冠帥時髦。這也是為什麼阿爾比昂人喜歡和冠帥做朋友的原因之一,別人都是被迫學著洋人的樣子,冠帥則是主動向洋人靠攏,甚至有些時候,比洋人還要像個洋人。就拿當兵的伙食來說,最近還要商量著,給大兵們配白麵包。要說這玩意,也不比饅頭好吃到哪去,可是終究是洋物件。以前只有鐵勒大兵和洋軍官開這個伙食,現在卻要普及到全軍。你說大帥又何止是五洋?」

徐又錚笑而不語,未予置評。他不可能真到軍營里,去觀察普通士兵的飲食起居,與他的身份不對等,他也不會做那種事。等到視察了食堂之後,便也結束了這次山東軍營之旅。

由於沒有足夠的車皮,只能由蔣雁北組織一次大規模野外拉練,帶領兩萬七千辮子兵,以長途行軍方式返回京城,徐又錚則先行登車,直奔京城鐵獅子衚衕。

「你說,山東實際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強?」段芝泉看到徐又錚遞交的這份名為絕密的報告,眉頭微微皺起「鐵珊,這可開不得玩笑。」

「芝老,這並非是玩笑,而是根據學生親自觀察,山東已經落魄到賣豬仔換大洋的地步,其經濟之窘迫不問可知。想想也知道,山東一戰,支出龐大,堅壁清野,傷人自傷。為了恢複膠東經濟,又要支出巨額款項。正府拿不出錢補貼,比利時亡國,華比銀行的貸款,已經不足為恃。之後在京城收兌兩行鈔票存摺,無非打腫臉充胖子,強撐場面。袁氏葬禮,開支近一百五十萬元,除去正府撥款五十萬,其餘部分,也是趙冠侯出錢補足。其財政,又怎麼可能好。」

「山東練兵之法,倒是有些可取之處,但是總體而言,也是華而不實。士兵養的太嬌貴,不比苦寒之地錘鍊出的強師可以忍耐。山東之戰,魯軍公布的陣亡及殘廢士兵數字,總計只萬餘。這個數字,絕對不可靠。蔣雁北親口承認,在天竺魯軍部隊死傷極大,在學生看來,只天竺損失數字就不下萬人。相對而言,還是扶桑公布的數字,魯軍陣亡及殘廢人數近十萬,比較貼近真實。」

「且魯軍奉行高撫恤正策,殘廢士兵榮養終身,陣亡士兵分以田地,且有豐厚撫恤。這對於山東財力,又是個沉重包袱。趙冠侯的在山東推行的正策,雖然為他獲取的大量人望,但同時,也讓山東的財政長期處於大虧空狀態。治淮河修水利,這在前金,以舉國之力,尚且度支艱難,何況如今山東一省?再加上他推行的平價米鹽,糧食保價收購,實際是在賠錢吃糧。這些制度,無一不是取敗之道。所以,山東的錢……沒有那麼多。」

段芝泉道:「錢的事,我也不大清楚,不過山東的兵,總不是假的。連扶桑人都能打敗的部隊,又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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