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元帥之威(下)

督軍見督軍行跪禮,放眼共合,再無他人。隨著趙冠侯走入的,則是一身旗裝的十格格毓卿。她很享受這種北洋軍官跪在自己這個前金格格腳下的感覺,一隻手搭在丈夫的胳膊上,看著趙冠侯問道:「額駙,讓他們起來說話?」

「那是自然,徐州是紹軒的地盤,哪能讓主人跪?起來,丹忱,你也起來。咱們有話好好說,路上有點事,耽擱了,要不然早就能到。少川?幾年沒見,你氣色不錯,看來還是到了家鄉活的舒坦。大哥,三哥,雨亭兄,你們都來了?今天我們弟兄,可以好好喝幾杯,也好敘敘舊。」

他一進入房間,就把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馮玉璋努力營造的首領氛圍,被破壞個乾淨,面色頗為不豫。可以想見,趙冠侯一準是早到了徐州,卻和張員取得聯繫,始終秘而不宣。等自己的工作做完,他再出來搶成果。

看到十格格,馮玉璋就明白張員支持趙冠侯的原因。這位前金遺老眼裡,慈喜太后的義女,顯然比大總統更值得自己效忠,她一出頭,張員肯定會惟其命令從事。自己人既然在徐州,就不得不考慮地主的立場,如果張員倒戈向趙,現在的局勢就對自己很不妙。

幾名督軍見到趙冠侯,也都很親熱,曹仲昆直接走過來握手,又和十格格打著招呼。

「老四,你什麼時候到的徐州,怎麼不來找我們喝酒。昨天和老三推牌九的時候還念叨,說是老四不在,弟兄總是湊不齊。」

「算了吧,你們兩是在紀女的光肚皮上推小牌九,我如果去了,你弟妹饒不了我。等今天晚上我做東,咱們好好吃一頓,再找個正經地方打麻將。怎麼著也得有幾個清倌伺候著,肚皮牌九的事我可不幹。」

張雨亭此時也走過來笑道:「打麻將好,我就喜歡麻將牌。今晚上算我一個,咱好好打幾把。」

唐儀紹乾咳兩聲「冠帥,現在大家在,請保持會場紀律。在國際上,冠帥也有東方騎士的名號,應該不至於連會場秩序都不遵守。」

「少川,說話別這麼嚴肅,一共沒多大點事,至於搞的這麼鄭重其事?你們的議題,我已經知道了,簡單兩字:滾蛋!」

他說話間已經來到主西台,朝馮玉璋一點頭「華甫,你先讓開,我來說話。」隨即挽著毓卿,並肩站在主西台前,元帥權杖在桌子上用力點著,砸出咚咚聲響。

「第一,洪憲帝製取消,這個我是支持的。原因是,中國好不容易取消了皇帝,沒必要再捧一個皇帝出來。如果非要皇帝,紫禁城裡有現成的,誰同意請他出來?取消帝制,恢複總統制勢在必行。第二,大總統辭職,我也同意。但是第三,黎黃坡復任總統,這我表示反對。他的副總統身份與大總統一樣,都是在共合成立時,由國會選舉出來。既然現在要廢掉大總統的職位,那好,副總統也當然要一起廢掉。黎黃坡身在京城,不能阻止洪憲帝制,要追究罪魁,他也跑不了,憑什麼當總統?第四,大總統的私人財產,受法律保護,任何人無權徵用,誰敢拿一個子,就先問過我第五師的弟兄。趙儻,你是河南督軍,大總統桑梓由你保衛,有沒有信心替大總統當好護院?你要是不行,我派人幫你。」

趙儻無論如何,也不敢讓魯軍入省幫襯,到時候對方連自己的省務都幫辦下來,自己就只剩下跑路的份。連忙道:「冠帥放心,卑職有把握保護好大總統的家園,不許任何人騷擾。」

「那就好,如果大總統的家裡丟了一個花盆,我就跟你算帳。」

他又看向唐儀紹「軍費問題,對不起,北洋沒有任何義務,給西南軍務院報銷兵費。共合軍北伐,是你們自己的決斷,不是北洋請你們來的。所須開銷,也需要你們自己想辦法。蔡松坡為了打仗,以私人名義向湖南商人借款兩百萬,這種行為,我很佩服。現在軍務院那擔任撫軍長的人里,有岑三,他很闊,讓他以私人名義借貸,三五百萬並不為難。你們湊一湊,自己想辦法解決,想要我們出錢,沒這個道理。再有一條,北軍可以實現停火,但是南軍也必須解散裁撤,獨立省份立刻取消獨立,服從正府管理。軍務院於法無據,必須就地解散,否則的話,將視為貴方有意破壞和平,一切問題,由貴軍承擔。」

趙冠侯一來,便擺出強硬的做派,這種態度,卻正符合一干赳赳武夫的性格。這出大保國唱對了看客的心思,各省督軍雖不能叫好喝彩,心裡卻忍不住連贊了幾聲:不愧我北洋元帥,就得有這份膽氣。

唐儀紹倒是沒和趙冠侯正面衝突過,不過兩人曾經共事,知道他在前金時代跑過總辦各國事務衙門,是個極難纏的角色。與之前那干雞毛撣子不同,這人是辦外交的對頭。黎黃坡的副總統身份,就被他和袁慰亭綁定,保黎就得保袁,可見趙冠侯著實難纏。

作為久辦外交的能員,唐儀紹沒因為對方的態度,而改變自己的情緒,反而笑道:「冠帥。軍務院的存在,是為討伐國賊而成立,只要國賊一倒,軍務院必然會有所變革。但是不能因一言,而就地解散。各省問題,也應由各省民眾投票表決,以此決定下一步的政策。至於保護財產等問題,這個,我有不同看法。袁氏財產,來自於其任職期間,搜刮的民脂民膏,並非個人所得,不適合於財產保護條例。至於袁氏家屬,他們的問題,也應區別對待。設若,袁氏家屬中有人為非作歹,難道也要一併赦免?」

趙冠侯點點頭「你說的很對,就是要一概赦免。大總統的待遇,應參照前金宗室優撫條件,財產受法律保護,家族免除兵役。當然,這裡要談的另一個問題,就是前金皇室待遇依舊保持,這也是我帶毓卿來的目的。她代表宗室,跟你們談判。」

軍務院里,興中會的比重很大,以推翻金國為目的成立的組織一旦得勢,女真人的生命財產,隨時處於危險之中。事實上,軍務院里也確實有人提出過,沒收宗室龐大的財產土地,用來發展共合經濟,償還洋債。

可是岑春宣畢竟是前金大員出身,香火之情總是有的,一時間沒能下決斷。趙冠侯這次,乾脆以條約形式,要將這種優撫再次文字化,落實於紙面,唐儀紹就不敢隨便答應了。

「冠帥,你這些條件,有很多已經超出我的許可權,即使答覆,也不能做准。另外一部分條款,我也認為與當前的時勢不同。你在山東會戰期間,捍衛共合主權國家利益,積攢下好大名聲,應該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聲望,不要誤人自誤。」

「少川,你這一說,彷彿我要是堅持下去,就要走馬繼增的路?你未免想的太樂觀了吧?我來,也是要跟各位說幾件事。一,共合、交通銀行雖然關門,但是正元、四恆銀行沒關門。魯票依舊是有效貨幣,持兩行存摺交割魯票者,一律按六折給付。要打仗,山東拿幾百萬元軍費還拿的起。二,唐天喜悍然叛變,謀殺主官馬繼增,罪不容誅。其部下已經將唐某就地正法,現其部隊,已經回歸北洋建制。至於湖南的形式,目前還談不到結果。湯督為人缺乏定見,今日既可背北面南,焉知明日不能反覆?」

毓卿冷聲道:「唐儀紹!你是朝廷出錢,公費留學揚基的留學生,你的學費,是花的大金國帑。反過來,又與大金作對,也當真算的上狼心狗肺,背主忘恩之徒。像你這樣的奴才,本就該殺。你身後這些,哪個不是亂臣賊子?當初叛了大金,如今又反北洋,一個個都是天生的腦後反骨,也有臉面,在我們面前放肆?就憑你們幾萬人槍,也敢威脅我們?我山東十萬虎賁,枕戈待旦,只待一聲令下,即刻可以南下。會獵四川,攻取兩廣,奪取西南六省不過指顧間事!是戰是和,聽你一言,如果要戰的話,先斬了你們幾個亂臣賊子的首級,祭我北洋大旗。張紹軒!」

張員一向穿補服,不穿軍裝,一聽招呼,立刻打馬蹄袖請雙安「奴才在!」

「我要你殺這些人,你聽不聽?」

「奴才是大金的忠臣,格格讓奴才殺誰,奴才便殺誰!來人!」

幾十名辮子兵,如狼似虎,蜂擁而入,雪亮的鬼頭刀,閃爍著致命寒光。會場的氣氛再次充滿了血腥氣,這些劊子手,只認軍令不識王法,只要張員有令,即便是大總統,也能殺給你看,殺幾個會議代表,於徐州也並非不可能。

山西督軍閻易山並未前來,代表崔廷選咳嗽兩聲道:「冠帥,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這話不對。軍務院與我,都是中國省份,既然說是內戰,就不能說成兩國,否則不是分裂共合?當然,不殺來使是對的,畢竟大家也是多年老友,翻臉開殺,實在太難看了。毓卿,這是你的不對,遇事不該如此毛躁。紹軒,讓你的人退出去,有我在這,殺人輪不到你。」

張員揮揮手,那些大兵又退出去,唐儀紹也不信趙冠侯真會殺人,不過是擺出來的下馬威。但是,這也算是毓卿代表宗室的一種表態,如果追討宗室的財產,對方勢必選擇魚死網破。擁有魯軍這支強大部隊的支持,即使拚命,勝負也很難料。

居正等人在膠東地區開展工作,雖然沒取得太大成績,但也沒受到山東的攻擊。加上山東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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