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穿幫

李大衛的遺願並沒能實現。他的死亡在雲南一省而言,或許算的上大事件,可是在眼下整個共合軍與北洋的戰鬥中,卻並不能算太重要的消息。這一情報傳到山東時,已經簡化為唐榮昌處死雲南財政廳長李某,征滇軍內部,矛盾日漸尖銳這一句話。

當時趙冠侯正在陳冷荷的小別墅,陪她一起下西洋棋。情報來了,陳冷荷只看了一眼,隨後搖頭道:「我現在很忙,不是太重要的經濟情報,別給我。」於是,李大衛的最後訊息,就化做火盆里的一縷青煙,隨風而散。

雖然孕婦需要休息,但是陳冷荷休息的時間,卻越來越短。即使趙冠侯再怎麼心疼她,先要她放下工作,陳冷荷自己卻堅持要求,必須讓她沖在第一線。來自全國各地的經濟情報,紛紛匯總到這棟小別墅,陳冷荷挺著肚子咬牙堅持,比起洪憲的財政大臣更為賣力。

「共交兩行的票子,絕對不能再收了。」陳冷荷壓根顧不上某個姓李的死活,她現在要考慮的,是整個國家老百姓尤其是中產階級的死活。

天氣,已經越發的悶熱,可以預見,這一年河北又是個大旱。山東同樣遭了旱災,但是趙冠侯在山東搞河工水利的優勢,這時就發揮出來,調撥水庫的水灌溉農田,今年山東的收成依舊不會難看。近在咫尺的河北、河南等省份,日子卻就變的難過。

自共合而至洪憲,國之棟樑們全部的心思都在研究殺人的方法,增加自己殺人的本錢,卻沒人關心如何救人,更不曾考慮過,該怎麼餵飽治下那些草民的肚子。或許在皇帝以及督軍眼裡,這些草民,在各省督軍眼裡,或許真如草芥般輕巧,隨意一吹,就隨風而去。

山東的公債發行情況良好,商人們本著趨利避害的想法,願意到山東投資。同時,由於旱災的威脅,趙冠侯下達了糧食管控令,所有魯糧許進不許出,山東糧食交易只買不賣。任何人想要把糧食運出山東,都將以通敵論處。

王子春坐鎮武昌,負責南征軍的總後勤。兩湖是產糧大省,湘米是湖南重要的經濟來源,可是他的定單也下到了山東,向趙冠侯購買餅乾、罐頭。即使不拿到情報,趙冠侯也可以確定,湖南的情況糟糕以極,以至於王子春連糧食都搞不到。

山東手裡,有大批來自天竺的餅乾,那是天竺兵在阿爾比昂倉庫里的繳獲,後來又成為魯軍的戰利品。但是這些餅乾的考古價值遠高於食用價值,從這些餅乾的生產年份,可以分析半個世紀前阿爾比昂的軍糧製作水平。最終,這批古董餅乾以銀元交割的方式,送到了湖北,按趙冠侯的說法就是,買賣做虧了。這些餅乾應該拿到鬼市上,找個行家收購。

除去笑話因素,也足以看出,共合的鈔票越來越不值錢,共交兩行發行的共交票,只能折四用。前線士兵手裡的軍餉,難以買到東西。為了安撫躁動的士兵,梁士怡只能加班加點,拚命印刷鈔票,形成惡性循環。

「照這麼惡化下去,我們很快將以鈔票的重量而非面額購物,梁士怡是在發瘋!如果不是我現在懷著寶貝,見到他一定要給他幾個耳刮子!」陳冷荷恨恨道:「我已經叫安妮來濟南了,你替我去接下站好不好。我現在精力越來越不濟,必須有個替手幫我,這一次如果搞不好,恐怕我們的國家都會破產。」

「梁財神對戰爭估計的太樂觀了,以為很快可以打勝仗。沒想到,戰爭打成眼下這副樣子,幾條線都在要錢,進展卻談不到。相反,鬧民軍的省份越來越多,連河南這個皇帝老家,也有民軍活動的跡象。陝西的刀客,又再次揭桿,還有人到山東尋求幫助,玉竹最近一直找我……」

「那個寡婦的事,我不想聽。」冷荷的臉沉了下來,孕婦的脾氣本來就大,何況事涉到楊玉竹那個美艷的寡婦,她的氣色當然不會好看。她可是聽說過,在濰坊會戰時,是自己的丈夫從戰場上,把那個女人給救回來的,又送她到軍校進修。現在這個寡婦沒事總找自己丈夫幹什麼?有什麼企圖?

趙冠侯並未動怒,反倒是連忙解釋著「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那寡婦沒什麼的,她是找我說,刀客那邊有人跟她聯絡,想要她拉著隊伍去陝西。答應了,事成之後,給她一個司令當,還娶她做正室。」

「那群人好大的膽子!」冷荷的眉毛一挑,美麗的臉上,露出一股難言怒意「我們在陝軍身上投入了那麼多資本,才打造出這麼支強兵來,他們就想拉走?不過既然那寡婦肯跟你說,必然是不會走了,說,你是不是答應了她什麼?還是,已經了?」

趙冠侯笑道:「當然是已經給了……別擰耳朵……不是你想的那個。我是說,我掌握陝軍,靠的是軍餉和糧食。士兵每人每月十元軍餉,每天一斤八兩的糧食,每周休息一天,還有人教他們讀書識字。這些待遇,在別的軍隊里,是連想都不敢想的。過慣了好日子,誰願意再吃苦?那些陝軍是想打回家鄉去,不過前提是我帶著他們,把陝西建設的像山東一樣。而不是跟著刀客,去過過去的窮日子。再說娶楊玉竹……她如果想嫁人,就等不到現在了。」

陳冷荷也知,對這位俏寡婦,不少男人都動心,尤其她上將官培訓班的時候,更是班上一道靚麗風景。與她同時進修的程月,被她的光芒掩蓋的,幾乎沒誰會注意到,這還有一女人。

追求她的人里,不乏魯軍中高級將領,或是正府要員,可是她跑慣江湖,經驗閱歷豐富。知道該怎麼表示自己的拒絕,又該在什麼時候遠離某人,所以山東雖然不提倡守節,但是人們還是傳說,應該給她立個貞潔牌坊。

「那個娶她的條件,在說客看來,是好事,在楊玉竹看來就是大辱,差點動手。不過這也說明一個問題,陝西也要亂。西南六省,加一個陝西,這快是半個中國了。梁財神要麼在鈔票崩潰之前,把事情解決掉。要麼……就只能等著完蛋了。」

「我們印的那些魯票,或許該發揮作用了。」冷荷道:「有了從天竺運來的這批金銀,我們說話的聲音,都能比過去大幾倍。我支持你的觀點,如果共交票真的破產,葛明軍會比現在多幾十倍甚至幾百倍,即使山東也不一定能倖免。為了我們的寶貝,我們也得把局面穩定住,絕對不能讓山東鬧葛明!」

曾經為了葛明不惜賭上性命的女郎,現在居然旗幟鮮明的站在了理想的對立面。趙冠侯笑著將手放在她那高聳的腹部,輕輕在冷荷耳邊道:「母愛真偉大」

感受著丈夫身體的變化,也知道他這段時間,在自己這邊忍的多辛苦,且由於要照顧自己的身體,連釋放這種辛苦的機會都很少,冷荷的心,也頗有些愧疚。將自己的手,放到了趙冠侯的手上,小聲道:「你……快去準備一下接安妮吧,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確實得要抓緊時間了。京城裡,梁士怡不住擦著額頭的汗,只覺得整個居任堂就像個大蒸籠,饒是自己廣東出身,也受不了這種溫度。「陛下,臣一定抓緊時間,儘快恢複經濟。請您……再給臣一點時間……臣保證,一定扭轉現在這種局面……」

他實際上,根本想不出有什麼扭轉局面的方法。能夠想的生財之道,都已經用盡了。公債銷售慘淡,貸款又貸不到,唯一的生財手段就是賣黑貨。但是現在雲土被三金公司大量收購,賣阿爾比昂的洋土,收益又沒那麼高,比之共合的開支,那點黑貨收入,簡直就是杯水車薪。現在就算他想辭職,袁慰亭也不會批。整個國家的經濟重擔壓在他身上,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下來。

袁慰亭在中西名醫合力救治下,身體剛剛有了一絲起色,就緊急召見他,足以說明,他身上的責任,並不比前線司令來的輕。袁慰亭的目光,如同一頭衰老的猛虎,雖然不復青年時代的銳利,卻又多了幾分獸中王特有的慵懶與霸氣。

不需要咆哮,也不需要刻意營造什麼威嚴的氛圍,就是這麼冷冷的看過去,就足以讓梁士怡寒毛倒豎,汗出如漿。

「前線需要錢,這你是知道的。不管是採購軍需,還是部隊發餉,都離不開錢。士兵見不到錢,是不會拚命的,這是我在小站練兵時,就懂得的道理。那時候,我會親手把軍餉,發給每一名士兵,就是讓他們感受到,自己的長官和自己是緊緊連在一起的。長官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安身立命養家糊口的一切,都是長官賜予。上陣之時,如果不肯賣命,就該受天譴。那時候我北洋的兵,確實厲害啊,不管是飛虎團,還是南方的葛明軍,全都不是我們的對手。為什麼?就是因為士兵們在戰場上敢死!現在這種天氣,人待在房間里都會熱的受不了,更別說沙場交鋒。如果不給前線的士兵發足軍餉,補足軍糧,你又讓他們怎麼敢死?所以這一仗的勝負,不在於曹仲昆,而在於你梁財神。」

他的語氣很平和,還有些勉勵的味道,可是聽的梁士怡越發感到恐懼,連忙道:「陛下,臣才疏學淺,怕當不起這份重擔。」

「你我是舊相識,何必過謙?我能走到今天,少不了你梁財神運籌度支,如果沒有你的資金支持,我又哪來那麼大一份家當?五路大參案的時候,不管別人如何說,我的心裡有一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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