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踏破

魯軍的狙擊手,在戰爭初期表現並不搶眼。相比扶桑別動隊的出色表現,魯軍狙擊手的戰績只能算是平平,最大的貢獻,也只是以狙擊手對狙擊手的方式,擊殺了大批先遣隊員。活動半徑僅限於己方陣地,並不敢進入扶桑控制區域,去獵殺扶桑高級軍官。在扶桑軍隊看來,這隻能證明魯軍的怯懦無用,戰士的水平以及勇氣,都不能和扶桑勇士相比。

可是扶桑軍隊把先遣隊員當敢死隊的戰術,導致在之前的戰鬥中,先遣隊損失殆盡。進入總力會戰環節後,扶桑軍隊已無狙擊手可用。魯軍的狙擊手,卻在己方大部隊的掩護下,藉助戰場的混亂,深入扶桑陣地之內展開行動。開戰不到一個小時,扶桑方面已經有五名聯隊長飲彈,基層軍官的傷亡,無從統計。甚至於,某個擔任前鋒的大隊竟找不到合適的指揮官,只能由老兵臨時指揮戰鬥。

與信奉捨身一擊的扶桑軍人不同,趙冠侯始終認為,狙擊手是寶貴財富,不能隨便浪費在消耗戰里。他考慮的,不是怎麼讓這些人擊殺目標,而是怎麼保證他們的安全。換句話說,這些士兵的意義是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

這種對魯軍有利的亂戰,給了這些狙擊手極大的舞台發揮。狙擊手出色的發揮,讓扶桑前線本已經混亂的指揮,陷入暫時癱瘓。鈴木及黑藤兩個聯隊在失去最高指揮後,雖然很快由次級軍官承擔起指揮責任,但是再沒有剛才那種高明的指揮手腕,表現平庸無奇,局面越發不利。

如果將戰場作成沙盤,我們會發現,隨著戰局的推演,藍色的箭頭在漸漸前移。黑色的堤壩,雖然仍舊在努力抵抗,但是其組成的形狀,已經變的混亂。從無數整齊的小方陣構成的大方陣,變成了亂糟糟的黑色蟻群。

從戰場上看,數以萬計的黑點,依舊有著強悍的威懾力,但是在藍色方陣的推進面前,雜亂的人浪,顯然不足以起到堤壩的作用。黑色的堤壩,正在逐漸被吞噬、切割,變成一個又一個,彼此之間互不聯絡的獨立個體。這些獨立個體的存在時間並不長,很快,就在藍色海洋的吞噬下,消失於無形。

前線的戰局已經到了異常嚴峻的時刻,對於決戰準備更充分的魯軍,靠著人數與物質上的優勢,正在一點點把自己的先機轉化為勝算。扶桑軍中,接二連三有猛將或是優秀指揮陣亡的消息傳來。雖然眼下已經不是單槍匹馬,以個人之力逆轉戰局的傳說時代,但是一名出色指揮官對於戰場的影響,依舊不容小看。

當大批優秀的指揮官陣亡或是不能指揮後,扶桑指揮部的命令很難貫徹到基層士兵,用兵手腕,戰場上的臨時指揮,都談不到。相反,張懷之、楊彪、王斌承、虎嘯林等將領的出色表現,打出一個又一個小高朝,扶桑軍的方陣,一個接一個崩潰瓦解。

在會戰之前飽受物資匱乏困擾的扶桑軍人,在長時間的高烈度戰鬥中,體能及士氣上的劣勢,已經越發明顯,部隊無法保持戰爭初期的高昂士氣。左右兩翼,都被魯軍成功的穿插而過,將負責兩翼作戰的扶桑軍隊分解成幾部分,自兩翼向核心壓縮。

正面戰場上,魯軍已經摸到了勝利女神的腳踝,但是,距離脫掉女神的衣服還有很遠的路要走。直到扶桑軍隊身後也出現五色軍旗時,才算是真正奠定了勝機。

前線上,到處都是絕望的求援聲,扶桑軍人不可能再保留幾支精銳部隊在後方留守。大批的士兵被編入預備隊,投入到前線的人肉磨盤之內,負責後方防禦的,就註定是戰鬥力比之預備役還多有不如的弱兵。

所有輜重兵都被動員起來,組成了特設大隊。這些士兵中既有扶桑人,也有自大員及高麗招募的歸化兵。戰鬥力,在扶桑隊伍里只能算末流,甚至於統計傷亡時,他們不列入計算範圍。

這也導致了未來,中國與扶桑兩國軍事愛好者,對於扶桑與中國作戰期間,死傷與斬獲數字的嚴重分歧。實在是兩者對於陣亡定義,以及本國士兵的定位,存在較大區別。

這些士兵在戰場上,沒有太大作用,忠誠度也很可疑。用來守衛後方,只能算是無奈之舉。好在正面戰場上,兩支軍隊加起來的數字,已經到了一個恐怖的級別,不大可能有成建制部隊從後方殺出。僥倖流竄的散兵游勇,又或者是義勇民兵,這些部隊總還是能應付。

後方的防線,並沒有修築拒馬或是胸牆等防禦設施,指揮部有過類似的命令下達,但是很快又收回了。這並非是狂妄所導致的亂命,而是權衡得失之後,做出的最為妥當處置。如果在後方修築了工事,那麼一旦戰事不利,撤退時,這些工事或是障礙物,將成為遲滯自己部隊腳步的罪魁禍首。

在魯軍的真正實力展現之後,神尾光造就已經做好撤退的準備,是以,後方並沒有進行土木作業,這一點也為後來不少戰爭研究者所詬病。可易地而處,如果批評者置於神尾的位置,也很難下達修築的命令。畢竟,神尾對己軍的情形心知肚明,保證後路暢通是無法宣諸於口,卻是各位大佬都默認的首要選項。

為了保證部隊不因為怯懦而嘩變,對於後衛部隊,並沒有透露太多信息。在給予了允許戰後亂捕,戰利品私人擁有等一系列優惠條件後,這支部隊的忠誠度,也可以得到保證。至少,在用兵的層面看來,這樣的安排並沒有太多問題。

進入山東的部隊,大多報著發財的目的,即使戰利品分配上只能分些殘羹剩飯,這些士兵大多還是抱著發財夢。對於動輒毆打辱罵自己的上級及戰友,他們並沒有怨念,反倒認為這是自己應得的。扶桑人既然優秀,那對自己的暴虐就是應該。將來,只要能在山東人身上找回場子,就可以獲得心理平衡。

雖然承擔保護輜重及運輸的責任,這些士兵的伙食,卻是全軍最差的一部分。由於並非戰鬥部隊,食物配給上,只有最低的一檔。周而復始的重體力勞動,加上不能果腹的食物,讓這些輜重兵的精神和身體,都處於非常衰弱的狀態。

他們迫切的期望勝利,只有前線獲得勝利,他們才有機會參與搶劫,這樣才有可能發財。就是輪到他們只是末尾,但是只要有一些殘渣剩下,即使最大的恩惠。

有的人已經準備好了包袱皮,準備進城之後,見到什麼就拿什麼。可是隨著前線戰鬥的打響,他們見到的,並非傳遞好消息的通信兵。只有一具具屍體,或是滿身血污的傷員。

由於醫生都被集中到指揮部,隨時做轉移準備,受傷者得不到治療,躺在地上,發出絕望的哀號。這種哀號聲,讓守衛兵心驚肉跳,總覺得不是個好勢頭。

傷員絕望的慘叫,讓士兵聽了異常煩躁,一些士兵趁著長官不在,蹲在地上點燃了香煙。交頭接耳地議論著,這次戰役的勝負問題。

一名士兵忽然罵了兩聲邪門,又問身邊的人道:「你聽一聽,我們的腳下,是不是有什麼動靜?」

身邊的袍澤開始還想要笑他,但是很快,也發覺情況不對。腳下的大地,確實在微微顫抖,如同一個病人在打擺子,魯軍大概又開炮了吧?這幫瘋子,在混戰的時候也要開炮?

有人在心裡詛咒著魯軍不得好死,更多的人,則握緊了步槍。他們大多數時候不發給武器,只有總動員時,才會接觸軍械。自身戰術當然談不到,但是在這種時候,手裡握著槍,就總能多一份安慰,彷彿有槍在手裡,自己就真的可以保護自己。

一個瞎了一隻眼,不能承擔戰鬥任務才被分配到輜重營的扶桑老兵,平時一副弔兒郎當的兵痞樣子,就連軍官也很難約束他,也看不到他怕什麼。按他的說法,自己的眼睛都已經報答皇恩了,自己還有什麼可怕。

可是,隨著聲音漸漸加大,這名老兵的面色變的鐵青。猛的趴在地上,仔細傾聽了一陣,猛地跳起來,一巴掌打向了自己長官的臉。

「你這頭笨豬。你還在猶豫什麼,讓所有人準備戰鬥,我說的是所有人!包括傷員在內,不想死的就都起來拿槍,騎兵!這是戰馬的聲音!」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阿爾比昂駿馬雄健的身姿,以及騎士胸甲的閃光,已經出現在士兵的視線里。老兵絕望的舉起步槍,開始向四下喊著「大家不要慌,瞄準射擊!我在關外,與哥薩克交過手,騎兵並不可怕!」

可是,一群沒有經歷過像樣戰爭的武裝苦力,在沒有防禦工事掩護的前提下,直接面對高頭駿馬,以及雪亮的馬刀,根本沒辦法像訓練一樣冷靜開火。事實上,他們也沒怎麼受過射擊訓練。

能夠堅持在陣地上,保持基本隊型,足以證明這些士兵的優秀。可是,這種優秀在此時,卻起不到太大作用。大多數的人射擊動作已經變形,急於發射槍彈,卻因為手腳的顫抖,讓裝彈變的更慢,至於準頭和射程,就已經沒人顧的上考慮。扣下扳機的原因,並非確保可以殺敵,而是靠著射擊製造出的硝煙與槍聲,鼓舞自己的士氣,給自己壯膽。彷彿只要槍響著,敵人就不會過來,即使過來,自己也看不到。

混亂的槍聲,聲勢同樣驚人,前排的騎兵已經有人墜馬,也有一些戰馬中彈,發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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