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虎狼

負責平度縣城城防的,原本是一個保安營,外加魯軍一個連。就在趙冠侯高調接收膠州租界之後,又有兩連援兵抵達,魯軍正規軍兵力也達到一個營。由於正規軍編製比保安營為大,實際兵力也比保安營多。

正規軍一到,自然佔據了主導地位。老百姓搞不清楚扶桑人實際有多少,只能看到正規軍鋪天蓋地,威風凜凜,再加上平度縣城新修了城牆。摸著條石城磚,看著雪亮的刺刀,就認定城池固若金湯,待在城裡才最安全。移民的工作,隨著正規軍到來,反倒進展緩慢。

援軍營長羅光華,是商全的老部下,亦是津門人,算是趙冠侯老鄉。有這個關係,在部隊里晉陞的速度,遠比其他人為快。在軍校里進修過兩次,還得到過趙冠侯親贈短劍。這種人,算是魯軍里的黃馬褂,在營長的位置上過度一段時間,接下來就可以提拔為團級幹部。

魯軍里,團長算是一道龍門,躍過去,就有大好的前途在等。即使沒有那麼多的部隊給你帶,也可以享受相關待遇,賺上一筆極豐厚的津貼。所以對羅光華這次平度之行,大多數人的看法都是兩個字:鍍金。只要能在平度打出不錯的成績,他就可以一路提拔,未來說不定能到旅一級甚至是師一級。

這兩連魯軍裝備精良,一律為魯造線膛槍,加上大批的彈藥物資,光是手留彈就帶了幾百箱。給他們的戰鬥任務也很簡單,只是在平度守幾天,保證老百姓轉移就足夠了,算是輕鬆的任務。得知任務之後,守軍的士氣也為之振奮起來。城裡的士紳,湊錢購買了牛酒豬羊,送到軍營里犒賞子弟兵。

士兵們吃的滿口流油,信心十足,但是指揮人員的心情,卻不像下面那麼放鬆。排以上指揮官,都被羅光華集中到營部,召開緊急會議。

會議室煙霧繚繞,羅光華指著地圖,臉上表情很嚴肅,語氣也極為低沉。

「多餘的話不說,現在的局勢大家心裡都清楚的很,我們面對的,是三個師團的扶桑部隊。三個師團啊!就我們手裡這兩個營,戰鬥力參差不齊,最多只能當一個半營用。你們說,這仗有沒有可能打贏?」

「上面不是說,只要疏散平民么?打是打不過的,但是只要老百姓撤退,咱們就可以撤,這總可以吧?再說,又不可能三個師團都打過來,頂天就是一個聯隊下來,也不難。」

羅光華冷笑一聲「疏散老百姓很容易么?這些士紳為什麼給咱們送犒賞,不就是不想走?你看看,自從咱們一來,多少老百姓死活不動了?連城外的老百姓,都往城裡鑽。好說好道不聽,你動硬的,保安營第一個不答應,再者,百姓疏散之後呢?你們覺得,扶桑人是咱以前打的飛虎團或是葛明軍?咱想打就打,想走就走?這一營人,是第二混成旅的精兵,也是魯軍的本錢,就這麼白白犧牲?這樣必敗必死的仗,打完了,又有什麼價值?」

會議室里,陷入一片沉默,門外響起幾聲腳步聲,還有刺刀的碰撞聲。士兵大聲的叫喊著「我們不能當炮灰,這是拿雞蛋碰石頭的事,我們不能幹!誰敢讓我們送死,我們先弄死誰!」

聽聲音,也有幾十人。進來參加會議的軍官,手槍和軍刀都已經被衛兵收走,大家都是赤手空拳,只憑一個班的衛兵,就足以解決房中所有與會幹部。眾人面面相覷,尋思著:莫不是要嘩變?

「我羅光華不怕死,但是也不找死,更不能讓手下的弟兄去填炮口!」羅光華用力的一拍桌子。

「這一營弟兄,不能白白交代在這裡,弟兄們自己,也不會願意送死。大帥對我們不薄,我們當然要對的起大帥的恩典。可是,把老本拼光,這就對的起大帥了?山東早晚是扶桑人的天下咱們跟扶桑人拼的太凶,以後還怎麼見面?咱能和普魯士人交好,就不能和扶桑人親善?我讀過扶桑人的書,知道他們的理念,他們講大東亞共容,是要帶著所有黃種人,跟白種人爭天下的。大家同文同種,從徐福東渡那論,說不定跟咱是同一個老祖宗。比起普魯士人來,更值得我們結交。」

幾名營連幹部臉上陰晴不定,全都沉默不語。整個營里最年輕的連長,接過話頭「這麼說,羅營長是已經下定決心,拉隊伍投到那面了?」

「早晚的事,早投晚不投。如果是來山東搶地盤的,我羅某二話不說,就算是拚命,也要把山東這片基業保住,替大帥看好家當。可是扶桑人是洋人,他們占不住山東,最後還是得和大帥合作。這無非就是走個過場,扶桑人往青島那一站,一天雲彩就散了。要是拼個你死我活,那才是糊塗蟲!那面已經答應了,不裁編製,不改變防區,無非就是咱們接受扶桑人的指揮,替扶桑人守住大後方。實際也是維持秩序,免得後方大亂,這也是這算是兩便的事情,跟哪面,都有交代。」

名為蘇文虎的年輕連長,原本是沒有大名的,只有一個小虎子的小名。在陝西打白朗時受了槍傷,蘇寒芝去傷兵營探望傷員時,他一時激動,喊了一聲姐,差點被傷兵營的負責人槍斃。

可是蘇寒芝並沒有責備他的大逆不道,反倒認了這個兄弟,雖然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舉行什麼儀式,可是魯軍里大家都知道,山東是大帥做主,但是大太太可以做大帥的主。有了這個機緣,如果不知道結交,那就沒必要在官場上混了。

於是蘇文虎這個普通士兵,先是被火線提拔為班長,接著就有了名字。隨後他的升遷,堪稱是平步青雲,一路就到了連長的位置。如果不是山東爆發戰爭,他現在可能已經被保送到武備學堂里鍍金,等著將來的提拔任用。

羅光華對蘇文虎也很熱情「蘇連長,我知道你是大太太心腹,可是我說句話,你不要不愛聽。大太太也就是隨口一說,你現在去問,她未准還記得你是誰。再說,咱也不是出賣大帥,而是為了大帥考慮。就算將來大太太問起來,說不定還要誇獎你一句會做事,會做人。」

蘇文虎點點頭「是啊,羅營長說的有道理,跟扶桑人打是打不過的,就算打的過,這仗打的也沒意義。我們犯不上和扶桑人拼光老本,註定虧本的買賣,不該干。」

羅光華走過來拍拍蘇文虎的肩頭「沒看出來,蘇連長這腦子很靈活么,挺好。人要想出人頭地,就得有這活泛勁。既然大家都沒什麼意見,那就集合隊伍,宣布易幟,把倉庫全部封存,給扶桑部隊使用。大家出點糧食,買個平安,這對誰都好。」

蘇文虎看著眾人,目光冷漠「羅營長,我蘇文虎是個粗人,不認識字,不懂道理,更沒什麼活泛芝,你說的我聽不懂。我只知道一件事,大太太說,要跟扶桑人打,那就打。誰反對大太太,我就弄死他!」

話音剛落,不知幾時被蘇文虎抓在手裡的煙灰缸,就落在了羅光華頭上。煙灰缸碎成幾塊,羅光華慘叫一聲,頭上已經見了血。可不等他抽出手槍,蘇文虎已經緊緊抵住他,手中碎了的煙灰缸依舊一下一下,向著他的頭上砸過去。

等到門外的護兵衝進來,就見到倒在血泊里的羅光華,以及滿身是血,目光陰冷如同鬼怪的蘇文虎。他翻著眼睛掃視衛兵「你們也想反對大帥,反對大太太?來啊!不怕死的過來,我看看,最後還能剩下幾個!」

羅光華的貼身衛兵向前一步,朝蘇文虎行了個軍禮「蘇連長,你做的不錯,從現在開始,這個營歸你指揮。不過你還是太衝動了一些,如果你晚點動手,我就可以知道,在坐的都有誰支持羅光華的主張。」

幾名軍官大吃一驚,羅光華的貼身衛士居然跟他不是一條心,而且他還有權力任命營長?那名衛士似乎看出眾人的疑慮,冷笑道:「我除了羅光華的衛士,另外一個身份,是山東社會風俗調查專員,大帥給我們下了手令,營級幹部,我們有權就地任免,也有權就地正法!現在,保安營已經包圍了營部,羅光華帶的幾個扶桑情報員,現在都被解決了。附逆士兵,已經被解除武裝,投扶桑的路子斷了,接下來,就只有拚命這一條路。你們剛才沒說話,算是給自己留了一次活命的機會,接下來,好好乾,否則的話……你們不會知道,有多少人為我們工作。」

幾名軍官脊背發寒,羅光華的貼身衛士,都已經被社會調查科策反,自己身邊,誰又說的好誰是對方的人,自己又能信誰?

蘇文虎卻不理會他們怎麼想,從羅光華的屍體上摘下肩章,也不擦血,就這麼拿在手裡「從現在開始,我是營長。現在,我命令,立即組織百姓疏散,城內物資立刻裝車轉運……」

扶桑人龐大的軍勢,不可能蝟集在一團前進,事實上,在完成龍口奪取戰鬥之後。神尾部下就分成了若干部分,幾支輕軍前鋒,開始抄掠膠東各地。即使名義上打出攻打普魯士的旗號,實際上,此來的目的是儘可能多的奪取地盤,這一點,所有扶桑軍人都心知肚明。

戰前佔領的土地多一點,戰後,共合就要多出血。吃到嘴裡的食物,沒有吐出來的道理,只要被扶桑軍人佔領,就不可能還回去。

將來共合想要把這些地方要回去,就得真金白銀來換。而且換回去的,也只是土地,至於原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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