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雷神之錘

火車自山東到陝西,沿途添煤加水,以當前共合正府的能力,想要保密根本做不到。有無數條漏洞,會導致部隊的行動路線,進站時間,落到郭劍手中。可是趙冠侯卻於消息泄露一事,亦有自己的看法。

山東這幾年間朋友固然交了不少,冤家同樣也多,其中最有可能做這件事的,則是鐵勒。但鐵勒在山東的情報能力不高,兼之國內內亂越演越烈,並不大像是會幹出這種事的人。

再者,就是鐵勒在西北地區的情報機構,事實上已經在不久之前和自己接觸,願意協助魯軍,共同對陝軍作戰。這次連破兩軍,曹、高兩部按兵不動,亦是鐵勒在西北的力量發動的結果。

除了他們,另一路人馬,就是扶桑。

先是山東的輕工業發展,對於扶桑的輕工業出口造成了影響,扶桑本土財閥,對於山東的勢力十分敵視。扶桑與共合不同,財閥資本家,在國內極有力量,甚至從某種程度上,可以操縱國家正策。軍政兩界,都有他們的代言人。

由於山東堅持與扶桑搞商業競爭,自共合之後,其在山東的情報機構,一直秘密從事反趙行動。毓卿的部門雖然對內不對外,但是有阿爾比昂配合,對扶桑的小動作也很清楚。

礙於大局,以及這個機構對自己的影響並不大,趙冠侯對其始終睜一眼閉一眼,但是這次,他決定出重手了。

帳篷里,已經換了一件洋緞皮襖的程月,小心翼翼的捧了個瓷盅遞到趙冠侯面前,裡面放的,是一碗五更雞熬的雞湯。這是鳳喜的手藝,往日都是蘇寒芝遞來,可如今她可以代行此職,於她而言,這便是天大的幸事。

看著丈夫把一碗雞湯喝下去,程月自己的心裡先就暖了,貼著丈夫坐下,回覆著山東的情形。

「山西前後兩次協餉,一共是一百五十萬兩銀子,兩江的協餉,是八十萬,跟咱們的開支比,雖然還是入不敷出,但是損失也不是太大。按照十格格計算,若是仗能夠在開春的時候打完,我們的損失,能控制在一百萬以內。」

她的臉微微泛紅,丈夫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這原本是夫妻間極尋常的親昵,可是於她而言,卻是自成親之後,都少有過的溫存。感受著丈夫的手,輕輕撫過自己的頭髮,程月竟似新婚之夜一般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小聲的說道:「老爺……」

「別聽十格格說,我想聽你說,你覺得我們的損失大么。」

「老爺的決定,自然都是對的,妾身女流之輩,只當聽令而行,不敢多說一句。」

「是我要你說的,你只管說。我知道,你在家就管過帳,並不是個糊塗人,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若……若是打到夏天,我們的開支雖然大,但是各省的協餉也該有,妾身想來,兩百萬便是到了頂。雖然這筆損失很大,但是山東,也還負擔的起……再說,我們的東西可以賣到陝西來,可以慢慢賺錢。」

說完這些的程月,忽然意識到,自己等於是在反對十格格,又連忙道歉「妾身什麼都不懂,是信口胡說的。老爺別怪我。」

並沒有巴掌落下,反倒是被趙冠侯摟在懷裡,微笑道:

「你說的很對,怎麼能叫胡說?毓卿雖然比你聰明,但也有她看不到的地方。像是魯造商品的流通,還有魯票,這都是好事啊。再者,陝西這裡什麼都窮,但是有一樣好處,就是人夠多。這些人力,就是財富。兩百萬銀子,還不到五百萬魯票,哪裡買的回這麼多人。」

趙冠侯邊說邊抱起程月,後者臉色潮紅,氣喘吁吁,於一陣神昏意亂之間,側頭望去,卻見案上,是一份電報文稿。可是看內容,卻不明就裡。不等她開口動問,就被丈夫熱情,把所有的問題都擋了回去。

電報發到山東時,毓卿正準備進產房,送電報的丫頭也是旗人,年紀不大,人很伶俐。算是毓卿培植的心腹,她拿著電報,很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這個時候送給太太。

玉美人看到她這樣子,上前道:「現在家裡沒人,我替大帥管家。你們的事,我不問,我就提醒你一句,誤了大帥的公事,十格格可饒不了你。現在不是前金那時候,她要殺你,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小丫頭面色一變,連忙跑進去,在十格格耳邊,把電報的內容念了一遍。那是一串沒什麼意義的句字「一杯鐵勒茶。不調果醬或橘皮果醬,用蜂蜜調味……」

毓卿此時正被胎動所折磨著,雖然已經生過一個胖妞,但此時依舊疼的她滿頭大汗。負責接生的修女,正準備將那個丫鬟趕出去,毓卿卻咬牙叫住她「你過來,替我派一封電報給田中玉,就說兩個字,動手……」

田中玉旅,此時正駐防於日照,從事的工作,則是令部下抱怨不止的苦差:修工事。工事、塹壕加上要塞。他搞不清楚,趙冠侯投入海量資金,徵用大批人力物力,在山東修的這些東西有什麼意義。但這是大帥命令,必須無條件執行。

山東百姓對於趙冠侯的崇拜,以及魯軍對待民夫的待遇,使他們執行命令時,可以投入全部精力。嚴寒之下,依舊保持著工程進度,以血汗修建起一道堅固的防線。

工程進行中,總是有一些人,以商隊或是其他名義來窺伺著。雖然田中玉本人不懂情報工作,但是久在行伍,這點眼力見總是有的。那些人的身份也不難查,可是要想動他們,就要考慮各方力量的均衡,不能妄動。

幾名部下因為天氣太冷,也沒有放足年假,而抱怨著。

「還是夏家哥們命好,有當財政廳長的爹,居然給保進了海軍。一樣是吃糧當兵,現在海軍的行市,可比咱們步兵強了。聽說每月軍餉比咱多一倍,吃的還好。有鮮魚吃,咱只能吃鹹魚。冬天海水上凍,人家就能休假,天天在城裡玩表子,那過的真是神仙一樣的日子。」

田中玉橫了幾人一眼「不想跟我這干,也可以去海軍。你們要是能像夏家哥們一樣,把那什麼明輪船玩熟了,會修那兩個大輪子,我給你們寫推薦信。要是不會,也行,只要想去,也能去。我跟海軍那邊有交情,保你們一個刷廁所擦地板的活,沒問題!」

幾名部下尷尬的笑笑「沒……沒這個意思。我們不算啥,就是有點替旅長鳴不平。憑什麼這次出兵,商全能去,咱不能去,非得留在這當苦力……」

「你們懂個球!咱身上的擔子重著呢,這是……」是了半天,田中玉還是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不耐煩的揮著手「告訴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大帥神機妙算,不是咱們所能預料。這修工事,一準是有用。還有那幾個細作,給我盯緊了!」

「盯緊也沒用,人家是扶桑人,咱又不能抓……」

「活膩了是吧?」田中玉眼睛一翻,幾個部下嚇的連忙向外逃,這當口,勤務兵已經從外面跑進來,立正行禮「報告旅座,濟南來電。」

當天夜晚,山東境內,數十名商人神秘失蹤,兩處貨棧發生了惡性事件。一群土匪襲擊了這些貨棧,與貨棧主人發生了小規模槍戰,彼此都有死傷,但最終,還是人數占絕對優勢的土匪,將商人全數捉走。

扶桑在山東沒有領事,只能由京城的扶桑公使,向外交部提出抗議。要求徹查此案,給扶桑商人一個交代。袁慰亭身邊的扶桑幕僚,亦大力遊說,要求派出調查團前往山東。袁慰亭對此並不反對,允許扶桑派員前往,只在晚上與沈金英枕邊夜話時嘀咕道:「我就沒見過扶桑人這樣的一根筋。都被人殺了一回,還要再派人送死。山東那裡的情形,他們還不了解?冠侯動了真氣,要給自己的弟兄報仇,扶桑人去多少,也是有去無回。」

沈金英微笑道:「這也是你大總統的威風。自從前金到現在,咱們國家,幾時跟洋人辦交涉,也沒這麼威風過。還不是冠侯給你掙的面子。」

「是啊,他確實給我掙足了面子,這次在西北打的不錯,等他把五路兵都平了之後,我不會虧待他。」

「也不光是不虧待,還得為他撐住腰。像是這幫扶桑人,不能他們想怎麼著,就能怎麼著。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咱的國家,要是事事都要看洋人的臉色,你這個大總統,面子往哪放。」

「話是這麼句話,但是怎麼做,也要想個辦法。不能硬頂,扶桑人不好得罪。冠侯殺了他們的人,我就要給他們面子,否則扶桑人沒有了下台階,那就真的要出大亂子了。」

他邊說,邊笑起來「郭劍、白狼,居然好死不死的,去摸了趙家姨太太的列車。冠侯的性子就是這樣,誰動他女人,他肯定是要不死不休。郭劍之前已經犯過一次忌諱,這次又犯,他的氣數,到頭了……」

華陰城外,原屬郭軍控制的區域,現在已經盡數飄揚起魯軍旗幟。華陰縣一如之前的羌白,陷入魯軍的重重圍困之中。

所不同者,華陰的城防遠比羌白來得堅固,城頭上甚至還布置有炮位。數門前金時代的紅夷大炮,架設於上,持槍警戒的郭軍,緊張的看著城外的魯軍,提防著他們隨時可能發動的進攻。

自潼關廳大敗之後,魯軍銜尾而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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