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長安變

這位說客,亦是洪門中極有身份的人物,交涉不成,郭劍也不敢加害,而是派兵給護送出了縣城。這已經是他接待的第三位客人。閻文相,井俠魔,甚至還有洋人。各方面的力量,開出了不同的條件,反水、改編,或是為其所用。

這些人手裡,要麼有錢,要麼有糧,都是救國君急需的物資,但是條件,也都一個比一個苛刻。

「我郭劍不能拿兄弟的命,去當自己升官發財的墊腳石,要是干那事,還有啥臉做人!大不了,回到山上當刀客去,把部隊解散,愛到哪裡到哪裡去。就是,委屈了你。」

撫著愛妾的玉手,郭劍不由又是一陣英雄氣短。

楊玉竹在郭劍兵進潼關時,親自主持防務,將羌白守的無懈可擊,趙冠侯分兵取羌白的策略沒能奏效。隨後又派了一支機動兵力迎接丈夫,允文允武,堪稱內助。她微笑道:「跟著你,吃多少苦,我都不怕。當初,我就是個戲班子的女子,任人欺負,是你救了我,為了我,你一個人一把刀,砍了十幾個人,渾身都是血。給你上藥的時候,我就發誓,這輩子就跟定你了。你要回山做刀客,我就跟著你,接著去當女俠,跑碼頭賣藝去。可是,事情還沒到這個時候。死棋裡面出仙招,或許還有轉機。」

「轉機?這一步,哪還有什麼轉機。」

「怎麼沒有?只要你不吃醋,我就有法子。」楊玉竹美目一轉,用修長的手指,在地圖上一指,那裡用極潦草的字跡寫著兩個字「長安」

關中形勝,富貴之處,莫過於長安。尤其自葛明軍興以來,陝西地面,民軍情況複雜,遍地狼煙,處處有警。百人皆可成軍,千騎可封都督。索餉派糧,需索無度。

各地富翁,多逃亡於省城,畢竟這裡有著高牆厚壁,也有著全省最為堪戰的部隊,比起其他城市,更為安全。是以長安的富庶,冠於陝西。乃至陝甘寧幾省之內,長安都得算的上第一。

閻文相素無長才,惟善聚斂,自上任以來,稅捐名目日多,百姓越發難以生存,他自己的腰包,倒是格外豐厚起來。其自知,才具不足,眼下陝西這個兵荒馬亂的年月,惟有精兵才能自保,是以事事依賴馮煥章。現在馮煥章到趙冠侯手上,他的日子就變的有些不好過了。

望著堆積起來的公文,他就一陣陣頭疼,之前馮煥章處理這些,輕鬆而又愉快,可一到自己頭上,就覺得彷彿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峰,讓自己望而生畏。

這些公事,看著就讓人煩,可又不能不料理。眼下陝西第一大事是軍政,這些公文里,有一半是和軍務有關,一旦耽擱,自己可惹不起這個麻煩。

商南小縣,難養大兵,閻文相從心裡希望趙冠侯移師入長安,自己情願讓位。但是救國君大部在蒲縣、羌白一線,魯軍的人馬一動,商南的安全就成問題。

閻文相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打仗沒這麼大本事,所能做的,就是備辦糧台,保證魯軍後勤供應。只要這一點做到,想來趙冠侯也沒必要刻意找自己麻煩。所以坐定之後,只隨便翻了一通公文,就大喊道:「來人!」

他行事如前金巡撫,身邊帶有幕僚,幾名老夫子趕過來,閻文相也不看公事,直接問道:「糧台備辦的怎麼樣了?眼看就要過年了,魯軍的糧草、軍裝,我們一定要保障。如果魯軍出了問題,大總統絕對不會放過我們,到時候,誰都好不了!」

「督軍放心,糧食我們準備了兩萬五千石,還有七千件棉衣。另外預備了一張一萬塊的摺子,送給冠帥做節敬。」

師爺報著數字,見閻文相沒有意見,他又繼續道:「可是……現在長安城裡難民越來越多,這可不是個好現象啊。聽說是前線躲兵災下來的,全都往長安跑,這兩天大街小巷裡全是……」

閻文相為了防範行刺,很少出門,每天只在衙門裡,欣賞女僕的美足要不就是全羊席。這些情況也是剛剛聽說,他一愣「有那麼多難民?」

「正是。因此希望督軍拿出一些糧食,給災民們放賑……」

「胡鬧!我這不放賑濟,還有災民呢,我要是放了賑濟,不是全省的災民都往長安跑,有多少糧食,能填這樣的大坑?有難民不用怕,餓幾天,餓死他幾千人,就都知道我這不管飯,自然去別處了。難民么,我見的多了,就是這樣,你越哄著越壞,餓他們就老實了。還有,調一營兵去保護倉庫,留神難民搶糧。這些糧食,是給魯軍預備的,一包都不許動,我到時候要親自檢查的。」

「遵令。」

幾個幕僚無奈的退出去,原本想借著放賑,倒賣一批糧食的想法落了空,說好的一筆費用收不到,心裡都不高興。一名身材矮壯的軍官從外面走入,與幕僚走個碰頭,彼此點頭示意。

這個男子是閻文相新晉招安的一路刀客頭領,綽號叫紫金梁。閻文相為人顢頇無能,過去事事依賴馮煥章,現在軍事上,則依賴這個紫金梁。

兩下見面,互不搭理過去,紫金梁走到裡面,面上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大帥,卑職給您道喜。」

「道啥喜?不是招安沒成功么,這有啥可道喜的。原本還想讓他們兩虎競食,結果個個油鹽不進,這十來萬人在,連年都過不痛快,還有什麼喜的。」

「這一喜,與那一喜有關。郭劍雖然不肯來降,可是他的婆姨來了,還帶來一個戲班子,要向大帥獻藝。」

閻文相一愣「他太太?你是說,那個誰來著?」

「楊玉竹!我們關中有名的楊仙子,一身好武藝,那腰,那腿……」紫金梁臉上露出詭異笑容「大帥英明,一定能想的明白,郭劍既想招安,又拉不下臉來獻投名狀,就只好讓他婆姨,來大帥這裡跑跑關節。那女子本就是跑江湖的出身,不是大家閨秀,褲帶子未必緊到哪去。恭喜大帥,今天先小登科,將來一路一路,把幾路聯軍全都平了,在陝西坐個太平大帥。」

閻文相也覺大喜,點頭道:「好!快把她叫進來,讓我看一下,吩咐下去,準備酒席,我好好招待一下這個秦川仙子。」

長安城內的百姓,雖然覺得難民越來越多,而且都是青壯,有些覺得不對勁。但這些難民很老實,既不會偷東西,也不曾犯禁,除了乞討,其他什麼都不做,官府既然不管,老百姓也沒有辦法干涉,只能遠遠的看著他們。

難民們自己,也有自己的圈子,或幾十人,或百十人,盤踞著一處地盤,互不來往。唯一可疑者,就是原本掌握長安乞討勢力的團頭,卻神秘失蹤,下落不明。

有數十名難民,選了一處破舊的關帝廟做棲身之所,滴水成冰的天氣,他們只穿著單衣,蜷縮在火堆旁,仍舊冷的瑟瑟發抖。

一個衣衫襤褸的漢子,拐著腿從外面走進來,四下掃視了一眼,隨即向神像後走去。關帝神像之後,一個男子以氈帽遮著臉孔,一語不發,直到人走近了,胳膊才略動了動。

一道白光閃過,那拐腿男子的脖子上,已經多了一把鋼刀。

「大當家,是我。」

「瘸三,啥事情。」刀隨著話音,消失不見。

「大哥,事情成了。」

聽到這四個字,男子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彷彿是被槍打中了一般,但隨即又恢複了鎮靜。「可靠?」這兩個字,彷彿是咬著槽牙才說出來,聲音里,就能聽的出殺意。

「可靠的很,督軍公署傳的消息,閻文相去叫酒席,今晚上在公署里唱戲。就是嫂子的戲班子。」

瘸三看了看那男子,猶豫著道:「我看,我們早一點動手比較好,閻文相不是啥好貨,動手晚了,只怕嫂子要吃虧!」

「不用你管,作好你自己的事情,別的不要多問。」郭劍沒好氣的說道:「動手早了,吃虧的就是咱了。這次不帶撫漢軍,連胡四娃都沒帶,就是不想藉助外人的力量,讓人小看。咱們手裡傢伙不多,城裡有一個旅,打的早了,說不定就要弄僵……相信你們的嫂子,她能應付。」

「弟兄們,還要討一個章程,事成了,是什麼個規矩。」

郭劍的部隊,紀律並不強,但是對於這種大城,也要有所顧忌。按照楊玉竹的建議,郭部必須嚴守軍紀,打造義師形象,才能和魯軍爭取民心。

郭劍也想按照妻子的囑咐,下令必須遵守紀律。可是,他腦海里不由浮現出妻子那無雙美貌,完美身軀,這樣的玉體,今晚能否保全,到底是依舊只屬於他郭劍一人,還是要為另一個男子染指,現在自己根本把握不住。

固然玉竹有一身武藝,可是身在虎穴,萬事不能自主,武功並沒有太多用處……他努力的讓自己不去想,但實際上,是做不到的。如果玉竹真的……自己也不會怪她,畢竟是為了解決部隊的危機,她才出此美人計。使用這種計策,稍有不慎,這種犧牲,就是不可避免之事。

但是,自己的妻子可能被人污辱,為什麼自己還要保全他人妻子的清白?如果不是城裡這些高門大戶,士紳巨賈,自己又何至於要走到這一步?他的心一橫,對那瘸子道:「洋人的地方不許進,誰跑到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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