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鐵腕

「你這次抄家的真正目的,就是這些土地吧?」

莊家的抄家順利無比,趙冠侯手下,專門有一支善於抄家的隊伍,號稱用鼻子聞一聞,就能聞到大戶人家的地窖、儲藏室。那些藏錢的地方,根本瞞不住他們。

再加上,家裡一些沒有被處決的下人和族人,也被那場鍘刀盛宴給嚇破了膽,生怕下一個落到自己頭上。為了活命,知無不言,莊家的幾處藏金室被打開,幾輩的積蓄,盡數被起出。

金銀、煙土還有十幾箱珍藏的槍彈,這些東西不算,最為珍貴的,則是地契。莊家掛過三次雙千頃牌,家中田地有十餘萬畝之多,這些田產的地契,乃至房子和店面的契約,被視為莊家最寶貴的財富,就鎖在眼前這個泰西保險柜里。

趙冠侯開這種保險柜是行家裡手,甚至沒用助聽器,三幾下就打開了號稱時下最先進的保險設備。裡面並沒有放金銀存摺,除了房地契,就是一些來往的書信。趙冠侯只看幾封,就知道為什麼庄知非如此有恃無恐。

他結交的關係,包括了現在青島隱居的,大金十老之一的趙爾豐,以及副總統黎黃坡身邊,首席幕僚,一枝大筆力壓百僚的名幕饒漢祥。另外一個極要好的朋友,就是袁慰亭的金蘭之交,現在也隱居在青島不出的徐菊人。

有這麼多有面子有力量的好朋友在,庄知非自然不用怕趙冠侯這個督軍,乃至於只要當場不死,即使定成死罪,他也有把握推翻原判,鹹魚翻身。至於這些契約,則代表了莊家的家底,有這麼大一片產業在手,足夠其家族風光很多年。

這些土地,嚴格說,並不都屬於庄知非個人,有不少田地是族裡的族產。可是這回既然落到趙冠侯手裡,不管私產還是族產,也就都成了趙產。趙冠侯並沒有打算在山東搞什麼土地改革,平均地權。他只是對原有的土地歸屬進行了重新的分配,簡單說,就是消滅了一部分地主的同時,締造了一批新地主。

這些地主中,最大的地主就是蘇寒芝,其次是趙冠侯、姜鳳芝以及家裡的其他女人。次一等,則是趙冠侯身邊的心腹愛將,忠實走卒。至於抗拒這種再分配方式的地主,都會變成罪人,隨後,走上斷頭台,莊家只是其中之一。包括一部分良紳,也不能倖免。

漢娜見他對土地契約愛不釋手的模樣,走上來問道:「對於農業社會來說,土地是最重要的生產資料,你想要變更土地的所有,等於是在要這些農場主人的命。我認識一位學者,他在著力於研究生產資料所有制方式對生產力及政治結構的影響,按照他的描述,這種生產資料所有制的變更,最後導致的,就是整個國家的變革。你難道要做你們國家新時代的盜火者,建立一種前所未有的制度?如果你想這樣做的話,我可以介紹你和他認識,或許他能為你提供幫助。」

趙冠侯搖搖頭「你誤會了,漢娜。我從沒想過做那樣受累不討好的事,不管成功失敗,這條路都註定荊棘叢生,坎坷難行。成功之後,對我個人而言,恐怕是弊大於利,我又何必自討苦吃?安心過我現在的日子,當這一方之雄,可比去那受罪強多了。我搞這些田地,只是為了讓自己治下的子民,能生活得更好一些。他們有飯吃,不至於鋌而走險,我這個父母官,才能坐的安穩。你看,河南那邊剛剛葛明結束,就開始鬧白狼。聽說是一批很兇的土匪,說到底,還不都是窮鬧的。要不是聚斂過甚,又哪來那麼多趟將為害地方。」

他指了指地契「蘇北地方土地高度集中在少數人手裡,一些大地主,擁有十萬、二十萬乃至幾十萬畝田地。成千上萬的人,都是他的佃農。整個村子的人,都要租他的地種,自然要受他驅使,供其指揮。不管是朝廷,還是共合正府,派下來的官員,都不如這些地主有用。照這樣發展下去,這片地方究竟是我的地盤,還是他的地盤?所以我這次帶兵來,就是要把這些毒瘤剷除,把他們田地分散下去,讓大地主變成小地主,任意一個地主,都不能左右地方上的事務,更無力與正府頡頏。這塊地方,才真正可以叫做我的地盤。我的政令可以推行下去,民眾可以得到溫飽,不至於揭竿而起,我才可以睡的安穩。」

漢娜對於中國政局也有所了解,她指著書信道:「看來,我們的庄先生是個很有辦法的人,他認識很多大人物,可以得到不少助力。你未經審訊,就擅自處決他,未來的麻煩會很大,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為你提供幫助。普魯士帝國的影響,絕對不會遜色於朱爾典。」

雖然趙冠侯在山東奉行利益均沾原則的外交模式,阿爾比昂與普魯士,在山東的利益上,不分高下。但這種不分高下,正是讓漢娜大為不滿之處。在她看來,普魯士的國力較之虛有其表的阿爾比昂只強不弱,本就應該實行親近普魯士,疏遠阿爾比昂的模式。尤其朱爾典在華布局,明顯有抑制普魯士的打算,更讓她決定,要把趙冠侯這支力量掌握在普魯士一方。

趙冠侯搖頭道:「多謝好意,不過眼下,還不到那個地步。就憑這幾個人,還不足以驚動普魯士朋友出面。靠我自己的力量,足以跟他們周旋了。」

莊家的糧倉,全都被官軍控制,大部分糧食,要作為軍糧運走。但是剩餘的糧食,也足夠招待村民吃一頓豐盛的晚飯。主食管夠,菜里有油,還有葷菜,這對於當地的農人來說,已經是過年都未必有的享受。

排隊的人,舉著碗,滿臉笑容的看著那負責盛飯的士兵,用討好的語氣商議著,能不能多給來一些葷菜。盛完飯的人,則找個地方蹲下,狼吞虎咽的消滅掉碗里的食物,然後再去排隊。

人們如同慶祝節日一般,與熟人打著招呼,大聲的說笑喧嘩,當然,最多的聲音還是高喊著「大帥英明。趙大帥英明。」盛飯的時候,也要高喊一句「謝趙冠帥賞飯!」才能盛一碗吃。

就在大家吃飯的地方不遠,立有百十來根高竿,每根竿子上,都懸掛著一具死屍,和一顆人頭。按照趙冠侯的命令,莊家被殺的人,要懸屍三天,以儆效尤。後由莊家的族人出面說項,總算改成了懸屍一晚。

周富兄弟由於與蕭大龍認識,不用排隊,早有人將幾塊肥肉盛到他們的碗里,吃的還是上好的白面饅頭,與士兵伙食一樣。女人們那裡,也自有人負責,保證食物跟他們的一樣。

周貴興奮的啃著饅頭,吃著過年都吃不上的肉食,看他那狼吞虎咽幾乎要把饅頭整個吞進去的模樣,蕭大龍笑道:「瞧你那點出息,慢點吃,別噎著。這有什麼了?我這都吃膩了。在我們部隊里,想吃這個有的是。你要能當上營長,包準你吃到吐。我這平時,都吃洋點心,喝尼德蘭水。麵包,吃過么?我沒事就吃那個,出征時也是有肉乾,還有罐頭。」

「當兵是好,當兵確實比種地好。」周富笑著恭維著,又問道:「我聽說,莊家人找你了?說給你說個媳婦?」

「是,老莊家的女人就殺了一個老婆子,其他的還不知道怎麼安置。要是按前金的規矩,弄不好就得官賣。莊家說,把他家孫小姐許給我做老婆。我去看了看,模樣還湊合,比我那春桃好看,又讀過洋書。大帥讓我問她本人意見,我們這有個規矩,不許強娶硬聘,得講什麼……男女平等,女的要看不上男的,就白費勁。她倒是也樂意,估計這兩天,就能辦喜事。」

周貴這時把又一個饅頭吞下去,問道:「大龍哥,你答應他們什麼了?」

「我一個小營長,答應什麼也兌現不了,可誰讓他們在大帥身邊沒人呢?找了半天,一個靠的住的關係都沒有,就只好來找我。我跟大帥那說幾句話,盡量著保全住莊家族人的產業,族田族產,多給他們留一些。到這一步也就到頭了,說到底我是大帥的兵,不是莊家的女婿。二柱,二娃,你自己也得想明白了,跟大帥手底下幹活,最重要的就一條,忠心。讓你踩地雷你就得踩地雷,讓你擋子彈,你就得擋子彈。沒有這個忠心,趁早滾蛋,別害人害己。」

周貴聽到踩地雷擋子彈,心裡也是一陣撲騰,可是隨即又想到昨天晚上,紅菱絕望的哭喊,和兩人溫柔的新婚之夜。他一咬牙「沒說的,就沖大帥成全我和紅菱,我就把命賣給大帥了!就算是讓我死,我也沒二話。」

「有這個膽子就行。」蕭大龍讚許的拍拍周貴肩膀「我不會讓你吃虧的,一會你就知道,當兵有什麼好處了。」

晚飯結束,已經是晚上八點過。在地頭,點起了火堆作為照明,趙冠侯則大聲地,向吃飽飯的鄉民,宣讀著新的土地分配政策。原本屬於庄知非的田地,將重新處置,除去一部分庄氏的族產以外,大部分田地,都成了山東趙督軍的田產。原本莊家的佃戶,變成了趙冠帥的佃戶。

農民們享有土地的使用權以及部分所有權,換句話說,就是全部的田皮,及微量的田骨。按照賦稅標準交納田租收成,承擔正府徭役。除此以外,沒人有權力命令其進行其他勞作,更別提所謂的特權。包括出夜權在內,全部名令廢除,有再敢施行者,不管以任何理由,都將處以死刑。

作為正府的佃戶,可以獲得種糧到牲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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