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江山誰主(下)

這次山東南下,支出的軍費高達數百萬元,可是收穫也極大。畢竟攻擊的城市,是號稱膏腴之地的東南,單是繳獲的物資及金銀,就是一筆龐大的數目。

另外,在戰場上吸收的俘虜及降兵,同樣是一筆難以計算的寶貴財富。單是蔣雁北自己,就帶了一個協(實有兵一個步槍標出頭)拖槍投降,除去補充損耗之外,降兵足以編成一個鎮。

這支力量既然被趙冠侯控制住,就沒有交出去的道理,袁慰亭的面子,最多是讓陸斌退出山西,但如果讓他交出戰利品及俘虜的話,袁慰亭既不能說,陸斌也斷然不會執行。

部隊增加固然是好事,但是兵多開支就大,毓卿這幾天走了沈金英的路子,就是讓她向袁慰亭,為自己的兄弟要錢要權要編製。

沈金英在內宅里雖然權重,但是出身不高,也同樣需要外援,來穩固自己的位置。再者人有私心,袁慰亭權柄越來越大,財富也越來越多。除去自己的家財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權力名爵。

一旦其有個三長兩短,沈金英名下的寄子,與袁慰亭正室所出的嫡子爭權,處境顯然不利。要想讓子寄未來獲得的多一些,就得給自己找個強有力的幫手,到了爭奪產業的時刻,一支強大部隊帶兵官的意見,往往就可以起到決定作用。

在利害考量下,沈金英的立場就很明朗。按她透露的消息,袁慰亭雖然把江寧給了張員,山西給了張錫鸞,但是對於山東,也自有酬庸之道。江北產鹽區的鹽利,決定由山東和江寧共管,共同控制鹽關之利。

除此以外,在內閣里,給趙冠侯預留一個陸軍次長位置,等到年齒一到,立刻就可以升為部長。其山東部隊,不但不會被裁撤,可能還要追加編製。但話是這麼說,落到實處,還是要從袁慰亭嘴裡說出來,才能算數。

在路上,趙冠侯一邊在十格格身上探索著,一邊誇獎道:「毓卿,天疋貝那事乾的很好。雖然燕晉聯軍的出現,在我們預料之中,可是能夠處理的如此乾淨利落,還是得有一個有力的首領才能做到。事實證明,你確實勝任我們山東軍情處負責人的崗位。」

毓卿的情報處雖然人數和資金都不及孫美瑤的騎兵團,可是能量上,未必就比那些騎兵差。她心內頗為得意,將頭一揚。

「也不看看我是誰?雖然大金國完蛋了,可是畢竟幾百年的基業,在軍隊里,也有我們的人脈。不管是聯繫辦事的人,還是找門路,都比別人方便。吳定貞自負才高,實際也是有名無實,殺他,就是一句話的事。」

「吳定貞身在軍中,這麼好殺?」

毓卿不屑的一笑「他雖然是名義上第六鎮的統制,實際不能掌握部隊,下面的人,壓根就不聽他的。一通電成立聯軍,立刻下面的協統就發電聲明,說自己沒在電報上簽字,那是代簽。這不是公開了拆台?別的不說,就連他自己的衛隊,也不支持他謀反,馬壽田是他的衛隊長,取他性命易如反掌。姓馬的好賭,虧空了一大筆軍餉。吳定貞是清流性子,眼裡不揉沙子,不許下面人貪墨,查到就要殺頭。馬壽田本來就想逃了,我給他十萬塊,你說他殺不殺?再者說,額駙你本事大,把山東的名號打出去了。一個晚上拿下天保城,聽到這個消息,那些第六鎮的官兵,都沒膽子往山東打,人心思叛,進忠一去,如入無人之境,殺吳易如反掌。」

毓卿接著又說起山西的事,進攻山西的順利,固然是因為山西民軍不堪用,以及軍情處在山西軍中有大批棋子可以利用,同樣也有山東軍的威名在。娘子關守軍擔心重演天保城之戰,是以人心惶惶,士氣低落,一晚對峙,轉而潰散,魯軍入晉,實際是揀了個天大便宜。

趙冠侯笑道:「這還得說是格格你的功勞,如果不是你運籌得法,不管我在東南打的怎麼好,山東的局勢也容易起變化。不是你把吳定貞除了,我可能打下江寧,就要回師山東,席捲江淮的戰績,肯定是打不出來的。這次我要為你請賞。」

「不,我是你的妻子,夫貴妻榮。只要你能有出息,我就歡喜,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對我好,對我們旗人好,就夠了。」

袁慰亭的公館,設在西城,離慶王府不算太遠。等到了門首,見車馬轎子,一如當日在慶王府所見一樣,二龍出水,綿延數里。紅藍頂戴,西裝革履,隨處可見。趙冠侯與毓卿與沈金英有親,不走前門,而是直奔後門,徑直到內宅里。

沈金英身邊的丫頭,與趙冠侯夫妻都是極熟悉的,見面之後先給見禮,隨後道:「你們來的真巧,老爺就在太太房裡,讓太太掏耳朵呢,外客一概不見,但是舅爺一來,那肯定是要見的。」

卧室里,袁慰亭見了趙冠侯,拉著他直奔書房。等坐定之後,趙冠侯問起行刺的事,袁慰亭搖頭冷哼。

「戎馬半生,區區一顆炸蛋,還嚇不住我。想當年在高麗,扶桑人槍炮如雨,我也沒怕過,就靠著二三亡命,就想把我嚇住?他們看錯人了!行刺的雖然說是葛明黨,但是具體身份,也難說的很。那幫刺客,就是群雜牌子,既有興中會的,也有北方其他葛明團體的,什麼挺身會、鐵血團,名目繁多,魚龍混雜,背後的主使是誰,怕是連他們自己也說不清。這些人是無知匹夫,不足論,做的這事,也不怎麼高明。這一顆炸蛋,倒是幫了我的忙,讓我在太后面前,更容易進言了。」

原本他提出組閣,共合之說,自然被大金視為叛逆。可是對於這個手握全國精銳的叛逆,朝廷能做的,只能是加官晉爵,希望以恩義相結,使其迷途知返。

挨了這顆炸蛋之後,說他是姦細的話,自然說不出來,包括隆玉太后自己,也認為袁慰亭是自己的忠良,勸金國皇室退位,確實是出自一片忠心。

立場一變,他進的言,就更容易取信,一些宗室及親貴,也開始認真思考起袁慰亭提出的退位主張。畢竟連堂堂的三軍統帥,內閣魁首都幾遭不測。如果再不退位,怕是炸蛋就要丟進紫禁城裡也未可知。

隆玉本就是軟弱而無主見的,外部壓力一大,她就準備屈服。可是宗室黨的力量卻很大,肅王、恭王以及天佑帝的連襟,輔國公承澤,都一口咬定要打下去。寧可戰死,不能投降。承澤正在與洋人聯繫,尋求洋人借款,以金錢組織部隊,向葛明黨發起最後的攻擊。

在宗室黨看來,葛明軍連戰皆北,實際已經是窮途末路,只要奮起一擊,就可收全功。袁慰亭不想打,那就換人去打,小恭王濮偉力保旗人之中,素稱知兵的良輔挂帥,掛印前往,同時,將禁衛軍的兵權,自馮玉璋手裡收回來。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禁衛軍是否南征,尚在兩論,但是只要小恭王收回兵權,可想而知,下一步必是對共合體制動手,凡是倡導共合者,可能都要加以白刃。袁慰亭人在京中,一樣不得安全。

袁慰亭冷笑道:「小恭王的才具,遠不及當年六賢王,可是心氣倒是極高,總覺得自己是能力挽狂瀾的大救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得讓他知道知道,袁某可不是往日可比。」

「那是自然,今日之城中,是我北洋的天下,小恭王螳臂當車,殊為可笑。對付這幫子旗下大爺,最好的辦法就是連哄帶嚇唬,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出頭冒尖的好好教訓一下,但是也給他們一個指望,讓他們知道,只要投降,就能有好結果。有了這個指望在,我想,也就沒人跟咱們硬拼了。」

袁慰亭滿意的點點頭「說的好!冠侯你年紀雖然輕,可是見識著實不凡,對付這幫旗下大爺,就得用你這個辦法。說起來這次南北議和,我派錯了人,如果冠侯你來辦,就比唐儀紹強的多了」

「姐夫過獎,這個約法確實不是個東西。總統和內閣互相受制,同時受制於國會,這個法案,本身是向卡佩學來的。卻故意不提卡佩,總統有權解散國會這條,從法律上,是站不住腳的。若是我去談,就只好把茶杯砸在孫帝象頭上了。所以不去為好,否則談不成。」

「那也好過談成這副樣子!」袁慰亭哼了一聲「戰場上,我軍勢如破竹,將南軍打的丟盔棄甲。可是談判桌上,他們反倒要佔主導地位,這到底是誰贏誰輸?唐儀紹這次的外交辦的太不漂亮,其形幾如喪師失地,若是在疆場上,這就可以論斬。我若是委你為副手,就不會有這種事了。當時我考慮著你在辦喜事,若是又要辦交涉,難免分神他顧,勞心勞力。不想唐儀紹把個外交,給我辦成這副模樣,真是辜負了我對他的信任。」

趙冠侯笑道:「姐夫別急,這事也並非不可挽回。名位總歸是要靠力量來保證,孫帝象雖然現在松江做總統,也不過就是草頭天子,全不作數。地方上有力量的士紳,乃至幾位葛明軍的都督,都在支持我們。姐夫這個總統,包準是要坐的。」

「坐總統,只是第一步。現在我們兵強馬壯,總統名位,唾手可得,我根本就沒擔心過大位旁落。我所顧慮者,是唐儀紹開了個壞頭,讓葛明黨以為,我們色厲內荏,實力不足,日後恐怕會在談判桌上,跟我們多方掣肘,橫生出無數變故。天無二日,國無二君,一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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