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奇襲松江

松江縣城。

陳無為出擊之後,留守縣城的,乃是商會的頭領,製造局幫辦李書平。他是松江巨紳大聞人,在地面上人面很廣,面子也夠,維持地面,幫辦糧餉,也頗為熱心。

可是陳無為綁架陳冷荷這件事,做的讓他很沒面子,陳耘卿與他算是極好的朋友,這下,就連老友的面都不大好見。更要緊的是,來自租界方面的壓力,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松江的經濟,很大程度上依賴於出口,洋人現在宣布,終止於葛明軍正府的往來,不承認滬軍都督府的合法地位,這對於松江的經濟,自然是個極大的打擊。商會的人,要麼承認與滬軍都督府無關,要麼就得與洋人終止經濟往來。

證明和都督府無關的辦法,就是不能退出松江商會,這一下子,商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有三分之一的人退出。

市面上,物價騰貴,洋人封鎖了港口,外面的貨運不進來,城裡的物資送不出去。江南製造局為前線趕製的彈藥剛一上船,就被阿爾比昂海軍查扣,作為東南重要港口城市的松江,陷入了封鎖之中。作為負責人,這樣的日子,自然過的不會舒服。在他這個層面,更看到了封鎖之後,帶來的惡劣影響。

伍廷方自始至終,沒放棄和平的希望,往來奔走,希望阿爾比昂人緩頰,或是其他各國出面干預,讓阿爾比昂人停止懲罰。但是各國領事對於此事反應很冷淡,揚基領事乾脆閉門不納,這在過去,可是從沒有過的事情。

李書平正自彷徨無計之時,陣陣軍靴之聲,踏破了共合之夢。上千名洋兵及數百名北洋兵忽然自公共租界假道而出,直入松江縣城。

松江的留守部隊,都被陳無為拉到江寧,只留下了少數警查以及商團衛隊。由於大批商人退出,衛隊兵力大不如前,又加上世道艱難,給養微薄,戰鬥力就更不足論。何況打先鋒的是洋兵,對其開炮射擊,是否影響兩國邦交,這個責任誰又能承擔的了。

伍廷方奔波使館,想要搞清楚洋兵歸屬,可是另一邊,瑞恩斯坦已經率領部隊長驅直入,控制了縣城各門,隨即就直奔道台衙門。

李書平守土有責,沒有辦法逃走,只好咬著牙迎出來。見瑞恩斯坦的打扮,與各國正規軍頗有差異。直到對方報通姓名之後,他才知道,來的是第五鎮的洋顧問。

兩下見面很是客氣,瑞恩斯坦道:「我們並不准備在松江製造死亡與流血,當然,前提是貴方配合我軍的行動不能做出任何對我軍有敵意的行為。我們受雇於北洋陸軍第五鎮統制,山東巡撫趙冠侯閣下,而非大金朝廷。此次對松江的軍事行動,是出自對滬軍都督陳無為,綁架趙冠侯閣下側室的報復行動。只要你們登報聲明,罷免陳無為松江都督的職務,我軍將保證,不對松江進行任何破壞。我和我的部下,將退出松江縣城,駐於郊外。當然,為了表明誠意,商團衛隊和警查總隊,必須繳槍,松江改為不設防城市。日常治安,由北洋陸軍第五鎮憲兵營負責維持,所有軍事設施,也由我方接管。」

李書平能夠做洋人生意,交涉無礙,聽了這些之後,並沒有急於表態,而是反問道:「瑞恩斯坦閣下,您的這種要求,租界是否支持?」

「我們就是坐著阿爾比昂的兵船,一路從煙台到的黃浦江,我想,這足以證明租界的態度。」瑞恩斯坦冷聲道:「我們將給閣下十二個小時思考時間,十二個小時之後,如果貴方不能給出明確答覆,我軍將採取自由行動。」

所謂自由行動,必是有不忍言之慘禍發生,目前留守松江的力量里,武裝商團為最大,消防隊、巡警次之、再次就是范高頭和他的一干漕幫弟子。李書平身為士紳,自然不會和范高頭有什麼往來,只是派人去請幾名商會理事一起來議。

幾人剛坐下,就有人道:「你們聽說了沒有,范高頭跑路了。」

「他跑路做什麼?這種白相人,誰來都能吃的開,犯不上逃吧。」

「聽說是憲兵營下了命令要抓他,阿爾比昂的勃羅斯上校,也簽發了對他的逮捕令。租界和華界都混不開,只好上船跑,跑到哪裡去,就沒人知道。沈保升之死,據說和范高頭脫不了干係,趙冠侯跟沈老大是好朋友,這是替友人報仇來著。洋人的立場很明確,我們不好硬頂。要不然他們直接用洋炮來轟城,咱們根本頂不住。」

情勢如此,不投降已經不大可能,更別說現在城裡,興中會力量薄弱,立憲派和本地商人佔了絕對的主力。這些人都是本土派,不希望自己的利益受到損失,沒人願意在松江打仗。

警查總隊的負責人宋剛,不等會議商談結束,就已經宣布投降,交出武器。除此以外,警查控制的幾座軍需倉庫,無條件轉交給魯軍。這支力量的倒戈,讓天平的傾斜更加嚴重。

伍廷方雖然是章桐時代的外交高手,可是在手上沒有籌碼的前提下,任何高手,都沒有意義。

兩個小時不到,剛掛起來沒幾天的五色旗落下,一面不倫不類的白旗扯起來。以示松江局外中立,不屬於任何一方。報館方面,則由申報和滬報發出特刊,通報松江咨議局的決定,罷免陳無為滬軍都督一職,暫由李鐵仙代任。

可是當眾人找瑞恩斯坦交涉時,卻一時沒找到這個洋人。很快,製造局那面來了電話,說是洋人帶了一批人,在製造局那裡搬機器。李書平大驚,帶了隨從趕過去,卻見一支洋兵拉起警戒線,另外有大批的松江本地人幫忙,從製造局向外搬運機器車床。

李書平大急「這是怎麼回事?貴軍承諾過,不拿松江一草一木,這種行為,與貴軍的承諾有嚴重出入。」

「不,這是我讓他們搬的。這座江南製造局,是朝廷的產業,並不屬於滬軍都督府。我是朝廷任命的製造局總辦,自然有權力決定其產業歸屬。現在下令,把製造局挪往他處,公事上的事,我來想辦法,但是你們都督府,是無權阻攔的。」

說話的,是個五十幾歲的老人,一身貢緞袍褂,戴著茶晶眼鏡,神態很是悠閑。這是個松江名人,李書平自然認識,失蹤多時,據說已經離開松江的江南製造局總辦,章桐的外甥李楚寶。製造局被攻克之後,他就下落不明,據說買了船票去山東,沒想到居然在這裡碰上。

李楚寶笑道:「這裡,是我的地盤,當時趕我走,沒想到現在我能回來吧?一幫亂臣賊子,還真以為能長久?這些機器,還有子葯槍彈,你們誰也別想拿。再給你交個底,你們不是嫌製造局裡的槍彈太少么?實際製造局的武器彈藥一點都不少,是我已經聽到風聲,不想讓這些彈藥軍火,落到你們這些亂黨手裡,所以提前做了準備,把大部分軍火存到了租界的倉庫里,所以你們撲了個空。現在我做主,把這些軍火全部撥給第五鎮使用,你們就不用惦記。這次我倒要看看,我們截斷了歸路之後,陳無為,還怎麼回來。」

江寧。

由於阿爾比昂領事的調停,太平門一帶,被劃為非軍事區,這個名詞雖然聽上去不錯。實際情況是,第五鎮可以在非軍事區內構築陣地,整頓對付,囤積輜重。葛明軍不能對太平門一帶發動進攻,這片區域等於被第五鎮無條件佔領。

江寧商會的會長,以及本地幾名紳董議員,全都在城樓外,等著拜見趙冠侯。這些士紳在江寧本地都算是有能量的人物,即便是兩江總督,也要賣他們幾分面子。可是城樓內,陳冷荷卻把這些人的名刺拜貼隨意往旁一放,霸道的宣布「先不許見,現在是吃早餐的時間,叫他們等。」

隨後,又小心翼翼地將黃油塗抹在麵包上,遞到趙冠侯嘴邊,如同哄孩子一般說著「親愛的,張嘴……」

趙冠侯並沒有吃麵包,而是抓住她的手,一把將她帶到自己的懷裡,微笑道:「怎麼,轉了性子了?我記得我的松江太太,可沒這麼溫柔過。」

「什麼松江太太……太太就是太太,哪還分什麼松江山東的。當時跟你開個玩笑,誰知道你居然順桿爬,現在倒成了我的錯了。我有脾氣我知道,慢慢我會改,但是不代表我不會溫柔。女人么,溫柔都會的,只是以前不想被你看扁,以為我只是靠姿色取悅男人的那種女人。現在,你是個傷員,當然要對你溫柔一點,等你傷好了之後……到時候看你表現再說。」

趙冠侯在她身上摸了幾下,卻發現自己的手伸不進去,驚訝道:「你……你把衣服縫起來了?」

「恩。」陳冷荷小聲道:「我吃不準那些人的紀律到底怎麼樣,對待女孩子又是什麼樣的態度。一度,我想過要自殺保持自己的清白,可是又覺得那樣太傻了,至少要見你一面之後再死。那幾天真的很苦,每天都要拿一件利器,隨時準備著拚命,好在沒有發生什麼。再後來,就有人保護我了,就是翁梅倩,聽說有個綽號,叫豹子頭林沖。起這綽號的人真缺德,翁姐是個好人,心地很善良的。我找她要了針線,把衣服都縫了起來,這樣就沒人能害我。而且始終不洗澡,食物上也很小心,總算可以保持自己乾淨。可是……味道一定難聞死了。」

「不覺得啊,我倒是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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