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善有善報

陳無為給勃羅斯寫信,拒絕承認陳冷荷失蹤與自己有關,公共租界雖然不相信,但還是找不到證據。可是這份發給趙冠侯索要軍火的電報等於不打自招,承認了自己在公共租界綁架的事實。

趙冠侯將電報交給山東各大報館,原樣發布,隨即,就通過羅德禮的關係,將電報登在了泰晤士報上。阿爾比昂等幾國領事找到了借口,集體向滬軍都督府提出嚴重抗議,要求滬軍正府,無條件釋放陳冷荷女士,否則引起一切後果,將由滬軍正府承擔責任。

當日,趙冠侯擔心女子銀行作為新生事物,會受到各方掣肘或是破壞,特意委託朱爾典為陳冷荷辦了一個阿爾比昂國籍。希望以這個洋人身份,牽制大金官吏。卻沒想到,這份國籍沒能用在金國身上,反而用在了以葛明為己任的黨人身上。

阿爾比昂正府,正在缺乏干涉葛明的借口,陳冷荷被綁事件,在朱爾典等人的推動下,迅速升格,成為一起嚴重的外交事件,後果的嚴重性超出想像。

停泊於黃浦江上的阿爾比昂艦隊已經有所動作,水兵上岸,並且將部分輕型火炮推到陸地上,做出武力攻擊華界的態度。商團首領李書平焦頭爛額,只能依賴昔日章同幕府中的幹才,現於松江居住的外交大才伍廷方。由他與阿爾比昂方面代為交涉,盡量避免戰爭。

阿爾比昂方面,事實上也沒有想過真的刀兵相見,為大金火中取栗。他們所擺的態度,目的只有一個,將松江海關的關款扣留,不交還葛明軍正府。

這次逮到了理由,官款之事,自然就沒有辦法談。李書平一面應付著阿爾比昂領事的責難,一面派人給江寧去電:請儘快釋放陳冷荷女士,否則將有不虞之禍發生,惟盼!

江寧城內,曾經兩江總督制所所在,一派繁華之地,現在的氣氛,卻顯得格外緊張。江寧光復,是蘇、浙、滬、松、鎮、寧六路聯軍以及滬軍先鋒隊,協同作戰的結果,很難說誰的功勞一定大一些,誰的功勞又小一些。

但是當張員所部退出城外之後,鎮軍都督林樹慶率先揮軍進城,以個人名義通電各省,稱鎮軍奪江寧,已經進入城內,隨後又以鎮軍都督府名義報捷。

林樹慶本人,佔據了曾經屬於張仁駿的兩江總督衙門,鎮軍進城之後,也忙著四處號房子,將好地方差不多都佔了下來。等到友軍進城以後,幾乎面臨無房可住的局面。

其餘各軍自然不肯服從這種安排,彼此之間為了搶地盤,爭奪房子,已經發生了幾次衝突。浙軍的傳令兵,被鎮軍逮捕關入監獄,浙軍統制朱瑞險些與林樹慶動了槍。

原本鎮軍屬於第九鎮的下屬,林樹慶也不過是第九鎮兩協之一的協統,可是進城之後,其以都督自居,與老上級平起平坐,並不把徐紹貞放在眼裡。

陳無為與之淵源不深,自然更不在林樹慶眼裡。等到阿爾比昂領事一提起抗議,他立刻寫道手令,命令自己的部下,到滬軍駐地去提陳冷荷,儼然把陳無為看成了自己的下級。

「豈有此理!這個林樹慶眼裡,當真是沒有人了,拿道手令就想提人,沒有這種道理!」軍營里,滬軍的軍官洪承訓怒氣沖沖的說道:「我看他啊,是沒安什麼好心,誰不知道陳冷荷是有名的善財龍女,有錢有貌,我看林樹慶是想把她收做內寵,人財兩得。」

「承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陳無為制止了部下的抱怨「弟兄們進江寧以後,思想很有些不穩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江寧雖然不及松江富庶,可是畢竟是通都大邑,財力雄厚。更重要的是,這裡不是桑梓之地,不管做什麼,都沒有顧慮,維持紀律很困難。如果不拿出一筆軍餉來贈送,恐怕下面的人,就要生變故。」

洪承訓點頭道:「大都督說的很對,現在如果搞不到軍餉來穩定人心,下面的人,怕是就要生亂。聽說江寧藩司的庫銀,都被鎮軍提取一空,我們想要搞錢,也很困難。這個財神娘子,又不肯佩服,到現在也不肯拿錢出來,這可怎麼是好?那個孟思遠又來為她撐腰,現在也不好動她。」

「孟思遠……」陳無為號稱四捷,思維敏捷,也是其中之一,冥思片刻即有定見,一搖頭。

「不要管他,你帶幾個人,把他給我軟禁起來。等到孫先生來江寧以後,我親自給孟先生斟茶賠罪,總不至於要我拿命給他。只要能夠保全大業,被先生怎麼責備,我也都認了。至於陳冷荷,也該讓她嘗一點厲害,告訴她,要麼拿錢出來,要麼我把她送到秦淮河上,就掛個牌子,說是山東巡撫的姨太太下海。看一眼給一元,喝茶十元,留宿五十元。什麼時候籌措夠了數字,我什麼時候放人,我看她肯不肯出錢。」

他說到做到,立刻寫了道手令,給自己的勤務兵,李大衛卻在旁攔阻道:「大都督,你不能這麼做,冷荷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你這樣是要出人命的。」

陳無為哈哈笑著「你看看,我一嚇,你先怕了。如果你有幾百萬,是不是現在就拿出來了?連你一個大男人都怕,她一個女人,可能不怕么?我們不是土匪,當然不能這麼搞法,但是嚇她一嚇,讓她把銀子交出來,這總是可以的。我再給趙冠侯發這麼一份電報,看他還敢不敢扣著軍火不還。」

李大衛猶豫片刻「大都督,我怕下面的人,事情辦糟,這道命令,還是交給我來下吧。」

「也好,你可以賣個交情給她,讓她承你的情,將來你才好挖壁角。跟她說,我看你的面子,三百五十萬兩銀子,她只要先寫個批條,給五十萬,我就保證她不受傷害,拿到兩百萬,我就放人。」

李大衛拿了手令,一路直奔靠近城牆處的一所宅院。這裡原本屬於一個開當鋪的商人,葛明軍進城後為鎮軍所有,後來經過幾次會議協調,終於歸了滬軍。陳冷荷就被關押在這裡,自從上次的襲擊時間後,對她的看押更為嚴格,門口的守兵更多。

等到出示了手令,護兵卻並沒有放行的意思,而是把手令拿了進去,時間不長,一條大漢就迎了上來。這大漢既高且壯,身上雖然穿著軍裝,但是匪氣卻根本掩蓋不住。在他的臉上,有幾道縱橫交錯的傷疤,看上去,分外猙獰。兩隻眼睛裡滿是殺氣,只這麼看過去,就讓李大衛不由自主的後退。

「又是你?你這個癟三,上次調戲我的阿嬸,我還沒找你算帳,怎麼還敢來送死?信不信勞資丟顆炸蛋給你,打發你全家上天!」

這大漢里大衛是認識的,是陳無為身邊衛隊的隊長劉富彪,亦是漕幫里大字輩的弟子。松江光復時,陶承漳、陳無為、李鐵仙幾人,都有資格當選為滬軍都督。

論人望資歷,陳無為最淺,根本不能和另外兩人相比。結果就是在會議期間,劉富彪拿了炸蛋出來大喊「我們一定要陳無為做都督,否則就同歸於盡。」另外兩人手上雖然都有兵權,未對這種劉忙行為未加提防,會場里沒有爆破死士。

依靠劉富彪的怒吼以及炸蛋的威力,陳無為順應民意,以最為和平與綠色的方式當選為松江葛明軍正府大都督。

其酬勞功臣不在話下,劉富彪雖然只是衛隊長,但是在滬軍里,就算是遇到標統協統,也可以不給面子。加上滬軍大部分成員是漕幫中人,講究幫內班輩,而非軍銜官階,李大衛一個「空子」,在劉富彪面前哪裡提的起來。

他不敢招惹這種溫和的會黨,只好小聲的將陳無為的安排說了,哪知話沒說完,劉富彪猛的一記耳光就抽下來。

「特么的,誰敢讓我的嬸娘去秦淮河,老子一槍崩了他!」說話之間,劉富彪已經拔出手槍對住了李大衛的頭「你個混蛋,敢假傳聖旨,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做了你!」

「不……這是沒有的事,你不信,可以去問大都督。」

「你當我不敢?」劉富彪說著話,抓著李大衛的衣領,一路衝到陳無為的辦公室里,將人一丟,怒氣沖沖的問道:「師兄,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忘八蛋敢造謠,說你要讓把小爺叔的女人賣到秦淮河,我替你執行家法,把他做了算了。」

「別胡鬧!」對於這位真正的衛隊長,陳無為也不好苛責太過,只好和顏悅色的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確實有這麼一件事,但是不是真的要做,就是一說一嚇……」

「一說一嚇也不得成!」劉富彪卻半點不肯通融「光棍好做,過門難逃,你這麼嚇人沒關係,將來江湖上說起來,人家問,阿彪的嬸娘要被人賣到秦淮河做表子,阿彪知道不知道?別人說,他不但知道,當時還在場,結果什麼都沒說。我還要不要混了!咱們漕幫里最重尊卑,傅明樓那個忘八蛋,欺師滅祖,如果被我遇到,就一槍打死他。你不要跟他學,小嬸娘軟禁在這裡,已經很不作興了,你還要賣她,這種話說出來,三祖在上不會答應。」

陳無為咳嗽兩聲「富彪,我們現在是干葛明,不是混流忙,你不要總把幫會那套東西,放在嘴巴里。咱們首先要考慮的是軍事紀律……」

「去特么的紀律,老子不懂什麼叫葛明,只知道咱們漕幫開香堂時,說是要反金復宋,跟著你打天下,就是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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