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意外之變

援兵借不到,繼續在養壽園就沒有意義,再者前線軍情緊急,不容耽擱。殷盛在袁家停留了一天,次日中午便告辭上車,前往前線督戰。

殷盛開拔,曹李二將,自然要隨車扈從。只是在出發前的晚上,趙冠侯與兩人談了半夜,二人心裡都有了分寸。再出發時,李秀山從自己的步兵協抽調了一個標的部隊擔任前導,負責疏通道路,清查伏兵,確保火車行動安全。

如此安排,確實萬無一失,不管匪徒在什麼地方設伏,都無法傷害到尊貴的欽差大人。唯一付出的代價,就是火車跑的比腿慢。但是比起幾百萬軍餉以及殷大人的性命,這一點點損失,又能算的了什麼?

板西八郎在殷盛離開的當天晚上便來到袁府拜見,趙冠侯甚至懷疑,他是早就在河南,等到殷盛的火車離開後,才來拜見。其見到趙冠侯,極是親切,大談關東並肩作戰的經歷,又提起松江的情況。

「正金銀行願意與山東正元進行全方位的合作,確保維持金國市面的金融秩序,不因為戰爭,而出現大規模的動蕩。」

板西八郎談了一陣經濟,又誇獎了陳冷荷的生意手腕與經營能力。正金銀行在這次橡皮股票風波里受的損失不小,著實傷了元氣。在松江的業務上,競爭不過銳氣正盛的正元,損失了不少生意。不過板西提起這件事,是以玩笑的口吻介紹著,並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

等來到書房裡,賓主落座之後,板西又笑道:「今天我來,是來給沈夫人慶祝生日,送上壽禮。方才所送的屏風、如意,都是送給夫人的,這一件禮物,是送給宮保的,不知道宮保是否喜歡。」

他說話之間,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公事包,裡面是一隻捲軸。等到將捲軸平鋪開來,見是一精緻的張中國地圖。他用手一指「宮保,為了我們的友誼,我將把這件禮物,送給你。」

袁慰亭看看地圖,微笑道:「板西先生,這件禮物,是不是太貴重了一些?」

「這件禮物對於有能力的人來說,恰如其分。宮保,我覺得整個中國,有資格擁有這件禮物的人,也只有你,請你不必推辭,一定要收下。」

板西看著地圖,有意無意的,用手在安徽的位置上一敲「中國,最近正處在動蕩之中,發生變亂的地方,越來越多了。」

趙冠侯問道:「怎麼?板西先生聽到了什麼消息?」

「也沒有什麼消息,只是我國民間一些不法之徒,最近活動的很猖獗。警視廳在對他們進行調查時,得到了一個情報,他們要運送一批人員和武器,到中國的某個地方。這個地方的買家有著良好的經濟支付能力,願意出高價購買軍火,即使我國警方,儘力的防範走私,但還是會有漏網之魚到達目的地。按照以往的經驗,這就是要發生動亂的前兆。」

安徽巡撫朱家保,其子拜承振為乾爹,自然而然,就是慶系幹將,與趙冠侯得算是同一派別。其人號稱循吏第一,算是個有手腕的老公事,催科完糧皆有長項,與袁慰亭的交情也很好。

但是安徽這個缺分,算不上什麼好缺。安徽省整體而言,出產有限,種田無法養活自己,在洪楊之亂時,又很受了一番荼毒。是以,搶匪,綠林,盜賊的力量縱橫交錯。土豪結寨自守,地方官也奈何不得。

朱家保對這些豪強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把公事委託給咨議局的議長王慶雲,又委託他辦團練。安徽的軍政大權,很大程度依賴於王。能夠在這種地方,混的如魚得水的,不問可知,亦是個半黑半白的人物,本身就算是門檻里的人。一旦安徽有變,其到底站在哪一邊,也難說的很。

聽到安徽有警,袁慰亭未置一詞,笑道:「如今我是閑雲野鶴,地方上有什麼熱鬧,與我也沒什麼關係。板西先生遠來是客,咱們今天吃飯聽戲,不必提什麼國事,圖亂人心,來,我們到外面喝幾杯。至於這份禮……我收下了。」

酒席上,大家不再談正事,只談閑話。等到了晚上睡覺時,毓卿對趙冠侯道:「金英已經跟我說了,安徽許給你了。」

「許給我?」

「少裝蒜,現在的局勢還看不出來么?四哥出山,是板上釘釘的事,就是個時間問題。安徽那邊聽扶桑人說要出亂子,朱家保手裡沒兵,真鬧了葛明黨,他肯定壓不住,到時候咱們山東兵就間道入皖,一戰而取。我們到時候擁有兩省之利,又能從安徽招兵,皖省是章少荃的老家,他積攢下敵國家私,宰相合肥。我們好歹刮幾層,就能發一筆大財,到時候說話就能硬氣一些了。」

趙冠侯笑道:「怎麼,不講為國盡忠了?」

「金英都要點一出風波亭了,我又怎麼會那麼頑固不化?出嫁從夫,總是要為自己的丈夫多著想。再說,現在山東住了這麼多旗人,如果沒有強兵,又怎麼保的住他們?」

毓卿向外看看,將臉貼在趙冠侯耳邊小聲道:「袁四也不過一個白丁,皇恩浩蕩,讓他當個軍機,結果呢?他現在就因為能掌握兵權,就想著要自立。你又不欠他什麼,論出身,論本事,你哪點不如他?他不過是個中州假秀才,你可是老佛爺封的顧命大臣。他既可不忠於國,你就可以不忠於袁,只要我們有了實力,你揮師反戈,自可取袁而代之。」

她冷哼一聲「袁四有洋人的支持,難道我們沒有?當初扶桑人就想支持你做皇帝,不過當時不能屈尊做個兒皇帝。我也說過,不許你做操莽董卓,可是現在,既然江山怎麼也保不住,與其把天下便宜外人,還不如給你。扶桑人、阿爾比昂人、普魯士人,你的交情很廣,比袁慰亭強的多。只要有一個人支持你,肯借給你債,賣給你武器,我們就能戰勝他。還有簡森,她也能幫你借錢。等到那時候,就算是……做皇帝,我也支持你。咱們住進京城裡,你是皇帝,寒芝姐是皇后,我就當你的妃子,每天在宮裡,穿戴的整整齊齊的,等著你來……」

趙冠侯笑道:「毓卿,你想過沒有,扶桑人為什麼要賣個交情給我們?他們一方面支持葛明黨,一方面支持我們,你不覺得可疑么?」

毓卿愣了愣「你是說,扶桑人說查禁不利的話,是假的?」

「當然是假的,那些財閥浪人,都是扶桑國民,如果扶桑真的不想讓他們給我們提供幫助,那些國民,又怎麼能違抗自己國家的意思。之所以葛明黨可以獲得軍火、資金,必然是扶桑正府背後支持或是默許,才能如此。他們一方面支持葛明黨,另一方面,又送一份全國地圖給宮保,還把軍火船的船期路線告訴我,方便我查抄,你覺得是為什麼。」

「又做師娘又做鬼……」毓卿略一沉吟「他們是想讓我們中國人自相殘殺!」

「不愧是我的好太太,真的夠聰明。」趙冠侯讚許道:「扶桑人對於我國的覬覦之心,未必就比鐵勒人小,但是時勢不同,國力有差,他們不敢做的太明顯,逼迫也不敢太甚,否則列強不會答應。三國干涉還遼,就是前車之鑒。而我國自身,幅員廣闊,人口也多,不是扶桑所能企及的。如果想以武力進犯,不啻於以蛇吞象,勉強,也要撐破肚子。唯一的辦法,就是找中國人來對付中國人,先要我們自相殘殺,他們坐收漁利,再扶植幾個合自己心意的人,作為傀儡,以便操縱,如此這個大國,就有可能操縱在他們股掌之內。所以既要扶植葛明黨,也不能讓其坐大變強,不受控制,是以也要予以削弱,左右平衡。我犯不上去合他們的調,順著他們的意思走。宮保是個強人,當今天下,也需要個強人,至少我目前所見的人里,還沒有誰比他更有資格收拾這個爛攤子。他也答應過我,會善待兩宮,不會大肆殺戮,這在現在這個局勢下,也算個不錯的結局。你的心思我能明白,但我們還是要講實際,不要做不合時宜的事。」

毓卿沉默片刻,小聲道:「那就是說,我想的全都錯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你想的不叫錯,只能說跟現在的時機不合適,火到豬頭爛,火候不到,那就只能半生不熟。再說,你說的也並非全錯,比如,我現在,就很想當皇帝……」

等到趙家一行人返回山東時,安徽的局勢已經大亂,曾經沉寂的淮上軍死灰復燃,重新舉起了戰旗。鐵蹄踏碎了黃龍旗,槍聲驚破太平夢。

四川亂起,安徽駐防新軍入川勘亂,巡防營及綠營組成的部隊,在淮上軍面前,不堪一擊。而壽州城內,朱家保倚為長城的王慶雲,卻已經剪去了辮子,脫下了袍褂。身著泰西軍裝,身後則是一干會黨里的大龍頭、大當家,或是寨主、大龍頭。

這些人的衣著很混亂,有人穿著袍褂,有人是明顯不合體的西裝,還有人則穿著戲台上的行頭,還有人則穿著一身練功服,五顏六色,花團錦簇。但是所有人剪了髮辮,以示和前金一刀兩斷。面前,則是精忠武穆岳鵬舉的畫像,所有人對著精忠像焚香朝拜,發誓驅逐韃虜,光復神州。

三路淮上軍,分進合擊,已有席捲皖省之勢。朱家保迫於形勢,在安慶扯下黃龍旗,改掛五色旗,自立安徽葛明軍正府大都督。

但是王慶雲並不承認其身份,不受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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