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名將風範

當殷盛的坐車停靠站台時,見到的,已經是戰後的情景。孫美瑤的騎兵標飈發電舉,加上民團之中的內應配合,並沒有用多少力氣,就解決了戰鬥。張中端被擒,各路趟將與民團非死即傷,大部被俘。而擔任內應的民團頭領羅一烈則陪著笑臉,跟孫美瑤面前表功。

防營的俘虜已經被釋放出來,幾百人沒做出什麼有效抵抗就被迅速制服,襲擊者又被後來的部隊輕鬆制服,這越發顯的防營無用。於是,防營這幾百人,神色很有些尷尬,手腳都有點沒地方放。

殷盛顧不上罵他們,或者說,他已經懶得教訓防營。這些人如果有用,還要北洋六鎮幹什麼。他雖然帶兵不大靈光,做人是足夠通透的,只感謝趙冠侯。

「冠侯,得虧是你機靈,先派了一個騎兵標進河南,要不然,咱們這次非吃個大虧不可。」殷盛看著一車站的俘虜傷兵,頭上的冷汗不住的流出來,忙不迭地用手絹擦拭。「這幫亂黨,膽子倒是真大,居然敢伏擊我的火車。」

雖然他的火車之前,有一列運兵專列,上面是李秀山的一協大兵。以戰鬥力來算,絕對可以打殘這支民團加趟將組合而成的雜牌軍。可是在沒有防範的前提下,如果被民軍伏擊得手,這一協人馬很可能來不及展開隊伍,就死傷慘重,甚至交槍被俘。自己的命運,也好不到哪裡去。

趙冠侯道:「沒什麼,河南的趟將,與山東的響馬多有往來,我的騎兵標出身是綠林,跟他們熟慣的很。兩下里通了個消息,這些民團也不傻,固然是財白動人心,也要有命花才行。所以,就給咱當了個內應,但即使沒有這些民團,咱們也不至於中埋伏,我的騎兵標早就進了河南,沿途都會做好偵察,不會中了埋伏的。」

殷盛搖著頭「可不敢冒失……這是個教訓啊,萬一要是冒失了,這個虧吃的就太大了。全軍的軍餉,幾百萬的官錢票都在我車上,不能有絲毫閃失,部隊的行動不能太快,這一快……就要中計。咱們得慢慢著走,以不中伏兵為第一要緊。」

他對著傳令兵吩咐道:「傳我命令,全軍展開仔細搜索,不許有絲毫的麻痹,要把每一處地方都給我查仔細了。誰要是貪功冒進,中了埋伏,就別怪我軍法無情!」

經過這一次伏擊,殷盛的膽子變的更小,部隊的行進速度,也就越發的慢下來,走到洹上村袁家都比平時多用了兩倍的時間。

好在沿途再也沒出現新的敵人,前線那邊,也沒有接敵的消息。湖北的軍正府,並沒有急於揮師北伐,而是不緊不慢的整頓內務,訓練部隊。可是對於大金而言,時間卻是耽擱不起,在這段時間內,江西已經起了變化。

駐紮九江的新軍五十三標,在標統馬玉寶帶領下起義,自立為九江軍正府大都督,隨即,南昌的二十七混成協其餘部隊,則推出江西軍界老將吳介章,擔任江西都督。至此,湘鄂贛三省已經聯成一片,長江中游的大金勢力已經為葛明勢力所取代。

朝廷里催戰的電旨已經來了幾次,但是殷盛將電報全都投到火爐里燒掉,並不理會。依舊保持著他所謂萬無一失的速度,穩步前進。風林火山四字,已得其二,盡顯名將風範。

洹上村外,張燈結綵熱鬧非常,沈金英雖然只是妾室,但是她的生日排場極大,反倒是正室於氏的生日,根本沒人問津。門外的帳桌排了兩排,應付著來送禮的賓客。河南官場上,腦子乖覺者,都認識到,養壽園這一柱香,是該燒一燒了。

民權車站襲擊事件,雖然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損害,但是寶申依舊要落一個地面不靖的罪過。是以他早早的就到袁家門上來送壽禮,另一個比他來的更早的,則是河南布政使齊耀林。撫台遇到藩司,彼此都能猜到對方來送禮的目的,卻沒有什麼尷尬。

寶申將禮單遞過去,看了看齊耀林「震岩,你真的想要現在來奪這個印把子?」

「總得有人頂這個石臼做戲,否則這河南就沒了王法。河南不比湖廣,這裡出趟將,出亂民。太平年月里,打家劫舍的都不知道多少,到了亂世,正是此輩得意之時。若是河南沒有巡撫,他們還不得公開出來,攻打縣城,屠掠良民。即使是紙畫的門神,也能辟邪,有一個巡撫,就能嚇住那些趟將不敢妄動。再說,我是漢人,就算將來葛明黨拿下河南,也不至於把我殺了。寶中丞,您倒確實是要多加小心……」

他指指袁家高大的門樓「若是容庵在此,那些鼠輩倒也不敢放肆,畢竟他一聲令下,就可以請來大兵剿賊。可惜,我看他在這裡,住不長久了。」

寶申一愣「怎麼,你聽到消息了?」

「還沒,不過申翁請想,殷盛這副樣子,可是能打的了仗的?朝廷眼下的局面,比起當初鬧長毛時,可要險惡的多了,袁公起複,指顧間事,他到時候領兵南下,河南無兵無將,再沒有個巡撫坐鎮,那百姓還活不活?」

正在兩人說話的當口,袁家的大門忽然開放,袁慰亭一身盛裝自門內而出。左右攙扶的,則是他的兩個兒子,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樣子,彷彿真有極為嚴重的足疾,已經到了不良於行的地步。只是齊寶兩人都想起一件事,前兩天還聽說袁慰亭乘馬出遊來著,怎麼病來的這麼快?

殷盛的火車,這時已經停在了車站,他自車內一出來,就見寶申、齊耀林陪著袁慰亭來接車。兩下見面,自要寒暄一番,殷盛看看袁慰亭「容庵,比起在京里時,你可胖的多了。再看看我,瘦了多少,不能比,不能比啊。」

「恩上,這話是不錯,我在家裡,吃的飽睡的著,兩耳不聞窗外事,自然是心寬體胖,不比午翁國事纏身。前線軍情緊急,你還要分身他顧,慰亭心裡倒是真過意不去了。」

「自己人,說這種話見外了,我是來為沈氏慶生的,總算是沒誤了期。來,咱們到裡面說話,再讓你看看壽禮,包準令寵喜歡。」

袁慰亭連連擺著手。

「這可不敢當,無非是尋個由頭,大家熱鬧熱鬧,給姨太太做壽,要你這前敵總指揮來賀,這要是讓都老爺知道,參上一本,可著實的不好受。」

「快別都老爺了,那班都老爺自己多半都跑掉了,顧不上參人,我們有話到裡面說。」

等走進養壽園,一行人來到書房裡落座,殷盛先看向寶申與齊耀林「二公,我是前敵總指揮,地方民政不便過問,尤其這河南的公事,我是管不到的。自世宗爺的時候,河南的巡撫,就只聽朝廷的,不受地方督撫轄制,何況我個過路的官。可是民權那件事,你們做的也太不漂亮了,若非冠侯事先有所準備,我非要吃個大虧不可。做公事,怎麼也要用心,這樣的敷衍,可不是辦法。」

「午帥教訓的是,下官已經上本請罪,請朝廷發落。至於河南的撫印,請齊藩司代掌。」

寶申是柔然八旗,與殷盛屬於同族,殷盛對他,也就格外關照「你的難處我能明白,這樣的安排,只要齊藩司願意,我是絕沒有不成全你的道理。……也不必這麼急著求去,這樣吧,你先到租界里躲一躲,盤纏夠不夠,不夠的話,我車上有。」

「盤纏盡夠了,多謝殷大人的厚愛,下官只想著吃一碗安生茶飯就好,有些銀兩,足以使用。」

袁慰亭彷彿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問完民權車站的事之後,搖頭道:「這些亂黨竟然如此囂張,還想要在車站截擊朝廷官員,奪取官帑。數千人的軍列,他們也敢打,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恩上,您也要多加謹慎,雖然您在普魯士學了多年軍事,但自古以來,大將也要防範著陰溝裡翻船。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不該我管的事情,我是不會管的。可是我與恩上是至交,站在朋友的立場,也不能看著朋友吃虧,倒是要提醒兩句,小心使得萬年船。葛明黨,不是洪楊可比。長毛子倒行逆施,不得人心,百姓們未見得肯幫他,地方上,還有團練為我們所用,幫我們剿賊。可是葛明黨並非如此,因為朝廷給南方新軍減餉,鬧的新軍與朝廷離心離德,亂軍里主力,就是新軍,其次是百姓。我們既不能相信新軍,也不敢相信百姓,放眼天下,舉目皆敵,即便是霸王再世,也未必能破的了此局。每一處隘口,每一處險地,都可能有伏兵,一個失察,怕是就要遺憾終身。」

殷盛不住的點頭「容庵,這個主將本來就該你來做,我做個參謀還行,讓我當主將,我可實在幹不了。像你說的這一套,頭頭是道,有你帶兵,一準無錯。可惜啊,朝廷就是沒旨意下來,硬逼著我這個大姑娘要孩子。」

他說話粗鄙習慣了,大家倒也不以為怪,反倒是哈哈大笑。承振此時說道:「四哥,小四嫂過生日,我不知道送什麼禮物好,打了一對赤金鐲子送來,但是總嫌太輕。只好借花獻佛,把山東的一干名角都邀了來,給嫂子唱三天大戲。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多謝振大爺,她就喜歡這個,一準是高興。」

趙冠侯也道:「我這裡帶了些洋香水,又把敬慈那個小兔崽子帶來了,讓他給乾娘磕頭去。」

袁慰亭哈哈笑道:「敬慈一來,金英比什麼壽禮都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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