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秦失其鹿

醇王府內,福妞帶著一絲嘲諷的笑容,看著自己的丈夫:這個帝國目前實質上的最高統制者。湖廣莫名其妙的兵變,又莫名其妙的成功。讓正值壯盛的承灃,頭上居然多了幾根白髮。身體剛剛恢複的承灃,又變的面如土色,神色黯淡。

「王爺,聽說您點的是殷午樓挂帥?這可真是選對了人了,我就是有一點不大明白。您說,他到了地方,是跟葛明黨比麻將還是比牌九,又或者是搖攤?不管比哪個,他一準是穩贏。再不行,我給您推薦幾個人。讓肅王掛幫辦,振大爺做糧台,紅豆館主當前導官,四個人開場大戲,怎麼著不得賣一百塊金洋一張票啊?」

「福晉,你就少說兩句吧,我這正煩著呢。殷午樓是什麼成色,我心裡也有數,可是奈何有一節,咱們不是沒人么?我也不提岳父老泰山,就算是有僧王或是勝保那樣的將才,我也不至於著這麼大的急。今天一派將,你猜他說什麼?說他到了地方,是用拳打啊還是用腳踢啊?這不是成心的噁心我么?可是沒法子,這麼大的事,不用旗人,又怎麼能放心。良賁臣是猛將,但是得守著京城,不能離開。鐵寶臣也有手段,可是沒有威望,也駕馭不住那麼多的兵。你也看到了,報紙上天天登,要排旗興漢,都有人要用炸蛋炸我,你說我還能怎麼著?」

福子道:「那你也不想想,就這樣的人,他去了前敵,能打勝仗?」

「將是弱一點,可是可以拿兵補。我派第四鎮,以及第二、第六兩鎮各出一個協幫襯他,組成第一軍。好在趙冠侯之前想的秋操的辦法很好,南方的大炮和快槍,都在我們手裡。給殷盛多帶槍炮子葯,再多帶點錢。北洋兵畢竟是精銳,前兩次會操里,連洋人都誇獎,南方新軍會操時,就敵不住北洋,戰場上,也肯定不是對手。我就不信了,這次帶著軍餉帶著糧草,還是打不贏。」

福子搖搖頭:「王爺,您這樣想就錯了。我聽我阿瑪說過,將在謀不在勇,兵貴精不貴多。老百姓也有俗話,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您派個殷午樓那樣的將軍,不管給他多好的兵,也一準是吃虧。」

韓榮的名氣大,對他說的話,承灃自然不會質疑,他嘆息道:「我也知道,所派非人,可他不是沒人可派么?蜀中無大將,廖化做先行,沒辦法的事。」

「廖化可做先鋒,但是馬謖並不可以為主將,還是王爺你存了借師助剿,借普魯士兵剿辦葛明軍的心?」

承灃否認道:「這是哪說的話?我再怎麼不肖,也不至於到出賣祖宗的地步。洋人狼子野心,不曾有一個好東西。借他們助剿,不啻於引狼入室,我寧可戰死疆場,也絕對不會借普魯士兵。殷午樓雖然不堪其用,但總算是在普魯士學過軍事,又在北洋當過多年的教官,跟下面的將弁都很熟。以恩義相結,必能以生死相托,只求他到時候能激勵起將官的忠義之心,也能取勝。」

福子見說不通,乾脆換了個方向:「那錢糧、兵馬都夠么?軍情如火,可是耽擱不起,又籌糧又籌餉,那可就要耽誤事。」

「好在有永平秋操這事,六鎮之中,除了第五鎮,其他各鎮都在京畿附近,還有鎮守關外的第二十鎮,也快到了。錢是為秋操籌集的經費,足有幾百萬兩。開拔費,犒賞銀子都夠用。」

「哦,那這就是了,人說就像如此多嬌,怎麼到了王爺這,點兵的時候想到秋操的好處,派將的時候,就把這好處忘了,這是怎麼個想法,我就不明白了。」

承灃這才知道,媳婦是繞著彎子保舉,他搖頭道:「不成,別的事都能依你,就這一件不成。趙冠侯我先不說他的歲數,就說他的為人,我就不能用。我知道他救過你,也知道小慶是他送出國的。可是……可是這裡的事不是那麼簡單,他在山東,已經是尾大不掉,南方來京的軍火,他說扣就扣。而且太后對他上的本,有本即准,還三天兩頭催他進京,這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但是他這一省督撫,已經形同藩鎮,如果再給他權柄,他一準是董卓。」

「是董卓還是岳飛,得看你們自己怎麼對待別人了,人心換人心,八兩換半斤。」福子哼了一聲「你說他資望不夠這話也對,可是有資望夠的,你們可得用啊。河南有現成的大將,六鎮兵都是人家練出來的,只要他一出山,湖廣傳檄可定,你們放著這樣的人不用,我可就沒什麼話說。別人啊是瞎起鬨,你可得上心,這是咱兒子的江山,咱當老家兒的不操心誰操心。」

承灃面色一正:「福晉,袁四在你這使錢了?」

「使錢?你這話說的稀罕,我可一個子沒見過他的,我說的是公道話。阿瑪在世的時候就說過,袁慰亭是帶兵的大才,再說康梁之亂,庚子國難,哪個不是人家袁宮保保的駕,怎麼到你這,就非除他不可了?除了他,用殷盛,我都沒有好話說你。」

承灃搖頭道:「先皇是被誰害的,咱們心裡都有數,慈聖人不在了,過去的老事不好再提,但是,袁慰亭這個人我絕對不能用。當然,你說的也有道理,殷午樓才具不濟,一軍人馬未必頂用,我再派一軍,給他湊個羽翼。」

山東,巡撫衙門內。

趙冠侯接到軍咨府發的電報時,正抱著自己的二兒子添福逗弄著,前三個孩子降生時,其都在外地,只有添福降生他在身邊,因此格外稀罕。對於電報,也只看了一眼,隨手就向旁一丟。

翠玉接過電報,見上面的內容是,任命趙冠侯為第二軍軍統制,接受第一軍統制殷盛指揮,以第五鎮為基本部隊,另有山東第二混成協及第二十鎮第三十九協兩協混編成軍。見電令之後,立刻帶兵出發,南下剿滅葛明軍。

「冠侯,你……你又要出征了?」

見翠玉眼中滿是不舍之色,趙冠侯笑道:「怎麼?我的好翠玉向來識大體,顧大局,這回也要做個不懂事的小女人了。」

「我……我就是要不懂事一下,也不能讓你走。兒子和我……都想你。」翠玉的臉微微一紅,但是拉住他的手,絲毫不肯放鬆。

「以往你去打仗,我不會阻攔你,當此官,行此禮,這是你的本分。可是這次出征,讓你給殷盛做副手,有過無功,還有拚命,這種事,我不想讓你去。再說咱們山東,現在也離不開人。之前的自製軍雖然沒成,但是受武昌影響,山東省內頗有不穩,連美瑤姐都帶了騎兵出去,準備彈壓地面,你這個巡撫這時候離開省境,家裡又有誰來做主。就算對不起格格,這話我也要說,大金的氣數不長了,我們與其為它打算,不如多為自己打算打算……為了我,也為了咱們的添福。」

趙冠侯在她臉上又香了一口「你說的,我心裡有數。這電令拿我當了三歲娃娃,我把我的基本部隊都帶走去打葛明黨,朝廷再派其他部隊進山東接管,到時候只要一道聖旨,我就從山東巡撫改任了湖廣總督。從名義上,彷彿是給我升了官,可是我辛苦打下的山東基業,憑什麼給外人?我早就說過,山東是我的,誰也別想把手伸進來,我的兵,當然不會離開山東,去干這火中取栗的事。你給我擬個電報發回去,就說第五鎮餉械兩絀,無以為戰。望朝廷速發軍餉,否則第五鎮及第二協,恐有嘩變助逆之可能。」

翠玉聽他這麼說,長出一口氣「你不出兵就好,我要你今晚上還睡在我們娘兩個身邊,有你睡在這,我就睡的香甜。這電報的事,我不好多插手,應該讓幕僚夫子們來做才好。」

「我信的著你的妙筆,就讓你來,夫子們的態度,我已經掌握了,大家差不多都跟我一個想法,保住自己的基業,萬事不問。讓掛黃龍旗,就掛黃龍旗,讓掛五色旗,就掛五色旗,只要財、軍、人權力不變,其他都好商量。你寫和他們寫都一樣,我愛看你寫字的模樣,特別美。添福,你說對不對?」

翠玉雖然生孩子時傷了幾分元氣,但是有營養滋補,又將那九品蓮台截了一大塊下來給她補身,身體此時已經恢複如初。虛弱的模樣,只是邀寵的手段而已,這時見丈夫發了話,立刻起身揮毫,時間不長一份電報就已經擬好。

趙冠侯看了看,見上面再三強調第五鎮及第二協積欠軍餉嚴重,部隊器械短缺,軍心不穩等等,連連點頭道:「大好!我這就把電報發上去,看看朝廷有什麼話說。」

他剛從翠玉房裡出來,鳳喜就找過來「冠侯,阿爾比昂領事康爾夏,已經到了衙門外面遞拜貼,說是很急的事要見你。」

「好,你讓人安排他到籤押房,把這電報拿去發給京城,我去見他。」

來到地方,康爾夏的面容很是嚴肅,「宮保,我這次來,是接受我國公使朱爾典閣下的命令,向您轉達我阿爾比昂帝國的方面的一點看法。對於武昌建立的葛明軍正府與貴國之間的戰爭,我阿爾比昂正府決定嚴守中立,不參與任何一方的軍事行動。朱爾典閣下,希望您能夠諒解他的苦衷,同時也希望您能夠明白,阿爾比昂方面對這次戰爭的看法。」

「我當然明白,你們把彼此視為對等的交戰國,實際上,已經承認了鄂軍葛明軍正府的合法地位不是么?當年長毛為亂時,雖然鬧的很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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