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宗室基金

第二天趙冠侯剛起床,泰晤士報就已經出現在案頭。上面用一整版介紹著昨天晚上的舞會,以及幾國公使對於趙冠侯的誇獎與讚揚。毓卿伸出胳膊,接過報紙看著,得意的笑道:「果然是我的額駙,這麼多洋人能誇一個人的時候可不多,上次得到這麼高讚揚的,還是章爵相呢。有了這份報,我看看,京城大小衙門口,誰還敢動你!」

「沒這報紙,他們也不敢動我。」趙冠侯哼了一聲「我又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帶著警衛營呢,惹急了我,把京城鬧個天翻地覆也不在話下。再說,我的第五鎮不是吃素的,他敢動我,就是自己找死。穿好衣服,我帶你出去轉轉,買點衣服首飾,好好玩玩。反正我來京城,也沒有明確的公事可辦,就只當散心。」

軍咨府內,承濤眼前也放著這份報。趙冠侯雖然進京,但還是沒來軍咨府投公事,似乎不準備跟他這個名義上,能夠管理全國陸海軍的大臣,交代第五鎮與第二協的公事。

北洋六鎮,理論上全歸軍咨府管理,經費軍火,也由軍咨府統一調撥。可是第五鎮自行其是,經費固然不討,軍火也是自行購買。仗著和普魯士人的關係,根本不肯買軍咨府的帳。

山東有海口,朝廷的兵船既不能侵入租界也不敢阻攔洋船,封鎖是鎖不住的。山東方面又靠著這個自養士兵的借口,拒絕稅費上解。自慈喜死後,山東報解京餉一文不見,現在進京更是不曾投名刺拜見,讓他的怒火已經燒到了腦門子。

在他對面,坐的是其倚為臂膀的禁衛軍訓練大臣良輔,承濤于軍事上造詣平庸,一切全靠良輔贊畫,對其言聽計從。良輔出身宗室,又留學過扶桑,氣度上頗為雍容,微笑著開解。

「七爺,別惱。這件事也在意料之中。他敢進京,一來是那琴軒等人的面子,二來,就是他仗著有洋人撐腰。我們若拿他,洋人必要干涉,再說山東那事一出,他一被拿,第五鎮與第二協立刻就要嘩變。現在我們手裡沒有兵費,想要武力解決山東,怕是辦不到。」

承濤本來籌措了一筆款,準備用在對山東進攻上,可是卻因為受道勝倒閉風波影響,而血本無歸。不但如此,他自己名下的財產,也在道勝銀行倒閉里損失慘重,自然更恨及了趙冠侯。

「自古來縱虎容易擒虎難,這回要是不辦了他,將來這山東,可就說不上是誰的了。各地兵弁都聽他的話,不肯給朝廷解款,也不服從朝廷調遣,這不是成了藩鎮了么?」

良輔道:「比這更嚴重的是,其他各省如果有樣學樣,則天下就不復為我們完顏家所有了。我知道,您家和小恭王鬧意見,可是這就是一家人鬧家務,不是大事。這偌大的家業,要是落在外人手裡,那才是真正要緊的。」

承濤不住點頭「賁臣,你說的很對,這是真正的肺腑之言。我也知道,像這種督撫挾兵自重的風氣斷不能漲,他的可惡,不亞於之前的增其。可問題是,增其好拿,他可難辦,正如你所說,我們手上沒有實力,根本不敢動他。聽說他今天帶著十格格在京里大肆採買,招搖過市,沒有一點閉門悔過的意思,可見,他根本沒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於朝廷的威儀,骨子裡就沒在意過,這樣的人,就是禍根。要想動他,可是又難,要不然……咱找幾個好槍手?」

「七爺,這事萬萬使不得。」良輔忙阻攔著「五爺被刺那事,已經在京里鬧的沸沸揚揚人心不安,若是再有督撫大臣被打黑槍,咱們京城就沒有個首善之地的樣子了。您別忘了,前幾年鬧拳的時候,也是因為京里亂的不成話,接著就出了那麼一場大禍。再者,他既與洋人交好,若真是中了槍彈,洋人也不會罷休。」

「那就這麼放他?」

「自也不能。」良輔微笑道:「盛補樓那個辦法倒是不錯,讓他到四川做鐵路督辦,等於是撤水拿魚。可是按我想,這個辦法多半成功不了,洋人這報紙上寫著,要合作開發山東,你讓他到四川,洋人必然要問,你這是不是有心破壞邦交?這麼大一頂帽子下來,誰也戴不起。下官倒是想了個辦法。您還記得,當年世宗爺拿年羹堯的辦法么?」

「你是說?明升暗降?」

「正是,我想是咱們上一道摺子,保他做陸軍部的幫辦大臣,再多給一些賞賜,先把他穩在京城。十格格是京里人,家人也都在京,比起來,自然願意在京城,不願意在山東。她一準是贊成的。何況以督撫而為部堂,等於是陞官,接下來還可能進內閣,這沒有不當的道理。只要他留在京里,兩三年的時間,就可以切斷其與部隊的聯絡。到時候再炮製他,也不為難。」

承濤聽的頻頻點頭「好辦法,就是這麼個主意,我這就寫摺子。」

慶王年事已高,在內閣雖然任總辦,但是不能長期坐班,到了下午三點一過,就回了府。

見了女兒女婿,自然少不得一番詢問,毓卿這次也帶了孝慈來。孝慈雖然是初見慶王,卻不怕生,乖巧的叫著外公,隨後就坐到慶王腿上。看著美麗可愛的外孫女,慶王的兩眼有些模糊,低聲說著「像……真像老十,簡直是一個模子里摳出來的。」

伸手,把自己戴的玻璃胎翡翠扳指摘下來,遞到孝慈手裡。

「真是個討人稀罕的小丫頭,來,外公賞你個這個。」

毓卿心知,那是慶王心愛之物,即使自己也不敢討要。而且在京城裡,見了這扳指,幾乎等於見到慶王,是個身份象徵。連忙道:「不行,阿瑪,這個我們不能要。」

「閉嘴,我給我外孫女的,有你什麼事,別跟著摻和。長者賜,不能辭,好好收著,等孝慈將來出閣的時候,這個就是個陪嫁。」

他又看看毓卿「你啊,給我多生幾個外孫,還有的是好東西賞他們呢。冠侯,你跟我過來,我這有點事跟你說。」

翁婿兩個轉到書房,慶王自袖子里,把承濤的奏摺給拿了出來「老七跟我斗,他還嫩點,他阿瑪活著的時候,還差不多。這摺子想要瞞過我的眼進宮,白日做夢!你且看看。」

趙冠侯看了兩遍,冷笑道:「七爺對我倒是不錯,我這歲數就保我當陸軍幫辦,督練全國陸軍,等我到五十歲的時候,是不是就得攝政監國了?」

「這幫混帳東西,真是不讓人省心,好不容易把局面維持下來,他們一來,就要壞事。算了,我也是看開了,我都這個年紀了,還能活幾天?不定哪天,就去伺候老佛爺了。隨便他們怎麼折騰,我不管了不行么。冠侯,你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不用考慮我,我也不會再管這些破事,到時候,我去膠州養老,天塌地陷與我無干。我倒是承振跟我說,你打算成立個宗室基金?」

趙冠侯點點頭,基金分紅,乃至個人理財之類,在眼下的大金還是個新生事物,所知人不多。他一張好嘴,能說的死人翻身,說服慶王自不為難。等他描述了這基金的未來前景之後,慶王道:「好是好,不過有點太好了,憑什麼啊?你費力去為他們經營,他們就要平地分肥,這也太過容易了。這樣,基金跟他們說明白,有虧有賺,自己算計著走。利息么,明是六厘,暗是七厘,另外一厘,是承振給他們牽線的好處。你在六厘給付的時候,自己扣一份水錢,也不能讓你白白忙和。」

「多謝岳父的厚愛,只是這事還不一定成不成功,先說水錢,未免想的太遠。」

慶王微笑道:「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我帶頭把錢交給你這個基金,他們又怎麼會不相信我?你再怎麼坑人,也不會坑自己的岳父,有我領頭,自然有的是人跟上來。」

「可是振兄跟我提的……」

「我知道,他是想把錢存到華比,要一個八厘利息,那是他不會辦事,成心讓你為難。我知道,那是絕對辦不到的事情,你無非是貼自己的錢出來,補這個窟窿罷了。你有孝心是好,我卻不能讓你為難,這個錢我不能拿。再說,這個存款一辦下來,還有誰會去買基金?還不都想著把錢存到銀行里吃高息,你又能貼補幾個?」

慶王說到這,又有些惆悵「我知道,大金的官場上,都說我是饕餮,貪得無厭。實際上,他們是不明白我的難處。承振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也很清楚,我活著的時候好辦,將來我沒有了,難道要他指望你這個妹夫養活?怎麼著,我也得給他留下一份吃喝不盡,享受不完的家當,由著他折騰,也能夠他養老。再者說,這江山好比一間破房子,我不拿點東西,它也會塌下來。與其將來塌了什麼都沒有,我還不如先拿點東西回家,總比便宜了外人好。老十也是我的骨血,我雖然當初給了二十萬,可是不能說就此一刀兩段。等到我百年之後,還得有她一份產業。再說還有三代,像是孝慈,她將來出閣,嫁妝絕對不能寒酸,等你們有了兒子,娶妻也要一份極風光的聘禮。我不多弄一點,又怎麼行?我的存款是大概四百萬鎊,古董字畫不算,在直隸,我還有一些田地,我準備把它們都賣了,大概還能賣上百十萬的銀子。」

趙冠侯打坍道勝,也不過是三百萬鎊,比較起岳父,自是望塵莫及。心裡佩服,岳父果然是清廉典範,幾年軍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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