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新變化

孫美瑤知趣的退了出去,把房間留給兩人。鳳喜的神色很平靜,一如待宰羔羊,她心裡已經有了覺悟,丫頭犯了這種事,被殺了很尋常,尤其現在兵荒馬亂,人命不值錢,外面那麼多響馬,大部分手上都有人命,殺了自己亦不過是舉手間事。

她如往常一樣,沒有什麼好臉色,閉上眼睛,等待男人發火,或是直接拿出槍來打死自己。可是趙冠侯並沒有開槍,而是端詳她幾眼,又抓起她的手看了看「你吃飽了撐的,拿瓷片割自己玩幹什麼,很過癮么?來,聊聊吧,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不在新民過年,跑到這裡來了。」

鳳喜也不隱瞞,如實回報。新年將至,她想去辦些年貨,於是在街上就遇到了舊日自己的青梅竹馬,也是未婚夫的鐵虎。既是老鄉,又有這層關係,兩人見面,自有很多話說,但是她已身有所屬,總覺得對鐵虎有所虧欠,更怕鐵虎因此受害。

是以特意支開護兵,詳細問了他過的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困難,當聽到自己的兄長與鐵虎在一處時,她的情緒也很激動。

畢竟兄妹情深,她當時是想見兄長一面,給他拿一些錢,讓他可以過的好一些。卻沒想到,兄長卻堅持要把自己帶走,她不敢違抗兄長的命令,更怕聲張起來,兄長及愛侶受害,就隨他們離開新民。

乃至於路上,鐵虎幾次求愛不遂,甚至於差點用強,以至於兩人之間產生隔閡這事她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口。只說著自己今天是與他辦喜事,至於暗藏的瓷片,是準備著事後自盡,一了百了。

「我欠虎子哥的,欠他一個乾淨的身子。可是我已經給不了他,就只能用命來報答他,我知道我的事情做差了,也不求你饒恕,只求給我個痛快。你自己拿刀,不要讓外面那些人的臟手碰我。」

「你既然知道回來必死,為什麼還要回來?我當時給了你機會了,難道你以為我說假話,我說放你,肯定放你。」

「不,我相信你犯不上騙我,可是……我……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告訴你,必須跟你見一面!」她很艱難的說出這句話之後,睜大眼睛看著趙冠侯「鐵虎和我大哥,要拉劉彈子的人馬去山東打游擊。這主意絕不是我哥能想起來的,背後一準是有壞人指使。雖然忠義軍滅了,但是主使還在,你得早做提防,別讓他們禍害山東的鄉親。我回來,就為了跟您說這句話,現在話已說完,心事已了,你愛怎麼發落就怎麼發落吧。」

「發落?這話從何說起?最多是,我該怎麼獎勵你。畢竟,你把一個很重要的消息告訴了我,讓我有了防備。」趙冠侯捧起她的臉,「當初那事,本就是大家都有錯,你去找你真正喜歡的人,我也不怪。只是不希望,你被人擄走,遭人暗算。至於劉彈子這幫人,怎麼也是要打的,早打晚不打的事。現在你乖乖告訴我,是要留下當廚娘加通房丫頭,還是去找你的男人。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自己選。」

鳳喜只覺得自己的心跳的,竟是比被他佔去身子那一晚還要快,還要亂,腦海里來回閃現著鐵虎的臉,和眼前男人的臉,往來穿梭,如同走馬燈。聲音微微顫抖著「你不殺我……他們會笑你。」

「廢話,我是三品臬台,誰敢笑我,先砍了再說。趕快說啊,我說過,我沒那麼好的定力,你要是再不說,信不信又像那天晚上那樣,我就管不住自己了。」

「我……那狗皮膏藥,只能我自己熬,別人熬的不成……」鳳喜也不知怎的,腦海里一片混亂之中,竟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她按說應該是選鐵虎的,可是脫口而出的,卻是選擇留下。

趙冠侯聽到這話之後則點點頭「這是你自己選的,那就不怪我了,先養傷,廚房的事半個月後再上手,我這回弄了只九品葉的老參,整個廚房,怕是只有你有本事拾掇,我等著你給我燉湯。」

二月二,龍抬頭,在內地,過了這一天差不多就可以宣告春天到來了。而關外的二月,依舊還很冷,偶爾還可能降雪。今年的春寒比往年更甚,冬日的寒冷依舊,春意半點無存,衣著單薄的難民,在寒風中顫抖著,如同打擺子,一個堅持不住,就重重的摔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

路邊的倒卧越來越多,而活著的人,並沒有心思去關注死屍,他們只關注死人身上的衣服,將其脫下來套在自己身上,為自己增加活下去的籌碼。是以大多數的路倒,都是光著身的。

難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中立區,只有到了那裡,才有希望。

仗越打越大,兩下里都已經拼出了真火,扶桑人打仗勇猛,一口氣把鐵勒人的陣地向後壓了一大塊。但是對於百姓而言,這也談不到好事。

鐵勒人要收稅,扶桑人也要征糧,大家一丘之貉,沒有區別。乃至於那些花膀子隊,今天替鐵勒人拉夫,明天就替扶桑人拉牲口,同一批人,連號衣都不用換就換了主子,比官軍還要方便。

唯一不受花膀子隊侵害的地方,就是中立區。在自己的國土上打仗,自己的國家卻只能待在中立區,這說起來很有些荒唐。但是對於眼下的百姓來說,荒唐不荒唐都沒關係,只要活下去就好。

遼西的大小綹子都有話,誰也不許去中立區做買賣,否則就是綠林共討,三刀六洞。扶桑和鐵勒的游騎,偶爾會侵入那裡,但是據說有官兵會驅逐他們,對大多數人來說,至少是個希望。而進入中立區後,也有大批的工作等著他們,比起留在交戰區,生存的概率更高。

新民府內,自扶桑洋行購買的一批線桿和電線已經到貨,徐菊人準備在新民架設路燈,同時在難民中招收巡警。按說巡警每月可以關六元的餉,在現在算個好職業,可是巡警招募處的人並不多,來的也多不合格,年輕力壯身家清白的小夥子對於另一個地方更有興趣,就是武衛前軍招兵處。

好男不當兵,這是俗話。當一個月軍餉有十元的時候,這句俗話就一點意義都沒有。武衛前軍在這短短半個月時間裡,已經招募了超過五百名青壯編入補充營,內中還有不少是出身忠義軍的那些俘虜。

這些俘虜的個人身手都不錯,欠缺的是團隊作戰能力,經過孫美瑤訓練,用不了多久,就能成為合格的騎兵。而那些女俘虜因為被保護的很好,沒受到任何侵害,極大的爭取了這些男俘虜的好感,改編工作進行的也很順利。乃至於不少紅鬍子也在打聽,怎麼樣才能進入前軍,當正規軍。

自招兵處回到臨時住所,已過了十二點,剛一進門,鳳喜就絞了熱手巾過來為趙冠侯擦臉,又道:「今晚上咱們是吃羊還是小豬?」

「你是廚娘,聽你的。手怎麼樣,沒事了吧?」

「耍套棍棒都行。」鳳喜笑了笑,她雖然沒辦法勉強自己喜歡上這個男人,但是經歷了上一次的風波後,她已經可以說服自己,接受這個男人。乃至於當他要求自己留下來陪他時,自己也不再感到屈辱,反而覺得有些喜悅。至少現在她可以努力扮演一個貼心丫鬟的模樣,這是自己補償他唯一的辦法。

那份得自黑龍嶺的委任狀,讓徐菊人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如果他真招安了劉彈子,而劉彈子再和葛明黨扯上關係,他這個東三省總督就真成了個笑話。基於這個原因,張雨亭的保舉很順利的通過,只是總督和趙冠侯之間的關係,不出意外的越發疏遠了。

覺得自己是罪魁禍首的鳳喜,心內越發歉疚,乃至於強顏歡笑主動邀寵,也只是希望能夠通過這種方式報答。趙冠侯對這個俏丫頭主動來討好,倒是沒什麼意見,雖然不喜歡,但送上口的肉,總是吃了沒錯。何況丫鬟的羞澀,別有番味道,目前身邊無人,鳳喜就是個不錯的床伴。

就在他與鳳喜調笑的當口,門外,響起兩聲咳嗽。不經通傳直入內室的,除了孫美瑤再無外人,趙冠侯道:「進來吧,咳嗽什麼,一起吃飯。看看中午鳳喜做了什麼吃。」

孫美瑤道:「做什麼也吃不成,有個你的債主,在四海樓請咱們吃飯。」

「債主?我沒欠過債啊,這債主哪來的?不用問,一定是拐子,等我拿個夾片,把人抓起來再說。」

孫美瑤冷笑一聲「抓?我怕你還真捨不得抓,那個楚楚可憐的樣子,你捨得對她動手?別廢話,趕緊走吧。」

及至到了四海樓,趙冠侯才知孫美瑤哪來的那麼大醋勁,雅座之內,上首之人身材高大健壯,如同一頭黑熊,是鐵勒公使館參贊奧列格。而在奧列格身邊,一個年輕美麗的異國女人,正是和自己在西山胡天胡地了三天的米婭。

看到趙冠侯,米婭的眼睛立刻紅了,不管不顧的哭起來「你……你在西山對我那樣,然後又拋棄了我,我的未婚夫也和我取消了婚約,你讓我怎麼辦?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代,否則,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趙冠侯卻微微一笑「不用那麼麻煩,你們要是不快點走的話,你們的扶桑同行就會來,到時候不是你跳下去的問題,是他們把你扔下去的問題。大家都是場面上的朋友,有話說在明處,不用搞這些把戲。奧列格老兄,你冒這麼大風險到新民,該不會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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