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發難

依舊是四海樓的那間小帳房,曾經承載著四海樓少東家楊少安無數甜蜜夢想與幸福回憶的小房子,現在則變成了屈辱的代名詞。

他每當看到那張床,就會想起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另一個男人在這上面的種種模樣。更讓他心痛的事,現在當他路過那間房時,就能聽到裡面傳出的陣陣銀鈴般的笑聲,以及那悅耳的唱腔。

這笑聲和唱,曾經讓他著迷,讓他瘋狂,讓他可以不顧一切,哪怕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是現在,聲音依舊,卻不再是為他所發。

他並不能苛求玉美人為他守身,畢竟名義上,她還是增其的三姨太。如果再考慮過往,玉美人是平康出身,被增其贖出為妾,也不是三貞九烈的女子。即使她倒在另一個男人懷裡時,他也可以說其是為了保護自己,而不得不作出的犧牲。但是這笑聲伴隨著婉轉的歌喉,卻顯然是發自內心的演出,並非別人強迫。

「大人……你聽,我唱的怎麼樣。」玉美人如同條蛇一樣,在趙冠侯身上纏著,比起生澀的鳳喜,她顯然出色的多,能夠用最短的時間挑起男人的火焰,然後把兩個人都吞噬掉。

「你知道了一切,就不怕,我把你也殺了滅口?」趙冠侯的手,在她光滑如玉的肌膚上摸索著,冷聲道。

玉美人卻低語著「不怕,你殺了我吧,我願意讓你殺。你想怎麼殺我?就像剛才那樣弄死我?我求之不得。」

「行了,你男人就在這,讓他聽到不合適。」

「他如果敢為我殺鐵勒的大校,我也會這樣對待他。哪怕他不敢,僱人去殺,我也會像是伺候你一樣伺候他。可是他做的只有哭,不停的哭,然後就是抱怨,抱怨老天,抱怨我,抱怨身邊所有的人,簡直像個小可憐,讓我怎麼能這麼伺候他。」

馬德里的行蹤是玉美人打探出來,告知趙冠侯的,她以為兩人只會是談談,沒想到,居然出了人命。其他人還在懷疑扶桑間諜時,她已經明白,殺人的到底是誰,又是為了什麼。

這種事當然不能說開,否則她第一個會死。但是當得知真相的那一剎那,她就覺得趙冠侯變成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既溫暖又充滿危險。而她則是一隻撲火的飛娥,為了那一剎那溫暖,不在意被燒的精光。

「行了,就別發癲了,等你和你那小男人一結婚,我再碰你,他就該跟我玩命了。你把這葯帶好,按我吩咐的去做,其他的都別管。等完事之後,我會給你開一張支票,到山東就能提十五萬元。」

玉美人接過那藥包,仔細檢查了一下,點頭道:「大人放心,妾身知道怎麼做。他留在家裡的小隊子,永遠是二十人,帶在身邊的三十個人。一律都是兩隻短槍,長槍帶不進去。您只要對付那三十名手槍隊就行。」

「那些人歸我管,你自己小心著些,別對付人不成,再讓人把你收拾了。你還有好日子沒過呢。」

等趙冠侯回家時,鳳喜已經做好了飯在等著,如同一個妻子在等晚歸的丈夫。趙冠侯很有些不好意思,玉美人身上用的香水,怎麼都能聞的出來。好在鳳喜壓根不在乎,她不喜歡自己,就如自己不喜歡她一樣。但是為著蘇寒芝的囑託,她還是得把差事做好。

孫美瑤這時從外頭進來,提鼻子嗅了嗅,臉一沉「又是她?家裡不是有個新的,為什麼非要去碰那個爛貨?」

「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用她那兩隻小手,幫咱一個忙,總是要應酬她一下。我不那麼著,她不肯信我,總怕我會殺人滅口。」

「要我說,也該殺人滅口。她知道的,太多了。」孫美瑤冷哼一聲「鐵勒人抓了她一審,不是什麼都問出來了?」

「問出來也沒用,他們沒法用這個證據告我,最多是跟我殺來殺去。比暗殺,我不怕任何人。」趙冠侯冷哼一聲「再說,現在鐵勒人未必顧的上我,他們這二十幾個人的辦事處,也沒幾天蹦達頭了。瑞恩斯坦那裡有情報來,跟老徐一起來的,是扶桑人板西。條約規定,我國僱傭顧問,只能用普魯士人。扶桑人就繞個圈子,這些人不是顧問,而是觀察團,表面上只是觀摩戰爭,實際上與顧問一樣。板西就是搞情報的,他來,肯定是要拔掉鐵勒辦事處這個釘子。到時候這幫人都成了死人,還有什麼可怕。」

孫美瑤也知,目前鐵勒扶桑的戰爭陷入僵持,前線上勝負不易分,決勝的關鍵,轉向了後方。誰能夠打掉對方的補給線,誰就能獲得最後的勝利。扶桑人前來,顯然是希望大金提供實質的支持,幫他們把鐵勒徹底滅掉。

在這種情況下,鐵勒這個辦事處,不大可能存在,最多就是如何消滅的技術一點,相信扶桑人肯定有辦法。孫美瑤道:「這倒是正事,可也不能不顧身體的跟她瞎鬧。不就是抓個增其么,我帶人把他綁了就完。在山東時,這樣的票,我綁了不知道多少。」

「那五十人都是好身手,我不想你冒險,能穩妥點是最好。」趙冠侯拉住了孫美瑤的手,後者掙扎幾下,就不說什麼。鳳喜的頭低下來,總有一種棄婦的感覺。不管這個男人她喜歡不喜歡,總是已經得到了自己的男人,卻對她這麼冷淡,她自然不會高興。

趙冠侯卻在此時,變戲法一般變出條項鏈「鳳喜,看這個喜歡不喜歡,我今天特意去珠寶行買的。若是不喜歡,明天再換。新民是大城市,好手藝人多,你喜歡什麼樣子,我讓他們去打。」

鳳喜連忙搖著頭「不……我是個下人,不能戴這個。」

「什麼下人,都已經睡在一起了,還什麼下人?來,我給你戴上,今晚上還是你陪我。」

孫美瑤故意裝做吃醋的哼了一聲,卻讓鳳喜的心裡舒服了一點,即使談不到愛,這種感覺,也讓她可以感到好過。自己是在替夫人爭男人,多爭一點,就是大夫人多贏一些,她對自己如是說。

次日天不亮,鳳喜就伺候著趙冠侯起來,今天徐菊人八點進城,他得到外頭去接。可是趙冠侯卻不去城裡,而是飛馬到了新民府的校場,曹李二人以及他帶來的幾名軍官均在這裡等候,趙冠侯將眾人叫到帳篷之內「怎麼樣,弟兄們今天有準備了吧?」

「放心,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一聲令下,即刻可以出發。」

「車呢?」

「車都備好了,人也準備齊了!保證都是自己人,肯定可靠。」任升抱拳道:「都是淮軍子弟里,最貼心的人,殺了頭,也不會泄露半個字。」

曹仲昆有些不解「老四,有必要這樣么?反正到時候把地窖打開,老徐還好意思白了咱們?」

「大哥,你厚道,可是旁人不一定厚道,老徐那人是才子,才子的脾氣,跟咱們丘八不同。咱到關外是提著腦袋幹活,沒點好處誰干?我得防著他一手,這也算為己不為偏。再說,我還許給玉美人十五萬呢。」

高升這時從外進來,向趙冠侯回稟道:「大人,增其派人送了信,讓咱們按計畫行事。他帶著他的人,已經出城了。」

「好,他請我幫他唱戲,我就幫他唱。可是他太小氣,三寶只肯給我一寶,我卻要三寶同拿,大家覺得怎麼樣?咱們今天,就拿走他的三寶,看他又能如何。」

「一切聽大人做主!」

城外,徐菊人雖然是文官,但是跟隨袁慰亭練兵,也練就了一身好馬術,好槍法。長途跋涉,騎馬並不為苦。在他身邊,除了自己的一支親兵衛隊外,承擔保護任務的,是武衛前軍派出的一支洋兵隊,由五百多個來自世界各地的國籍普魯士人組成的顧問團,將他護衛在正中。而與之同行的,則是板西八郎一支四十多人的觀察團。

這次行軍,讓徐菊人頗有感慨。一是沿途士紳的熱情,二是百姓們的擁戴。作為干過實政的官員,他雖然是黑翰林,卻並不像朝廷里那些顢頇之徒一樣,把百姓和朝廷的關係想的那麼簡單。

他跟地方打過交道,熟悉輿情,知道官軍在百姓心中,是個什麼德行。那些所謂的俠盜義賊,並不真的是替天行道的好漢,只是在和官軍的比爛中,土匪往往表現更為出色,讓百姓只能在兩堆垃圾中,挑選較好的一股來支持,所以是官府成全了這些響馬的好名聲。

沿途支差,萬民旗,遺愛靴,乃至卧轍,類似的把戲他見過不知多少,都是拿錢換來的。可是這回,沿途的百姓擁戴,卻並非做偽,而是實打實的。一問之下,才知是趙冠侯的前站打的好,又是剿匪,又是公買公賣,讓百姓切實得到了實惠,也讓徐菊人的心中大生感慨。

作為仕林清流的他,對於末弁出身的趙冠侯素無好感,即使對方成為臬台以後,他也是惡感遠大於好感。在他看來,這種人和袁慰亭不能比。袁慰亭是出身仕宦之家,雖然自己沒進過學,但是家中畢竟是大族,且有人做官,體統禮法文章全都是懂的,所欠者,就是時運。這樣的人做官,並不是壞事,證明朝廷因材適用。

可是趙冠侯這種江湖混混出身的人,一如土匪招安,終究匪性難改,久後必為禍患。尤其一個為曾進過學的人做臬台,這更是會鬧出大亂子的。

像是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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