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當頭炮(上)

對於韓榮之死,趙冠侯已經有心理準備,慈喜壽宴上,他就已經瀕臨油盡燈枯。現在去世,也不為怪。李秀山聽了這消息之後,將鳳喜送來的白蘭地倒入杯中,朝趙冠侯一舉,說了一聲「恭喜。」

曹仲昆還沒轉過彎來,納悶道:「老三,這韓中堂死了,恭喜老四幹什麼?這不挨著啊。」

「大哥,你糊塗了,怎麼不挨著。韓中堂一死,誰掌樞?還不是咱老四的岳父?水漲船就高,咱們老四這回,還不弄個巡撫乾乾?說來,也是老四你運氣不好,若是休了蘇氏,直接娶十格格為妻,現在光明正大弄個額駙,那是什麼樣的前程。再說,那蘇氏又是個不能生的,放到普通人家也該休。人家十格格別的不提,先給你生一胖閨女,說不定過幾年,就給你生個大胖小子,蘇氏怎麼跟人家比?」

他不知道,一旁的鳳喜是蘇寒芝的貼身丫頭,說話毫無顧忌,趙冠侯連咳嗽兩聲,他才會意。看看鳳喜,又一搖頭「怕她傳話?這丫頭跟主母親是不假,可是也得跟主人親。要不然,可沒日子抬舉成姨太太。她樂意傳就傳,我這話到哪都能站的住腳。」

「我的三哥,您就趕緊喝酒,少說兩句吧。」趙冠侯擺擺手,把鳳喜打發出去,又道:「中堂這一去,朝廷里又得折騰一陣。慶邸上來,對咱們這個團體,確實大有好處。宮保日子就更好過一些。不過菊人那,怕是動身還得晚。怎麼也要跟慶邸那交代幾句,再去韓帥那行個人情,才好動身。」

李秀山笑道:「關外有的是錢,慶王的眼睛估計都紅了,不交代才有鬼。這回啊,老徐最好帶個耙子去,不然的話,怕是填不滿慶王的坑。」

曹仲昆則皺眉道:「關外鐵勒人加扶桑人幾十萬人馬你殺我我殺你,咱們這點人,連個水花都砸不起來。到關外,真能有用?」

「大哥,怎麼會沒用?秤砣雖小壓千斤,幾千人用對了地方,那就可以逆轉乾坤。」趙冠侯自信的一笑「兩國陸軍水師都在交戰,距離著分勝負,還早到很。現在他們兩下,都要找援軍,彼此勢均力敵,多找一百人也是好的。扶桑人連紅鬍子都要收編,何況咱們這些正規軍,這支力量到了關外,各方都會重視。只看海翁是否會安排了,只要安排得當,兩個強國都得對咱們武衛軍,另眼相看。」

等到晚上時節,趙冠侯回了卧室,孫美瑤依舊穿上了那件皮衣皮褲,戴上牛仔帽坐在床邊等他。見他如惡虎般撲來,孫美瑤一邊順從的任他親熱,一邊道:「當家的,我跟你說,鳳喜今天哭了半天。」

「你可都看見了,我今天一天跟兩位兄長在一塊,這事跟我沒關係。」

「我知道,我沒說是你。我問了,她是替蘇姐在哭,說你要休了蘇姐。我跟你說,這個家裡是有蘇姐這麼個好人在,家宅才能平安。你要是休了她,我可也走,十格格那樣的,別想騎我腦袋上當大婦。」

「那是三哥說的,跟我沒關係,我可沒這麼說過,別瞎傳。」

黑暗裡,動靜漸漸變小,孫美瑤喘息著道:「你們男人,是不是都挺介意女人生不生孩子。李秀山的家眷,蘇姐很照顧的,結果就為她不生,姓李的就要你休她。我也不想那麼早生孩子,是不是也要休我?不對,我是妾,不用休,趕出去就行了。」

「那我可捨不得。這麼好的女人,我怎麼可能往外趕。就你胸前這對寶貨,就讓我愛死了,怎麼捨得送出去。再說,人人不同,不能一概而論,我對這個真的不在意。生固然是好,不生也不強求,你想多在部隊待幾年,我也不怪你。你就算一直不生,也沒關係。」

孫美瑤小聲道:「我跟你說,你不許說出去啊,我是害怕。我娘就是生我時難產,我爹保小不保大,她就那麼去了。十格格生孩子時,我也在家,聽她叫的,我當時腿都嚇軟了,真怕蘇姐也喊一句保小不保大,她就也那麼走了。我……我害怕……」

一向天地不怕的土匪首領,連洋人都敢綁票的主,此時說出我害怕來,頗有些難為情,趙冠侯很體貼的一笑「我懂。這沒什麼可丟人的,怕就怕,怕就不生,我不會為這個事跟你彆扭。你要是想生了,就跟我說一句,不想就一直這樣,挺好的。將來看誰孩子多,過到你名下一個,也就都有了。」

孫美瑤沉默片刻,忽然道:「這回到關外,能陪我玩幾天么?就咱兩人,沒有別人打擾。就像你陪蘇姐,陪十格格她們一樣,我比不得蘇姐和你青梅竹馬,也比不得十格格金枝玉葉,可是我也不想就是永遠當個小的。至少在關外這段日子,你只有我一個。如果……如果我什麼時候不怕了,就為你生。」

兩人相擁而眠,在外面打地鋪的鳳喜,卻把兩人的一切動靜都聽了個真切,知道趙冠侯無意休妻,她總算長出一口氣。可隨後,又悲上心頭,如果一個個姨太太都有了孩子,夫人又該怎麼辦呢?

由於事先辦好交涉,扶桑軍知道這是金兵的船隊,並未阻攔。鐵勒的海參崴艦隊不敢襲擊阿爾比昂的船隻,因此金軍行動極是順利並無風波。上岸之後,王五已經帶了幾名弟子在此等候。

兩下見面,王五拉著趙冠侯先到一邊「這關外的情形,我已經了解了一些,與幾個老朋友也取得聯絡。奉天將軍身邊,一個夫子與我很熟,可以把他爭取過來。」

「五爺,那我可要好好謝謝你,果然是京城名俠的手段,一到關外,就立了大功。」

王五搖搖頭「你不用謝我,我也是大金的百姓,不能看著洋人在自己的國土上耀武揚威。兩國交戰,卻禍害第三國,這天下間,哪有這份道理。鐵勒人固然壞,扶桑人也不是東西,至於朝廷,門庭之內,聽人紛爭,這還算個什麼朝廷!」

他邊說,邊從懷裡取出幾張做工極為粗糙,馬糞紙製成的鈔票「你看,這是鐵勒人發的票子,老百姓稱為羌票。這是扶桑人發的票子,老百姓稱為手票。你看看,它們有什麼分別。」

趙冠侯接過端詳幾眼「這兩國的鈔票,是找同一伙人印的吧?怎麼從做工到紙張,都差不多少,一樣的爛,略一用勁,就能碎了。」

「就是這個話!就這種草紙不如的票子,就要換百姓手裡的真金白銀,毫洋角洋,一律都得換成這些東西,這跟明搶也差不多。官府不能干預,百姓只能聽憑他們魚肉,最可恨的,洋人還借口有間諜行為,隨意捕殺我國官民。若不是投了軍,我真想一馬一刀,殺他幾個洋人出出氣。」

「五爺,殺洋人還怕沒時間么?有的是機會殺,現在不用急。咱們先把增其辦了再說。他是盛京將軍,守土有責,結果不但不能保守疆土,還與洋人簽了奉天交地暫且章程,這便是不能容了。」

王五道:「說起這事,那就是另一宗了。他的那個幕僚,當初欠我個人情,所以我向他問話,知無不言。增其初時跟洋人簽章程,可說逼於無奈,敵強我弱,身不由己。可是自從他聽說,朝廷要在關外廢將軍,改設總督三撫之後,心思就變了,想要一門心思,與鐵勒人勾兌的厲害。想要鐵勒向朝廷施加壓力,不得在關外設督,依舊保留原來的將軍制度。」

「還有這等事?這便是又一樁罪過了,這回咱們先跟他算帳。這人現在在哪?」

「新民府。奉天現在是鐵勒人占著,鐵勒在遼陽修築工事,布置防線,與扶桑人要打一場大仗。不過我沒明白,鐵勒人兵多,反倒是採取守勢,扶桑人兵少,反倒是採取攻勢,這讓人實在看不透。反正不管怎麼說,那裡也是戰區,增其不敢去,就賴在新民不動,幾顆大印都在他手裡,包括奉天行宮裡的太廟冊寶,也在他手裡。身邊一支小隊子,都配的是洋槍,大抵也是防著朝廷拿他。按那幕僚說,若是把他逼急了,增其可能想著先跑到奉天去,鐵勒人把他保護起來,搞一省兩府。朝廷的總督他們不承認,朝廷想要抓增其也是辦不到的事情。」

趙冠侯也知,這是增其所能走的最後一步,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將來朝廷不會放過他。當年鬧太平軍時,何根雲跑到松江租界里不出來,最後還是給殺了頭。所以他輕易也不敢真的逃到奉天,但不管怎麼說,他有這個想法,就必須加以防範,一旦真搞成一省兩府,確實不大好辦。

他又問道:「除了這個,關外其他的情形如何?」

王五搖頭道:「可是遠不如我當初保鏢那時候了。我那時候走關外,雖然也有紅鬍子響馬,但是大家都還講個規矩,江湖上,還是有個理可以講。現在是人人自危,崔符遍地,江湖大亂道,老規矩老講究,有點吃不開了。各地紅鬍子蜂起,很有些人,是不講江湖老規矩的,想怎麼干就怎麼干,全都沒了綠林的道義。紅鬍子湊齊了人,敢攻打縣城、府城,老百姓自然就更不在話下。鄉下的大戶,就只能把圍牆加高,再用糧食向鐵勒人買槍,再僱傭幾個槍法高明的炮頭當護院。再不就是自己拉人馬成立大團,保險隊。我這一路上,都有幾個大戶開價,讓我給他們保鏢或是到保險隊里當教官。除了鬍子,還有為鐵勒人及扶桑人出力的花膀子隊以及地方上的保險隊,這些人魚龍混雜,實際也是鬍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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