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新官上任

一陣敲門聲響起,房間里沉默了好一陣,才有人趿拉著鞋下地的聲音,片刻之後,房門開了一道縫,髮髻蓬鬆的鳳芝,在門後露出頭來。見拍門的是鳳喜,忙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沙啞著嗓子道。

「冠侯剛睡下,別鬧醒了他。」

鳳喜當然知道,她聲音沙啞的原因是昨晚上叫的太大聲了,再看她衣服扣子胡亂系著,露出半截肩膀以及脖子上幾處唇印,趙冠侯才睡的原因也不言自明。心內既有些鄙夷又為蘇寒芝抱不平,沒好氣道:「外頭是濟南知府的長隨送了貼子過來,說是府台老爺一會就來拜見。怎麼著,是要我回客了?」

「回什麼回啊,一會我去見他們就是了。這幫人真煩,連個覺都不讓人睡了。還有沒有被的事,要有事進來說,別在門口嚷嚷。」

趙冠侯的身影從鳳芝身後露出來,鳳喜在家裡,已經見慣他各種樣子,倒不至於嚇的尖叫起來,只是警覺的退後兩步「沒……沒了,還有大夫人讓我燉了蓮子粥,一會給送過來。」

回到屋裡,鳳芝滿面通紅的看著床鋪,那一抹鮮紅就是證據,證明昨天晚上,終於把自己交給他了。她緊緊的攥著趙冠侯的胳膊,指著床上道:「你看……這回信我沒和丁師兄有什麼,也沒有野漢子了吧?你得對我好,除了寒芝姐姐和十格格,我要當第三。」

「怎麼個好法?你說說,是不是像昨晚上那樣?」趙冠侯跟她一來算是共過患難,二來就是喜歡她腰腿有力,與孫美瑤不相上下,手忍不住又伸到她衣服里。鳳芝連忙掙扎著。

「不行……你得愛惜自己的身子骨,不能亂來……今晚上,我再伺候你。我……要和十格格一樣,給你生兒子。咱兩的第一個孩子,就給寒芝姐,認她做娘。可是後面的孩子,就只能跟我,不能再分給她了。想想咱在津門的時候,我總跟你抬杠,還打過你,你要是生我的氣啊,就像昨天晚上那樣罰我……」

兩人說起往事,趙冠侯又好言安撫她,不知不覺,竟是過了一個小時,直到房間里的座鐘響起,鳳芝才用手擊額「壞了,府台老爺等急了吧。」

「隨便,讓他慢慢候著,他來無非兩事,一送錢,二託人情。一省臬司,掌管一省的刑名案卷,那位府尊在案子上有什麼虧心,自己心裡清楚。我若是不肯買他的帳,只消在案子上用一用心,他就過不去,過幾天啊,山東各府、州的官都得來拜山門,有的忙呢。你坐著,我去給你拿點心吃。」

濟南知府的茶水已經換了三回,高升的臉都笑的有些發僵,他是在豐祿身邊做過材官的,官場上的應付也很熟,可是這種晾兩個多小時的,怎麼也是有些過分,生怕府尊一氣拂袖而去。好在那位知府看來涵養很好,依舊品著茶,似乎這裡的茶,比別處的都好。

「對不起,對不起,有點家務事耽擱了,府尊別見怪。」趙冠侯這當才後面轉出來,見他眼睛通紅的樣子,就知道多半是熬夜,再看他滿面春風的得意神態,府尊心裡就猜出個大概。多半是又新寵了一個內宅的丫鬟,是以顧不上自己。並不敢作色,反倒是用心恭維。

下官拜上官,是應有之意,只是這麼逢迎,就知道在公事上,一定是有很大的簍子。不過這事他也不說,只看府尊怎麼講,果然先扯了一通官府文章,知府才尷尬的笑笑。

「我們做地方官的,也很艱難。完糧完稅,攤派輸捐,這些差事哪裡敷衍不到,哪裡就要出毛病。其他的地方,難免就照顧不周。大人管一省刑獄,日久天長就知道了,這種事,是沒辦法做到戲文里那樣,不出任何紕漏的。哪一廟裡都有冤死鬼,咱們也只能救活不救死,大人想必也能明白。」

救活自然可以有大筆財源入帳,而為死者伸冤,除了苦主的感謝外,再無他用。且成案推翻,必會牽連精力,得罪同僚,得不償失。趙冠侯點著頭表示理解,那位知府臨走時,又從袖子里摸出個夾子放下,只說是去年的炭敬。等到人走了,趙冠侯打開摺子,卻見裡面是一張四恆兩千兩的銀票。

他叫過高升「你去給我查查,這個知府到底是包庇了什麼樣的案子,你這種事有辦法,隨便去問,問回來,有你的賞。」

高升磕了個頭「大人放心,小人保證辦妥,不過按小人想,未必是有什麼情弊,而是不得不如此。他這算是未雨綢繆,怕您到任之後放幾把火,將火燒到他頭上,所以提前伸好後腳。真說是有情弊,則未必有多大,再者,小人斗膽說一句,您就算要查,也不好查這兩年的情弊。」

話在一句,趙冠侯馬上明白過來,如果自己上任之後清查情弊,則等於是追究前任的過失,與官場之道不合。再者,山東巡撫是袁慰亭,他都批准複核的成案,如果由自己手裡推翻,則袁慰亭又將如何自處?如果山東前任臬司有問題,袁慰亭並未發現,是不是說他識人不明?

對於高升,他不免又多了幾分欣賞,點頭道:「我知道了,那你就下去吧,知府那裡……先不理他。我們只抓好軍務,刑名上的事,慢慢說。」

知府剛走不久,又陸續有幾位客人上門,或是山東本地官員,或是隨慈喜逃難的官吏,內中還有幾位是親貴宗室。這些親貴前來,自然不是來求他刑名之事,而是詢問京里各自府邸情況如何,留京家屬怎樣,乃至於紫禁城內,又是何等情景。

除此以外,一如袁慰亭所料,來者或多或少,都有幾個信的過部下,或是知己好友,實在親戚,皆是廉勝鮑叔、捷似慶忌、力蓋烏獲的猛士。希望能在趙大人手下鍛煉鍛煉,若是能管管糧台,採買物資,又或者是管管伙食最是得當。

這幹人不好都得罪,只好按著官職大小,一一敷衍,等到好不容易謝客,就已經是下午四點鐘出頭。他剛剛伸個懶腰,想著回去到寒芝那裡看看,一陣響亮的馬靴踩地聲已經傳來。

卻見孫美瑤頭上戴了頂揚基寬沿牛仔帽,上身穿了件皮坎肩,下身緊身馬褲,腳上瞪著尺多長馬靴,手裡拎著根鞭子,嘴上還叼著根象牙煙嘴從外面走進來。進門之後,見趙冠侯的眼睛停在自己身上不動,不由得意的翹起嘴角「怎麼了?不認識了?」

趙冠侯半晌之後才道:「你……你怎麼想起穿這麼一身?這誰教你的?」

「還誰,大姐啊。她在家裡沒人陪她,就自己看書,你教她認識那麼多字,好多洋人的書她都能看,還有一些洋人衣服的書,她也看,看了之後就想著怎麼搭配,怎麼穿你才會愛看。像這身衣服,她就是從幾本書里找出來湊的,說你一定喜歡,但是只有我穿才行,她穿就不合適。這麼個女人,變著花樣討你高興,知足吧。」

趙冠侯心內不由大為感動,拉著孫美瑤坐下,眼睛還是在這身勁爆的衣服上轉來轉去,孫美瑤暗出一口氣,自己總算是保住了地位,但故意害羞道:「看啥,你都對我膩了,還看。」

「瞎說,怎麼會膩?這不是你在軍營么,我一時還沒顧的上回去,等晚上,看我不讓你求饒。」

「喊上大姐,要不我才不理你。」她笑著抬起腳,得意的看看馬靴「你現在總算自成一軍了,我們這些人,你怎麼安排。」

「宮保把炮標依舊歸我掌管,這就好辦。你們騎兵營,直接擴充成騎兵標,歸我直轄。桂良叔做標統,你的名字照例不在上頭,實際的標統是你。這個標,外人進不來。至於編製上,你們隨便,能掌握多少人都行,如果超過一個標,我再給你們多發餉。另外一些弟兄,我給他們找了出路,當警查。」

「警查?那是啥?」

孫美瑤一臉茫然,等到趙冠侯說完具體工作後,搖頭道:「那不就是馬快,我的人是強盜,哪能幹那個。」

「就因為他們是強盜出身,抓起強盜才對路。所有人都要培訓,培訓之後,他們就能成為合格警查完,不會再當強盜,不合格的,一律遣散。咱們山東,既不能像之前一樣遍地盜賊,也不能像毓佐臣那時候一樣,一味的嚴刑竣法,這裡,該換換樣子,變一變風氣了。」

十日之後,趙冠侯的警查編練章程,草案書寫完畢,此時,簡森夫人已經將瑞恩斯坦的僱傭兵,以列車送至濟南。除了部隊外,還有大批的軍資軍火。聯軍在戰後,有大批的軍火用不上,由其低價購入。除此以外,瓦德西基於條約里,金國購械必須購買普械的條款,將一大批普魯士的舊槍當作新槍,強行賣給金國。

眼下兩宮未曾迴鑾,這種要求誰敢拒絕,只能咬牙吃下。這些槍支按瑞恩斯坦的標準,都只能算是垃圾,或者叫做殘次品,根本沒資格列裝正規軍。但是,他又捨不得將這批武器處理給其他部隊,還是拉到了山東。

由於和議以成,除了扶桑、鐵勒兩國積極備戰外,其他各國大多已經沒有必要再維持大批僱傭兵,不少部隊就地裁撤,瑞恩斯坦就地招募,去蕪存菁,部隊已經達到一千兩百餘人,技戰素質超過普通正規軍,裝備也堪稱精良。

艾德、齊開芬等四人,也從津門來到濟南,趙冠侯將四人全部聘用,暫時進入武衛前軍教練營務處任職。

按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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