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太后賜婚

榆林堡的官驛站,早就在趙冠侯一行人馬到來前被洗劫一空,驛馬被搶,驛站也被燒毀。他們只能找了一處大車店,在門外跪著候駕。兵已經在堡外列陣迎候,接駕的就是趙冠侯、十格格、楊翠玉、姜鳳芝與福姐母女。

兩宮的車駕到了之後,先自進屋,房間里已經被趙冠侯打掃過,將就著可以對付。等到略一安頓,李連英便出來招呼「老佛爺叫趙大人的起,進去說話吧。」

正房裡,慈喜坐上首,天佑帝坐下首,兩人都已經換好了宮裝,依舊是天子太后的氣派。但是說話聲音沙啞,陣陣咳嗽,這卻是無論如何也維持不住的。

慈喜看了看趙冠侯「聽說你在河西務大戰的時候,下落不明,這是怎麼回事?」

「回老佛爺的話,當時的局面很亂,臣的兵馬被打散了,臣被亂軍裹脅,殺不出去,只好胡亂著衝殺。賴太后和陛下的洪福保佑,臣僥倖脫難,流落津門,又自城內出來,沿途尋訪,直到與自己的部下會合,才知您一行人奔山西方向,特來接駕。」

「你來接駕,這地方的地方官呢?」

「已經下落不明,不知去向。臣只能靠著自己手下的兵,先守住懷來,再帶了一支人馬來榆林堡。只是臣要向太后告罪,到的倉促,與士紳們不熟悉,好多材料備不齊,旗漢全席和一品鍋都備不出。原本備了幾十桌席,也被亂軍給毀了。」

「有亂軍,很多麼?」

「數量很多,臣未得命令,不敢殺戮友軍,只好由著他們劫奪。總算是保下一鍋粥,一點粗乾糧,只是數量很少。」

「有粥?有乾糧?」慈喜的語氣,竟是有一些激動「有這個就很好,趕快呈上來吧。我也不跟你說假話,這一路上,我和皇帝什麼都沒吃,什麼也都沒喝到。路上連一口水都沒有,官員也都逃了。你肯從津門一路趕來接駕,實在是有良心的忠臣,我也不曾想到,大局人心,會敗壞到這麼一個地步!將來,我和皇帝,都不會虧待你。」

說到這裡,慈喜想起沿途遭遇,所歷苦楚,竟是控制不住,又放聲大哭起來。她一哭,皇帝也就跟著哭,太監宮女,無不落淚,裡屋亦有悲聲,想來是隨駕女眷在傷心。趙冠侯也只好陪著哭,總算是他表演的功夫到家,這一番哭的情真意切,看不出假。

等到哭了一陣,慈喜才道:「你先下去吧。」這話里的意思,顯然是催著上飯。趙冠侯出了屋子,使個眼色,十格格與翠玉、鳳芝,就將一小鍋綠豆粥與兩個黑窩窩外加幾塊干點心都送了進去。時間不長,就聽到房間里,傳來一陣狗喝水般的聲音,想來必是在用飯了。

過了約莫十幾分鐘,李連英從里出來,朝趙冠侯招呼道:「老佛爺問,有沒有好一點的東西?路上沒吃喝,缺營養,光是這粗糧,也不大好。」

趙冠侯心道:早知道你們這種德行,所以一開始就不能把好的給你們,否則這時,就不知該朝我要什麼。他故做為難道:「大總管,實不相瞞,這地方被亂軍洗過,好東西基本沒剩下,想找很困難,現買也買不著。我身上吃的都是乾糧,還不如這個。我只能盡量去找找,未必能有。」

「總要儘力就好,辦不到,也沒有罪過。」

趙冠侯假意去轉了一圈,回來時,便拿了幾個雞蛋。這是他早就備好的,此時只當做是新找來的,故意露出一絲喜色「大總管,兩宮洪福欺天,祖宗保佑,居然讓下官找到這幾個雞子(當太監面,不能提雞蛋),趕快拿進去,孝敬老佛爺吧。」

不多一會,李連英又出來,臉上笑意更盛「你進的雞子,老佛爺很受用,吃了三個,還有兩個賞了給萬歲爺,別的人誰也沾不上邊兒。大阿哥那就落了半塊點心,正喊餓呢。老佛爺現在叫你進去,跟你聊天。」

趙冠侯再一進屋,見慈喜已經端起了水煙袋,邊抽邊四下打量著房子,樣子十分悠閑。見他進來,慈喜慈祥的一笑,招手道:「冠侯,坐下說話。毓卿她們三個,到裡屋去和女眷說話了,你過來,咱們說幾句。」

李連英搬了個椅子過來,趙冠侯連忙坐下,慈喜長嘆一聲「原本在宮裡,珍饈美味吃的都無味道,今天卻知,這粗茶淡飯,竟是如此可口。就你們送來的那個黑不溜秋的,在宮裡的時候,絕對是不會端上桌,可是今天一吃,卻是真香啊。那東西可有個名字?」

「回老佛爺的話,那是民間的粗乾糧,叫窩窩。」

「窩窩……這個不好,我們娘兩個兩天水米未沾牙,全指望這個東西救駕,怎麼著也該封個頭,乾脆就叫它窩頭。」

「那臣倒要替這吃食,謝太后賜名了。」

君臣三人一笑,倒是讓氣氛變的輕鬆不少,天佑帝此時問道:「趙冠侯,你說亂軍搶了宴席,可知是哪一路的亂軍?」

「回萬歲的話,這臣說不出來。亂軍服色混亂,統屬全無,根本看不出是哪裡的人馬。臣只能說,他們不是武衛右軍的兵。」

慈喜點頭道:「武衛右軍的兵很好,沿途護駕,從不叫苦也不叫渴,只露營,不佔民居,堪稱軍紀嚴明,是第一等的好兵。那些亂軍著實可惡,朝廷的名聲,就是被這些人敗壞的。有他們在前面這麼胡鬧,百姓死走逃亡,咱們再想找人就困難了。馬玉侖的兵,得把南口和居庸關都守住,既要擋住洋人追兵,也要攔住,不讓散兵游勇再逃過來了。唐慶的人馬到了以後,就和馬玉侖的兵會在一起,給我守關口,有亂軍想出關就殺。至於前面的兵,也得處置,冠侯,你的兵能不能對付他們?」

「回老佛爺的話,臣的兵對付拳民和亂軍,都沒有問題,但是要有旨意,沒有旨意,他們不敢亂動。」

「要旨意,這很好辦,萬歲下上諭,讓軍機們抄一下,即可明發……」

慈喜出宮時,軍機大印以及皇宮印璽都帶在身上,寫旨不難,但是說到明發,此時的局面,又能發到哪去。可是平時說的習慣,這時改不了口,只說道:「冠侯,散兵游勇加上拳匪,就由你對付。這幾營兵本就是你的兵,現在歸你掌管,只要保我們平安到了地方,少不了你的賞賜。」

「臣只求聖駕慈駕平安,不貪賞賜。另外,臣還要向太后和萬歲請罪,臣在河西務交戰時,眼見局勢危殆,有全軍覆沒的危險。臣怕是精銳盡折於河西務,將來就沒人保駕,因此下令,炮營先行撤出戰場,留有用之身護駕勤王。臣擅自做主,請太后與萬歲降罰。」

慈喜搖搖頭「按說臨陣脫逃是死罪,可是也要分個情形,你這事做的很對。如果你的炮營不撤走,就也陪著李秉衡折在河西務。豐祿飲彈,李秉衡蹈水自戕,他們倒是夠忠心,可惜白白折了性命,卻退不了洋人。現在的時局,不可拘於成憲,要隨機應變,多留一分力量,咱們就多一分和洋人周旋的本錢。你保留了咱們大金的元氣,沒有過錯,只有功勞,我怎麼會怪你?說實話,要不是你在這裡接駕,又有大兵保駕,我和皇帝,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後面要走的路還很長,護衛之責很重,你和你的部下要好好的干,將來朝廷不會虧負你們。」

「臣遵旨。但是臣斗膽,請一道旨意,既要臣承擔護衛之責,則沿途部隊的軍紀,都由臣來維持。免得有部隊胡作非為,耽誤了供應或是壞了朝廷名聲,最後互相推委,臣的差事就當不下去。」

「這很好辦,旨意這就刷給你,這些個亂兵,也實在是不成話的很。連皇帝的宴席,他們也敢搶奪,不制一制,就要反天。你只管放手去做,放手去殺,就算是武衛中軍的人,犯了事,也一樣不饒!」

慈喜下了這道旨意,不啻於給了趙冠侯尚方寶劍,武衛中軍的成員都是旗人,雖然隊伍里中軍不過百十人,但是身份很特殊,漢員不好治他們。現在連他們都可以殺,那就是沒有趙冠侯不可殺之人,權柄之大,即便是一品提督也不能比。慈喜又對李連英道:「把幾個丫頭叫出來吧,我有話問她們。」

十格格等三人,雖然穿的男裝,但是瞞不了人,慈喜把她們打發到後面與幾位女眷交談,此時叫出來,挨個跪在面前。慈喜先看看十格格「你是老慶家的老十對吧?在京里,名氣很大呢,連我都聽過你的名字。你與皇帝是平輩的,過去磕頭,喊一聲皇兄吧。」

毓卿大驚,她這個身份連宗人府都不承認,怎麼有資格喊皇帝為兄?可是慈喜點頭示意「去,有我在沒關係。」

十格格跪行到皇帝面前,戰戰兢兢的喊了聲皇兄,天佑皇帝點點頭,就算認下。慈喜看著李連英道:「老十的身份特殊,有些話不能明說,況且真要是入了族譜,和冠侯的親事倒是麻煩了。我只成全人,不害人,這個身份,就不動了,也免得慶王臉上難看。但是連英,你跟宮裡的人說一句,從今個起,毓卿就是他們的十主子,認我的,就得認她這個主子。要是不認她,就是不認我!」

「奴才謝老佛爺大恩!」這一封賞,幾可視為將毓卿封為公主,對於毓卿這種私生女來說,便是天大榮光,比賞她金銀財寶,誥命身份,可要重要的多。她的眼淚已經控制不住的流淌開來,在地上用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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