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保存實力

趙冠侯一行人馬抵達津門附近時,就已經得到了兩個消息,一是朝廷賁內帑三十萬,十萬兩犒賞虎神營,十萬兩犒賞武衛後軍,另有十萬兩犒賞津門的飛虎團,但就是沒有一個銅錢,犒賞武衛前軍。

同時,程功亭本因剿殺飛虎團獲咎於朝廷,革去一品提督,革職留任,以觀後效。按說這次立下戰功,應該撤去處罰,官復原職,朝廷卻並未做此安排,顯然是把武衛前軍的功給淹沒了。

對於這種處置,前軍里不少兵弁都有怨言連帶兩營兵的士氣,也極低落。好在任升帶兵有些方略,能夠約束著士卒,不鬧出大格。等快到津門地面,董駿也與趙冠侯告辭,帶著四恆的一部分夥計返回京城,看守本號。剩下的夥計將隨著女眷們到山東,開設分號,躲避兵火。

女眷里做主的,乃是董駿生母的陪嫁丫鬟,也被董老爺收了房,抬舉做了姨太太。其只有個小名叫錦兒,人稱錦姨娘。今年三十齣頭,生的一雙桃花眼,很是嫵媚。她為人很有手段,這段日子同行,已經和許氏成了無話不談的密友,與簡森也有說有笑。其做生意手段精明,在家中素有人望。有她掌舵,在山東開設錢莊並不為難。

趙冠侯現在是四恆的股東,有他照顧,四恆這邊也沒什麼可擔心的。尤其是沿途擔心飛虎團襲擊,眼看到了津門所有人的心,都放鬆了一些。那位如夫人並不忌憚與外人見面,主動撩起車簾與趙冠侯攀談著。

「這一路,可是多虧了趙大人關照,我們這些女人還有銀子車,都讓你們受累了。現在大家是一家人,我也不說客氣話,今後在山東,咱們互相照應。趙大人若有需要,四恆定當全力報效。」

她說話有著很重的山西口音,但是聲音倒是很動聽。「我以前也來過幾次津門,不過都是和老爺一起,這回到津門休息幾天,也要買些東西。這麼多女眷,到了山東使用的東西需求不少,在這多買點,省得到地方買不到。也不瞞大人,我其實就愛用洋貨,若是讓飛虎團看到,他們非說我是二毛子不可。」

「夫人客氣,大家一起做生意,守望相助,理所應當。何況我這一路上,也沒做什麼。您要是喜歡洋貨,就別在這買,現在德州那裡的洋貨保證比津門的還要全,也更便宜。」

那位如夫人笑了笑,正想再說什麼,可見趙冠侯的臉色忽然一變,就知道情形不對,連忙把頭縮回去,放下了車簾。任升這時也感覺到有問題,皺起眉頭道:「怎麼搞的,好端端的怎麼關了城門,城上那麼多的兵,還有飛虎團,怎麼像是要打仗?」

津門作為四方要衝,水旱碼頭,白天向來不關城門。只有出了大案,或是有兵禍時,才會關城戒備。此時紅日高懸,津門城門緊閉,城頭上旗幟飄揚,大批穿著號衣的官軍以及頭纏紅巾的飛虎團民持兵器戒備,一看就知,是臨戰準備。

守衛的官軍里,武衛前軍佔了六成以上,任升一到,立刻就能叫開城,進城倒是沒妨礙。等到進了城關,他連問了兩個熟人,終於得知了戒備的原因。

局勢急轉直下,朝廷竟然與各國列強同時宣戰,以一貧弱之國,挑戰整個天下,任升聽到消息後,腦海里惟一的反應就是:老佛爺瘋了。

隨後,他又探聽到另一個消息,大沽口炮台,已經失守。

大沽炮台的失守,是在朝廷發布宣戰令之前,乃是廊坊之戰的延續。列強為了報復官軍在廊坊伏擊西摩爾,向鎮守大沽口的原津門總兵現任喀爾喀提督羅榮發來照會,要求其交出炮台,撤退回城。

這個要求既不符合萬國公法,也於情理上沒有依據。羅榮鎮守大沽炮台多年,深得軍心,且為人也極剛強,自不會遵守照會行事。他向豐祿傳達了洋人的要求,請豐祿進行指示,卻沒有得到回應。無奈之下,只能先下手為強,搶先命令炮台開炮攻擊。

大沽口炮台火炮雖然先進,但是炮台上的炮都是死炮,不能移動。其射程和火力範圍,早被列強掌握,兵船停泊在安全距離內,火炮難傷。

羅榮部下只有兩千人馬,余者就是飛虎團。鐵勒兵馬大舉來攻,強弱殊勢,失守炮台其實是情理中事。現在羅榮帶領殘兵進城,與豐祿的人馬匯合一起,準備死守津門。洋兵方面,只是掌握了炮台,並沒有進一步攻擊的打算,兩下倒是暫時相安無事。

而城內的紫竹林租界,自然也是高度戒備,防範攻擊,豐祿這裡雖然得到了朝廷的宣戰旨意,卻並沒有下令對租界開展進攻。目前的紫竹林,處於暴風雨前的平靜,兩下里彷彿相安無事,京城發生的一切,與這裡並無相干。

但是看看街道間成群結隊,手拿刀槍招搖過市的飛虎團,誰都知道,這所謂的平靜只是個假象。不知道什麼時候,火藥桶就會炸響,整個城市就會捲入戰爭之中。

趙冠侯到程家拜會了程功亭,迎接他的,則是老冤家龐玉樓。他本就是武備學堂的助教,在前軍里當兵磨練之下,心性大為成熟,見到趙冠侯只是不冷不熱,倒沒有過多的敵意。

「軍門不在家,在兵營里,現在朝廷已經下了宣戰旨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打起來。這個時候,軍門不會在家裡的。」

「那家眷怎麼辦?我的意思是,先把程將軍的家眷送到安全地方,再做計較。」

「程將軍早就有話,不會搬離家眷,家口在此,更能激發士卒效死之心,這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個道理,我在學堂時來不及教你,只好今天跟你說了。」

龐玉樓此時,似乎已經不怎麼在意當初兩家的過節,表情上,顯的很淡漠。「洋人的兵比我們多,有槍有炮,我們前軍所能靠的,就是拚命。如果大家沒有什麼可在意的人或事,那麼槍炮一響,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會轉身逃走,這仗,就沒法打了。留下家眷的目的在於,讓人不想逃,也不敢逃。只要大家敢拼,洋人再多,我們也不怕。」

趙冠侯點點頭「既然是老軍門的意思,我也不好說什麼。可是龐助教,我想要提醒你一件事,我進城時,看到一些前軍的弟兄,在飛虎壇的神壇前磕頭,怎麼,他們也練了拳?」

「沒辦法,現在飛虎團的糧餉,比我們前軍要好。加上洋人槍炮厲害,大家或者想求個刀槍不入,或者是想求一份錢糧留給家裡,就去那裡上個法,入個門。你不用擔心,他們人在團里,心還在前軍,老軍門管的住。」

有他這話,趙冠侯不好多言,只好告辭離開,簡森夫人前往紫竹林聯繫聯軍的統帥西摩爾,趙冠侯則帶著人,開始挖掘四恆在津門的藏金。現在津門地面上那麼多團民,挖掘工作也得小心謹慎,否則引來團民哄搶,局面就不可收拾。

他先是找了侯興,聯繫了小鞋坊里幾個靠的住的人,再一步,就是找姜鳳芝,要她的紅燈照保駕。姜鳳芝人也變的很亢奮,身上穿了戲台上穆桂英的那身行頭,頭上兩根雉雞翎飄來飄去,讓趙冠侯看著很想去拔下來。

按他的想法,這次回山東,是要把姜鳳芝帶回去的,不管對方是否容易,必要時強力手段也得跟上。哪知她的理由,也很充足。

「我爹留在津門,我要是跟你回山東,不就成了不孝?將來讓人說,你的女人心裡只有丈夫,卻無父親,這不是連你的臉都丟光了?我當了你的姨太太,已經夠給爹丟人了,再要是把他老人家丟下,我就不配做他老人家的女兒。」

她這話義正詞嚴,趙冠侯也無法辯駁,只好說道:「那我要是勸師父一起走呢?」

「別勸,勸也沒用,爹這回是鐵了心,要留下來和洋人碰一碰。沒錯,爹和我都答應過你,不跟著飛虎團胡鬧。張德成他們殺人放火搶錢的時候,我們太公壇從不參與。可是這回不一樣,是洋人主動打上門來欺負咱們,如果再不跟他們拼一拼,那洋人會笑話咱們,說咱們金國沒人的。老佛爺的聖旨都說了,大張撻伐,一決雌雄!這回就要看看,是他們狠,還是我們狠。這些年受洋人窩囊氣,我們也受夠了,得跟他們算個總帳!」

她說話時柳眉倒豎,杏眼怒張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女將軍,倒是讓趙冠侯心內一動,忍不住在她的俏臉上親了一口。姜鳳芝臉一紅,向後退了半步「你……你真是個壞蛋!」

趙冠侯牽著她的手,「師姐,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我得給你說,這仗你們打不贏的。老佛爺宣戰的是整個世界,你們知道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這種仗,註定要輸。這是一場愚蠢的戰爭,我不想你和師父,成為這種戰鬥的犧牲品。」

「天下雖然大,但是他們能來的兵也有限。我們這次跟洋鬼子打一打,就算是輸了,也要讓他們知道我們不好惹,今後就不敢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我知道你關心我,我也很歡喜,但是我不能跟你走。你也放心吧,我們會保護好自己,不會出事的。按德成師叔的說法就是,這就好比兩群混混茬架,要是一邊先慫了,那肯定是要挨死打。要是兩邊都準備的充足,邀來的人手差不多,那這一架最大的可能就是打不起來。我們天天戒備著,洋人討不到便宜,也就不會來攻了。等到大家都坐下來了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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