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不棄糟糠

趙冠侯雙手各持一柄左輪手槍,槍口全都冒著白煙。其中一支槍對準的並非趙老祝,而是另一邊的心誠和尚。心誠挨了數記刺刀,但依舊奮起餘勇,死死的纏住幾名親兵,使他們無法動彈,趙冠侯這一槍,正中他的後腦,他的力氣漸漸變小,幾名親兵得以掙脫,舉著刺刀沖向了與李縱雲交手的劉貴宗那裡。

李劉二人對砍了數刀,身上都見了血,李縱雲卻毫無懼怕之色,大喊道:「我是李縱雲,打不死的李縱雲!來啊,看咱們誰先死!」氣勢上,絲毫不遜色於自滅滿門,破釜沉舟的劉貴宗。等到幾名親兵一到,則生死立判,刺刀輪番捅刺,劉貴宗的身體,無力的軟倒於地。

與孫美瑤交手的則是劉德廣劉大刀,他的武藝著實高強,可是攻打火車時已經受了槍傷,方才的炮擊之中,又被彈片掃過身體,傷勢極為嚴重。孫美瑤的身手也極矯健,兩人竟然分不出勝負。

這時,村子裡的官軍已經趕了過來,十幾名士兵撲上來,以刺刀圍著劉德廣攢刺,劉大刀一口刀舞的水潑不進,十幾柄刺刀進不了身。但是重傷之身,勢不能久,他猛的仰天大吼。

「我不服氣!我殺洋人,滅洋教,犯了哪門子王法,你們……你們為什麼不去殺洋人!」回手一刀,鋒利的刀鋒划過了頸部,血珠順著刀鋒滾落,屍體倒在了地上。

趙老祝並沒有被打死,趙冠侯的槍,只是射中了他持劍的手,子彈貫穿手腕,寶劍落在地上。他左手捂住右腕,方待再沖,卻已經有幾名士兵衝過來,用步槍對準了他。

趙冠侯的左輪槍在他身前一指「別動!再動的話,我不介意把你的四肢全打斷,那樣你就更丟人。號稱山東法術神通第一,槍炮全都不怕的活神仙,怎麼一發子彈就打斷了手?讓我有點失望啊。來人,把給我捆起來,捆結實一點,不能讓人跑了。」

趙老祝怒道:「狗官,有本事殺了我,給我個痛快!」

「對不起,你還真給不了痛快,堂堂坎離二拳大首領,怎麼能一刀殺了,那也太便宜你了?你得公開斬首,名正典刑,也讓山東的父老鄉親看看,你那些法術神通,都是些什麼騙人的東西。帶下去!」

這場刺殺,讓所有的士兵都捏了一把汗,如果幾位長官被刺死,就算把刺客當場擊斃,自己的罪過也很大。因此霍虯連忙上前,將趙冠侯並孫美瑤請到一邊「大人,太太,您二位還是到安全的地方躲一躲,至於找金銀的事,又卑職來做就好,保證找到的錢,如數上繳。」

「不用了,我本來也不是找錢,而是找人。拳民這麼多,劉貴宗一個土財主,應付吃喝已經很為難了。他們到德州要糧要棉衣,就說明自身的物資很緊,我不奢望劉家還有什麼積蓄。抓住這幾個當頭的,比什麼都有用,你去看看段標統,把他弄醒了去。」

打發走霍虯,趙冠侯又拉住孫美瑤的手,將她拉到一處廢墟旁,關切的打量著「怎麼樣,那個劉大刀武藝不錯,有沒有傷到你?讓我看一看……」

孫美瑤臉上雖然塗著藥粉,但是依舊能看的出,她有些害羞,低下頭道:「胡說什麼呢,我又不是你家大婆子,不用跟我這樣。咱行走江湖,受傷那是家常便飯,沒那麼嬌氣。再說劉大刀的刀法是不錯,我的功夫也不孬,兩下還沒見輸贏呢,哪那麼容易就傷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聽到趙冠侯關心自己,孫美瑤依舊笑的滿面春風,只覺得這一天的忙和,沒有白費力氣,自己也算是跟對了人。

趙冠侯趁機,把段香岩送的東西拿出來,紙包里包裹的,乃是一大塊狗頭金,看分量也有二十兩往上,按著金銀折價,便是數百兩銀子,倒也是個大手筆。他將金子朝孫美瑤手裡一塞「你拿著吧,這次發犒賞,發撫恤,又有湯藥錢,要讓你大大破費一筆,這點算是利息。本錢的話,我慢慢再找錢,總歸掌握著一個標,還怕沒錢用?」

「一邊待著去,誰跟你分那麼清楚。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你是咱家當家的,用多少錢,都是你一句話的事。再說這次還救了大太太,這人情,多少錢也換不回來。我可不是那鼠目寸光的女人,眼睛也沒只放在錢上,咱得算個前程帳。」

等到大軍從劉家台收兵時,河間府方向,終於有了反應,本地的知縣,帶了一些人過來表示慰問,至於府台大人,正在向這裡趕。圍攻火車一事,被定性成了義民受奸人蠱惑,誤信火車內有洋人的謠言,才有這場誤會。言下之意,還是在盡量袒護著拳民,把他們的行為,說成是為了保護鐵路,驅逐洋人。

沈金英並沒有與這位知縣費什麼唇舌,只是向他要了新車,所有人轉移到新車之內,隨後火車加煤出發,進入山東境內。

原先的護衛死傷過半,趙冠侯親自帶了一百人上車,充當護衛之責,又從河間當地收購了一批藥品,為傷員治療。只是河間之地拳風初起,危害已生,洋葯絕跡,只能買到草藥。傷員要想得到西醫治療,就只能等進入山東境內之後,尋求教會醫院方面以及新建陸軍醫務局方面的協助。

為了體恤趙冠侯夫妻久別重逢,沈金英單獨騰出一節車廂,給趙氏夫妻使用,連負責警衛的都是鳳喜,帶著那十幾個丫頭,外人概不得入。這車上掛有餐車,鳳喜拿出周身解數,燒了幾個好菜,為他們夫妻重逢為賀。

孫美瑤則換回女裝,又洗去了臉上的藥粉,頗有些扭捏的舉了杯茶,放到蘇寒芝面前「大姐,您喝水。」

蘇寒芝溫柔的一笑「你可別這麼叫,在津門時,咱們敘過年紀,你比我還大著一些,應該你是姐姐,我是妹妹才對。要說敬茶,也是我敬你茶。在山東,你替我照顧冠侯,還幫著他上陣殺敵,這些事我都做不了,所以得我敬你。」

孫美瑤並不糊塗,聽這話里的意思,竟是要退位讓賢,連忙道:「話不能這麼說,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又不是比歲數,這是規矩,永遠不能亂。」

「要說規矩,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才是最大的規矩。我的情形你知道,咱家裡誰能為趙家延續香火,誰才該是正室。冠侯他疼我,讓我坐這個位置,可是我的心裡,卻分的清好歹,咱們都是自己姐妹,敬茶什麼的規矩,就免了。你喊我一聲姐,是你心裡有我,我也喊你一聲姐,這也是真情實意。咱們之間,可不用敘什麼尊卑長幼,也不講什麼大婦小妾那套。我只知道,咱是一家人,誰也不會欺負誰。將來要是有誰欺負我,美瑤姐還會替我出頭的,是不是。」

孫美瑤原本就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性,若是蘇寒芝真拿大婦身份壓人,她也敢翻臉罵娘,可偏生這柔能克剛。蘇寒芝如此低聲下氣的講話,反倒讓她不知如何自處,更覺得有負於蘇寒芝。竟是頗有些不好意思道。

「當初在山上,我其實是說做個假夫妻的,沒想到……沒想到最後就搞成了這樣,我不是有意要搶……」

「好姐姐,你凈說傻話,天下什麼都能有假,這夫妻怎麼個假法?再說姐姐這麼俊,哪怕先說好了是假的夫妻,冠侯也會想辦法把它變成真夫妻啊。」

吃她這一說笑,孫美瑤想起這段時日,與趙冠侯在一起時的種種情景,粉面更紅,這頓酒席吃的倒是極為融洽。妻妾之間,當真做到了情如姐妹。等到天色將晚時,孫美瑤主動提了槍,站到列車介面的地方放哨,把這個晚上,留給了那對夫妻。

看著身旁提鐵棍值守的鳳喜,孫美瑤回頭看了一眼「你……不用去那邊伺候的?」

「我……我是廚娘,不是通房!」鳳喜嘟囔了一句,只是這話說的,自己都沒有把握,天知道什麼時候夫人會要求自己做通房。自己雖然有滿身功夫,大不了可以一走了之。但一想到自己的兄長導致夫人失去了唯一的親人,而這位夫人的心腸這麼好,對自己也像姐姐關照妹妹,自己又該怎麼拒絕她?

心情鬱悶之下,她將身子向車壁一靠,沒好氣道:「我只會做飯,不會生兒子。太太最好早點給咱家的老爺生個子嗣,我們這做下人的,也就不用提心弔膽了。」

列車行駛在軌道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茶几上的茶杯忘了收拾,在顛簸之中,不停的顫抖,將碗里的水一點一滴的撒出來,流滿了茶几。隨著一聲汽笛長鳴,火車停下加水,水碗也在一陣劇烈晃蕩之後,恢複了平靜。

卧鋪之內,趙冠侯輕聲道:「姐,想死我了。看你,也想我想的煞了,今天竟是從未求過饒呢。」

蘇寒芝柔聲道:「我不求饒,只為著你歡喜啊。你想怎麼樣,我都會聽你的,便是要了我的命去,我也給你。其實,我是想讓你多陪陪美瑤姐,或是其他女人,在我身上,省點力氣,別白費功夫了。像是鳳芝妹子,你要是去山東路上,把她收用了,我就去替你向姜大叔求親。可是你今天騎著馬來救我的時候,我的心裡啊,又在想,這麼好的丈夫,為什麼要讓給別人?你整個都該是我的,跟美瑤姐說話時,我心裡其實挺酸的,但是還要裝成很大度的樣子,你說,我是不是不賢惠?」

「不,這是人之常情,說來都是我的錯了……」

「我的冠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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