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坐監

十格格聽了他的敘述,也點點頭「話是這樣說,李大叔聽到了也一定高興,可是現在是萬歲當政啊,若是為這事真的把你拿了,可該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到時候你記得給我送飯就完了,我當混混,還沒住過天牢,要是真逮進去,也好嘗嘗是什麼滋味。還是那話,我沒犯殺頭的罪過,身上有黃馬褂,頭上有單眼翎,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麼著。」

十格格雖然知道這種鬧衙門的事至多是摘頂子,不至於下監獄,可是心中總有些不放心,一咬牙道:「那我也不走了,就留在這陪著你。步軍統領衙門的人我很熟,有我在,他們不敢把你怎麼著。」

「那可不成,那樣我的毓卿,名聲可就不好聽了。我惹的簍子我頂著,哪能讓你跟著挨雷。」

被趙冠侯捉住了手,又聽到一聲我的毓卿,十格格心裡一甜,越發堅定「名聲……我豁出去了,大不了就跟阿瑪把話挑明了,也落個痛快。」

等到了天色傍晚的時候,門上的人跑進來,神色上有些不自然。最終還是說明:步軍統領來了一隊兵,就在門外,帶隊的是個翼尉,發話要進來帶人,話說的很兇,場面擺的也很足,但是只堵了前門,後門卻沒留人,看樣子是要網開一面。至於是走是留,就請趙冠侯自己決斷。

「崇受之這是要瘋!居然真為這麼點破事,就發兵來帶人?我倒要看看,今天本格格就在這,他們誰敢帶你走。」

十格格說話間就站在門首,趙冠侯朝一旁的賽金花一笑「二姐,看這派頭,她比我像寨主。」隨後一把將十格格拉開。

「格格,您先一邊待會,二姐,麻煩一趟,出去把那位翼尉老爺請進來,我跟他聊聊。他擺這個陣勢,就是要把我驚走。我要是真走了,不是承認自己被張陰恆給嚇住了?凍死迎風站,餓死腆肚皮,濮儁我都沒在乎,還怕他個步軍統領衙門?到哪我也不在乎他。」

毓卿急道:「你別犯混,那天牢不是好去處,到裡面不死也是半條命。你這官在京里不算什麼,他們不會怕你,濮儁那次是沒逮到你,步軍衙門現在卻是人在外頭。這天也晚了,要找人可不好找,要不你還是先去六國飯店躲一躲,我去找阿瑪幫忙。」

趙冠侯哈哈一笑,先是趕走了僕人,又在十格格手上一捏,「我的格格,你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他們擺的這網開一面的陣勢,為著不就是讓我跑么?我只要往六國飯店一跑,一個勾結洋人的罪名,就逃不掉了。所以我被帶到步軍衙門沒什麼,要是跑到六國飯店,可就不好出來了。」

十格格一拍額頭「我一下繞住了,卻是沒想到這一層。這該死的張陰恆,在衙門裡跟阿瑪過不去,這又跟你過不去,我饒不了他。」

「那是後話,現在咱們第一要做的就是不上當。任他有千條妙計,我有一定之規,他想讓我幹什麼我就偏不幹什麼,跑是絕對不能跑的,進衙門就進一遭,我倒看看,崇受之會做何決斷。等他們把我帶走,格格你幫我去找個人,就是那位楊都老爺,我花二百兩銀子,買他再動一回筆。」

那名翼尉雖然是三品武官,可是在京城裡,這種官職不值錢,在十格格面前就更不算是個官。一進屋,就要緊著上前請安「十爺,您好,小的展英,給您請安了。」

「展老四,我說是誰帶兵拿人,鬧了半天是你啊,你膽子不小,連我的朋友也敢逮了。」十格格穿著洋裝裙服,就不好再像過去那樣架二郎腿,但依舊是冷眼乜斜,抱著肩膀,一副一言不合就要開打演武功戲的做派。

「怎麼著,後面有給你撐腰的了,就不拿爺的面子當面子了是吧?也不想想,你當這個翼尉,是靠誰捧你,信不信爺一句話,就摘了你的頂子?」

「十爺,小的這也是沒辦法,上命難違,身不由己。您既然這麼說了,小人回去之後就回一句,來的晚了,人不在家,至於後面該怎麼辦,就是上頭的事,小人做不了主。」

趙冠侯一笑,把話接了過來「這麼說,這是一位真正的好朋友了。既然是朋友,就不好讓朋友為難,你帶了這麼多人來,不帶我回去,也很難跟上面交代。我能問一句么?是有旨意,還是怎麼著?」

「沒有旨意,就是帶您到衙門裡問話,可能著還有個對質。張大人把摺子遞上去了,肯定是要參人,這……上面的意思,我們猜不透。崇大人的意思是,把您請過去最好是兩下和解,再不然,就是等等上面的裁斷。」

「你們崇大人的意思,是怕我跑了,他不好交代。行了,我跟你了解了這事,也算是成全你。怎麼樣,是上銬子,還是捆著走?」

見十格格鳳眼一瞪,展英連忙道:「沒有這個事,小人在外面備好了車,請您上車,不讓外人看見。您這點事,應該不是什麼大事,不至於鬧的太過,左右不過是打一頓板子,想來也不用太過擔心。」

「擔心?這我倒是沒有過,就是替你們崇大人擔心,自來請神容易送神難,讓我到步軍統領衙門裡去的是他,要想讓我出來,他恐怕是不成。」

步軍統領衙門掌管京城治安,捉人的事也不知幹了多少,敢和統領衙門放這種狠話的,趙冠侯還是第一個。展英不知他有什麼倚仗,只好賠著笑臉,將人請到車上,心裡則想著:等到了地方,你也就知道,那裡不是什麼好去處了。

車子並沒去步軍統領衙門,而是直接把人送到了看押犯人的三里屯監房。人送過去時,天已經到了深夜,監房的管獄從睡夢中被砸起來,自然就有些不快。

趙冠侯手快,不等這名小管獄開罵,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已經塞了過去,可那人並不接銀票,就著昏暗的燈火,打量他幾眼。

「就是你,掀了張大人的公案啊。膽子倒是不小,外來的武官,就是夠橫。可是在衙門說是在衙門,在我這可是在我這,一個地方一個規矩。在監房這,我說了算。怎麼就這麼散著就來了?這還要不要朝廷王法了?來人,上枷。」

兩名小牢子抬了半扇枷過來,另外半扇還不知道放在哪。這種魚鱗枷,乃是給死號用的,整扇枷的分量在一百二十斤以上,被這樣的枷鎖上一晚上,確實是不死脫層皮。

趙冠侯目光一寒,卻是撩起了罩袍下擺,露出了裡面的黃馬褂一角「我看誰敢!這枷戴著方便,摘下來,可就費勁了!」

這名管獄也是一愣,看向展翼尉「大人,這怎麼回事?犯人進牢,怎麼還穿著黃馬褂,要是這樣,這人犯我可不敢收。他要是仗著有這個愣往外走,我可攔不住。」

「攔不住,你也得攔,這是崇大人交代的公事,誰敢不好好乾,就趁早給我走人。」展英在十格格面前恭敬,在這名管獄面前,卻沒好臉。

「你給我仔細著些,這人就是在你這睡一宿,明個天一亮,估計就該放了。要是你這出了什麼幺蛾子,可別說我沒告訴過你,咱大人到時候,也不會保你。」

這名管獄見展英翻臉,忙將他拉到一邊,嘀咕了半天,可是卻沒有談妥。展英一抖袖子,用手指了指這名管獄的鼻子「話我已經給你說透了,這事我不摻和,反正要是鬧出點事來,你自己擔這個沉重。十爺是什麼樣的人,你自己心裡有數,到時候可別指望著往我身上推。」說完這話,轉頭就走,竟是一刻也不多待。

步軍衙門監獄分了五大一小,一共六個圍起來的院子。其中一個關押女犯,小的院子關押犯了法的普通女真人。以條件而言,則以那裡為最好,趙冠侯身上有錢,按說是該往那院子里關,卻不想直接被帶到一處大院子前,先是開鎖,隨後就一路到了最深處的一處監房。

夜已經深了,提著燈籠的牢子在前開路,兩盞破燈籠,光芒明暗不定,如同鬼火,趙冠侯跟在後面,情形彷彿是陰兵過境。囚犯們雖然睡下,可是大門一響,就都醒過來,向外面瞧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等到了監房外,趙冠侯只問到一股刺鼻的臭味襲來,牢門一開,人就被推了進去。那名管監的在外面咳嗽一聲「裡面的人好好的啊,這位就在這過一夜,明天就放,別胡鬧。」

等到獄卒去了,黑暗的牢房裡,忽然亮起了一束燈光,一燈如豆,微弱的燈光中,十幾條身影,自牆根、稻草中,或是角落裡站起。附近牢房的犯人也睜開了眼睛,緊張的向這裡看著。

趙冠侯打量了一下這些人,發現他們有個共同特點,就是都沒戴鐐銬,若是自己戴了鐐,手腳上便被束縛住了。他冷笑兩聲「張陰恆就這點氣量,掀了他的公案,就要安排這陣仗?真小氣。」

「少廢話,我們雖然犯了王法,但是卻沒失去良心,最恨的,就是賣國求榮的奸賊!跟你透個底,我們都是死號,所以……什麼都不怕。所以,你明天或許可以出去,但絕對不能是站著。」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卻不知,是誰發出的。

趙冠侯也冷笑了一聲「死號?這倒是有點意思,怎麼把我跟一群死號關到一個房裡了。你們要真是死號,我倒是省事了,殺死號,總歸不犯法不是……」

拳風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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