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京師

「得得得……」清脆的馬蹄聲踏在剛下過雨山間青石上,碎如翠玉。

石宏端坐在馬上,心中揣摩著兩個名字:上元真人,勇冠侯。

勇冠侯的名字石宏已經是第二次從修雲宗的口中聽到了,上一次是他要修雲宗換掉劉千戶的時候。那時他便從修雲宗的語氣之中聽出來,他對這個勇冠侯十分忌憚。

而在七年之前,大夏軍中似乎還是震波將軍府一家獨大。這個勇冠侯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崛起,並且和震波將軍府分庭抗禮,不說這位勇冠侯本人如何,背後只怕少不了皇帝老兒的推波助瀾。

而這位勇冠侯,恰恰和皇帝如今身邊的紅人——上元真人交好。

斬斷了修雲宗的那柄寶刀的人,便是勇冠侯手下第一猛將趙滄勵。而趙滄勵手中所執神兵,便是上元真人親手煉製的一柄神刀。

修雲宗雖然長隨傅搏虎身側,但是他乃是老震波將軍的親隨之一,一直以來,都是震波將軍府的第一猛將,京城幾大勢力暗中操作,推波助瀾之下,大夏軍中兩股勢力,震波將軍府和勇冠侯之間進行了一場校場演練,互相將自己麾下最精銳的軍隊拉出來,震波將軍府的八百「金羽鐵鱗」,勇冠侯的一千「火河子弟兵」,在御林軍的校場比試一番不分勝負。

雙方自然心中不甘,便又借口助興,各自推舉了猛將比試,結果修雲宗和趙滄勵斗得旗鼓相當,最終卻因為手中神兵不敵對手落敗。

震波將軍府也因此,被勇冠侯漸漸蓋過,不復老震波將軍當年的盛況。

修雲宗對於這件事情,一隻愧疚於心,覺得是自己斷送了震波將軍府百年聲譽,儘管沒人怪他,他卻始終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

以修雲宗的斷刀事件為引子,傅搏虎有意無意的將京師殷都的形勢風雲,一一道來,讓石宏心中有數。

師門大變之後,石宏越發穩重起來,明白師門之中只剩下自己這一根獨苗,自己現在不是為了自己而活著,是為了師門上下百多條人命活著,萬萬不能出什麼差錯。一旦自己死了,就根本沒機會重建魔玄門,師祖、師傅、師姑、師叔的心愿,全都化為泡影。

從那一柄千里之外飛來的桃木劍,石宏已經能夠推斷出這上元真人的修為——修為的確在自己之上,只是,若真箇打鬥起來,石宏自信,殺掉上元真人不過是舉手之勞。無論是神火元劍丸,還是血焰老祖的元神,甚或是自己的飛劍,都能輕易殺死這個在世俗界名聲顯赫的所謂高人。

只是上元真人好殺,他背後會不會有什麼修真門派?若是得罪了一個自己惹不起的門派,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他正思忖著,一個聲音突然從腦海之中冒了出來,許久不曾說話的石山神獸突然說道:「這千里之外飛劍取人首級的法門,乃是道家兵符門的一道分支所修習的法術,兵符門也只是旁門左道,在道家五門九派八十脈之中,都排不上邊,更別說他們的分支了,這個上元真人,遇上了,一劍殺了便是,保證不會有什麼後顧之憂。」

石宏大喜:「多謝前輩指點。」

石山神獸許是憋得久了,很久沒有說話,索性一次性說夠,跟石宏解釋道:「這桃木符錄神劍,其本源也是兵符門的法門,兵符門從一開始便摸錯了路子,想要通過修鍊一道道兵符、兵人得道,像這柄桃木劍,也算是一道兵符,只是上面的符籙膚淺而已。」

「兵符門希望能夠將兵符修鍊到至強境界,這樣本身靈魂不需要多麼強大,就可以附著在兵符之上,有兵符保護,便不會墮入陰冥十道。只可惜的是,靈魂若不強大,如何能夠在兵符之中存身?兵符門似乎另有法門,不過不成功罷了。也正是因此,兵符門才漸漸沒落。捨本逐末,這樣的門派不消亡,什麼樣的門派消亡?」

數落完了兵符門之後,石山神獸又道:「不過這兵符門的兵符倒的確別出心裁,威力不錯,只可惜煉製起來,所需的材料太多太貴重,不那麼容易煉成罷了。」

能夠讓石山神獸這樣的上古奇獸評價「威力不錯」,那放在現如今的修真界,就已經是十分了不得的威力了。

只不過石宏也就當成一個軼聞聽聽罷了。

自石山神獸那裡得知,這上元真人大可殺得,石宏心情大好,回過神來笑著對前面的修雲宗問道:「修大哥放心,這件事情我記下了,保證會讓大哥揚眉吐氣。」

修雲宗苦笑搖頭,當初校場敗北,斷送了震波將軍府百年聲威,他差點就要到當年的老主公——老震波將軍的墓前刎頸自盡,但是又覺得沒臉去見老震波將軍,這才作罷。

雖然事情過去了很多年,但是對於修雲宗,一切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那種愧疚,刻骨銘心,時時刻刻都在啃噬著修雲宗的內心。

他長嘆了一口氣,仰天說道:「石兄弟,傅大人剛才不過是在為我遮羞罷了,我和那趙滄勵,並不曾大戰三百回合,事實上,我一出刀,邊看到迎面一片冷艷刀光,鋪天蓋地的卷了過來,當時整個校場如同被扔進了冰天雪地之中——我連一個回合都沒撐住,只來得及把刀往前一送,便聽到當的一聲,被人斬成了兩段。」

他沉默一下,雖然很艱難,但終於還是說道:「我知道,就算是趙滄勵手中沒有神刀,我也不是他的對手。這輩子我都沒有辦法達到那樣的境界。這個仇,是報不了了。」

石宏心中盤算著,那樣的效果,要麼這個趙滄勵是修行之人,要麼就是上元真人在那柄刀之中加入了某種陣法。

後者還好辦,若是前者……便是石宏煉製出一柄威力更強的神刀,修雲宗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啊。

他這一盤算,沉默下來,修雲宗和傅搏虎還道他也感到力不從心,他們本來也就沒有在這件事情對石宏報什麼希望,也只是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一路無話,數日之後,大夏王朝巍峨的京師,天下子民嚮往,域外蠻族垂涎的殷都便遙遙在望了。

石宏遠遠便感覺到,一股浩瀚的氣勢,盤踞在那片平原之上。

凡人的力量雖然弱小,但是數十萬、數百萬的凡人力量會聚在一起,便是修士也不敢輕慢,否則修士隨手之間便可屠盡一座城池,一支軍隊,為什麼這種事情卻極少發生?

凡人的「生氣」,也是一種天地靈氣,一旦數萬人聚集在一起,生氣便浩浩蕩蕩,如一條恢弘長龍,盤踞在眾人頭頂,實在不可輕慢。

而大夏京師殷都,民眾數百萬,更有數十萬精兵駐紮,操武之人,生氣更盛,更何況這京師之中,還有龍氣坐鎮,便是血焰老祖、韋勝驥這個級數的高手,也不敢輕易來犯。

殷都東西南北各有五座城門,總共二十座,石宏遠遠看去,南面最右邊的那座城人最繁忙,排隊入城的長龍,已經有十幾里長。

傅搏虎看他不解,說道:「那是唯一一個允許商人進出的城門,當然也是最繁忙的。」重農學輕工商,九州大地歷來如此,大夏王朝也不例外。

傅搏虎輕輕一揮馬鞭:「走吧,殷都在等著你。」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能大大激發人的野心。傅搏虎曾經引領許多頗有賢明的才子進入殷都,每一位在進入殷都之前,他都會這麼說上一句,然後習慣性的觀察對方的反應。

但是這一次,石宏淡定自若,不狂喜,不激動,不卑怯,不驚寵……

傅搏虎暗自嘆息一聲,他的心果然不在於此,只怕自己難以為大夏留住這樣的人才,一旦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得到了,自然就會離開,雲淡風輕,自己早年曾聽人如此形容修士,石宏現在,便是如此吧。

城牆高二十丈,底部寬二十丈,上端寬十五丈,五丈寬的城門如巨獸之口,吞吐著來往行人車馬。

石宏和傅搏虎一行人也不表露身份,夾雜在來往的行人之中,排隊入城。

輪到了他們,自然不需傅搏虎、修雲宗出面,下面的護衛上前,聊起衣衫下擺,露出傅府的腰牌來。

那些門樓小兵自然不敢阻攔,連忙點頭哈腰的放行。

一行人剛到了城門下,修雲宗突然臉色大變,緊接著整個城門的溫度驟降,就好像被人扔進了冰窟窿里一樣。修雲宗大吼一聲:「保護大人!」說罷奮不顧身的拔出腰刀,傾盡全力一刀朝城門樓上劈了過去。

那些護衛立刻擋在了傅搏虎面前,看架勢,便是要用自己性命換大人的性命,他們也會毫不猶豫。

一陣冰寒透體,修雲宗渾身一輕,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這一天總算是來了,自己終究還是死在了他的手中。眼前頓時一片寒光……

「哈哈哈!」一陣大笑聲傳來,寒光、冰冷,突然那之間全部回到了一個人的手中,那人高高站在城門樓上,手中一片寒光,嗆啷一聲插回了刀鞘之中。一身玄色重甲如同水缸,雙手叉腰,大笑道:「修老弟回來怎麼也不言語一聲,趙某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不用這麼緊張吧?」

「哈哈哈……」虎背熊腰的趙滄勵背後的隨從們一陣大笑,修雲宗自半空中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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