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別怕,咱上面有人!1

便在這個時候,霍懷玉突然覺得身後砰的一聲,又有一個人落在原木上,事出突然,霍懷玉身子一晃,他趕快沉氣穩住身形,此人上來之前竟然毫無徵兆,霍懷玉心中怦怦亂跳,手中已經擺好防禦的姿勢。

回頭一見卻瞬間放鬆,身後是一張熟悉萬分的臉,鬚髮皆白,他眼睛一熱,心中驟然充滿驚喜。叫道:「師傅!」

能悄然無聲來到他身後的正是張真人,霍懷玉見到師傅,不知怎麼,突然覺得好生委屈,心口一陣發熱,眼睛也濕潤了。

張真人卻不理他,對著隊長喝道:「是你說的,走水下不用交稅!」說罷腳下一沉,那一人合抱不過來的大木頭猛然沉進水裡,恰恰與水面相接,沒一點露在水上。這碩大的木頭竟然真的在水下走了。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張真人回手在霍懷玉頭上拍了一下,喝道:「看我幹什麼!霍木木,追啊!」

霍懷玉好生委屈:「師傅,怎麼你也叫我霍木木?」

「少廢話!追追追!快給我追!這樣也能丟了鏢,真是氣死老子了!」張真人又拍了他一下,同時腳下用勁,兩個人如同在水面凌波飛行一般,瞬間遠去。關卡處只剩大木在水中劃著一條白線,久久不散。

「咣當!」隊長嘴巴大張,跌坐到船板上,手腳都是軟的,一動也動不了。

木頭在張真人腳下和在霍懷玉腳下截然不同,若在岸上看,斷然看不清水中是什麼東西,只能看見一道殘影,兩個稅兵能劃多快?只過了關卡十餘里,就被他們追上。

田凡大驚,叫道:「快劃快劃啊!」然而她也知道兩個稅兵就是拼了命也劃不出張真人的手掌心了。

眼見張真人距離他們不足十丈,秦清河將田凡拉到身後,軟帶一揚,靈蛇般從船艙里吐出來,直襲張真人肋下。

張真人要害被襲,卻絲毫不動,反拖泥帶水的踏出一步,這一步踏的十分沉重,好似一頭大象涉水過河,他腳下的巨木驟然打橫,帶著那樣大體積不可思議的輕靈左右輕顫數下,秦清河這一招中蘊含的五個變化全部落空,被一一閃過。

風聲響起,卻是田凡抄起船艙中一把酒壺扔了過去,也不知是哪一個稅兵的東西。

酒壺尚未飛到張真人面前,他長長的白眉毛豎了起來,一掌憑空推出。

以多勝少、暗中偷襲,田凡實在是犯了江湖人打鬥的忌諱,難怪張真人生氣。

田凡有了錯覺,好似看到張真人小腹在剎那之間鼓起來一個大包,那個大氣包從小腹田凡推到胸口,再上行到肩頭,沉到手肘,又滾到手掌。氣包到哪裡,哪裡就鼓起一大塊。

隨著他一掌推出,河面頓時颳起大風,田凡眼前白花花一片,耳朵邊只聽得有轟隆隆的聲音,一瞬間,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連呼吸都被這霸道的勁風頂了回去。

這時候任何一下都能要了她的命,突然,她又就感覺到自己身邊好像憑空響了一個炸雷,氣流沖得她站立不穩,一下坐在船上。

眼睛恢複視力,田凡看見秦清河不知什麼時候躍上原木,僵硬的手臂撞上張真人手臂,原來是他硬接了這一招。

秦清河當然知道不能和張真人硬碰,並不等那一下力量實實打在他身上,卻借著勢頭後退,大鳥一般又落回船上。叫道:「前輩!等等,我有話說!」

「到大牢里說去吧!」張真人冷笑一聲:「秦清河,原本我還當你是個人物,誰知你也干起強盜的勾當。哼哼,這江湖之上,全是些浪得虛名之輩!今口口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其實秦清河很後悔,剛剛他若不襲擊張真人,說不定還有說話的機會,裴源之事,未必不能得到這位武林泰斗的同情。可如今打鬥起來,以他的武功,哪裡還有分心說話的機會?其實依照張真人的炮仗脾氣,他不出手那老頭也會出手,他還是沒有說話的機會。

「前輩!晚輩劫鏢也是迫不得已!你聽我說……」秦清河身形微頓,拼著受點傷也想先說話。

「你找別人迫不得已去!我徒弟第一次走鏢,你也敢劫!」張真人毫不留情,原木如同水中利劍,向小船撞去。這要是撞中了,別說小船必然折成兩段,田凡所在位置首當其衝,怕不變成肉餅?

要是攻擊自己,他可以不還手,可是攻擊田凡,秦清河就無法不動了。他不顧說話,帶子揚起,襲向張真人後腦,硬碰顯然不行,只能用圍魏救趙的法子。

張真人旋身微蹲,原木跟著他在河中打了個轉,這一轉力有萬鈞,大木撥動河水,頓時在河邊上形成了一個大大的漩渦,秦清河的小船被漩渦帶動,猛然打橫過來,船上諸人跟著轉了半個圈。

軟帶長達十丈,秦清河這一轉傳到另一端即刻準頭全失,斜著掠過張真人腦後,來到他面前。

秦清河知道不好,要收回軟帶已然來不及,只見張真人一抬手將帶子扣住,手指破甲錐勁力發出,嗤的一聲,帶子就少了兩尺長的一段。

帶子這一斷對秦清河影響很大,他全身僵硬以後,攻擊別人的招數只剩下軟帶纏裹和石子打穴兩個方法而已,現在綁了石子那一頭斷在張真人手裡了,等於減去了他一半的戰鬥力。何況事實已經證明了,就算他能發揮全部的戰鬥力,就算他四肢靈活,也一樣不是張真人的對手。

秦清河知道自己不敵,手中剩餘軟帶驟然收回,靈蛇一般捲起田凡,將她拋到岸上,喝道:「你快走!」田凡大聲驚叫,然而那聲音漸遠,她沒有內功,隔著河面已經不太能聽到了。

張真人突然暴怒,秦清河又當著自己的面送田凡走,當真不把他放在眼裡!

「你給我躺下!」這五個字脫口的瞬間,張真人收腹、挺胸、揚頭、吐氣、開聲、徒然向前邁了一步,他面前五丈都是河水,誰知這一大步過去,如同踩上平地,竟然沒有掉下去,緊接著又是一步,兩三步間就越過水麵,來到秦清河船上,一拳打了過去!

這幾步踏出,超過了秦清河的知識範圍,他也不清楚張真人用了什麼武功。只覺空氣爆出噼里啪啦的聲音,軟帶失去了前端硬石頭,在張真人面前已經沒有什麼威力。他硬著頭皮揮拳迎上,眼睛一痛,已經被張真人拳頭帶起的烈風沖的火辣辣的疼。

這次是內力碰內力,秦清河的內力也十分了得,他練的是寒冰掌,內力走冷,如同一座高大的冰山。張真人的內力也是走陰冷路子,但是他的破甲錐精純無比,當真如最堅硬的玄冰做成的錐子,刺在冰上一點上,在內部爆發。秦清河只覺自己全身骨骼咯咯咯響成一片,內力一瞬間被打成一段段,他全身癱軟,咚的一聲栽在船板上,連手指也動不了了。

張真人哈哈大笑,隨手將兩個稅兵拋到木頭上,道:「這裡沒你們的事了!」兩個稅兵抱住木頭,嚇得大聲驚叫。

「徒兒,快上來!你的鏢師傅給你搶回來了!咱們搶先一步,送去揚州,看哪個什麼鬼張鏢頭還敢小瞧你嗎?」

霍懷玉遲疑不定,諾諾道:「師……師傅……」

「怎麼了?」張真人奇怪的問:「你快上船來啊!」

「我……我想去看看田姑娘……」

張真人一愣:「看她幹嘛?」

霍懷玉吭吭哧哧,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張真人端詳著霍懷玉的臉色,突然喜出望外:「喂,臭小子,你不是有了什麼心思吧?哈哈,沒想到才離開師傅不到三個月,臭小子就開竅了!」

他哈哈大笑,拍著胸口道:「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雖然你的眼光實在不怎樣,不過只要是我徒弟看上的,我一定讓你到手!去吧去吧,你去找那醜丫頭,這件事要緊!師傅幫你把鏢送去揚州府衙,我看誰能搶走?」

霍懷玉看了秦清河一眼,張真人隨便一揮手:「你擔心這個小子?沒事沒事,這小子雖然和那丫頭有點貓膩,不過我徒弟既然看上了,他就得給我閃一邊去,你不用怕,師傅給你擺平他!」秦清河在倉中被張真人封住內勁,口不能言,卻急得眼睛冒火,可也毫無辦法可想。

霍懷玉結結巴巴的道:「不……不是,師傅,我和田姑娘沒有什麼,我也問問她別的事。」

張真人會意的一笑:「得啦得啦,和師傅還不好意思說,你們沒有什麼,那你的臉怎麼了?不是她啃的嗎?」

霍懷玉臉色驟然紅了:「這……這不是故意的……我……我……」張真人不再聽他羅嗦,徑直在原木上推了一下,笑道:「去你的吧!」原木如同閃電一般,在兩個稅兵的狂叫聲中射向岸邊。

「加油!加油!」張真人在船上一下一下用力揮著拳頭給徒弟打氣,兩個稅兵的大叫聲絲毫不能掩蓋他的聲音:「臭小子,努力點,別給你師傅丟臉啊!」

木頭一靠岸,兩個稅兵立即連滾帶爬的跑了,霍懷玉呆立在上面,想了半天才走下來。田凡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沿著河岸狂奔,一邊跑一邊連叫帶罵追那艘小船。她當然是追不上的,卻也不肯放棄,仍舊拚命的跑,直叫的嗓子也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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