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繼續暗算1

這一晚鏢局眾人真睡著了的不多,別說每屋裡守夜的一直站在門後窗根溜溜站了一宿,就是不值夜鏢師們人雖然躺在床上,卻不敢睡著,上燭子、亮青子(點著燈,抽出兵刃),抱著傢伙戒備了一整夜。誰知一夜嚴密戒備下來,卻是安然無事,無驚無擾,什麼也沒有發生。第二日清晨,鏢師們從房間出來,個個腰酸背痛,容顏憔悴。

我們看武俠故事,那些大俠江湖客沒有什麼人為生計發愁,對大俠的要求只是功夫好。只要身手過硬,他們就可以除暴安良、縱馬飲酒、抱打不平、快意恩仇,憑著自己的本性放肆的活著,如果真是這樣,武俠世界裡的人生大概是最理想的人生。

實際上只有霍懷玉那樣家世才有可能享受這樣的人生,對大多數人來說,習武也只是一種謀生手段,終歸是為了吃飯。如果不想去偷去搶,就只能出力氣了,從會友鏢局鏢師們這一夜的辛苦就可見一斑。

張德茂見天已經微微現出魚肚白色,眼看就要亮了,這才鬆了口氣,田凡從房中出來,小心的四下看看,問:「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沒事沒事。」張德茂趕緊道:「姑娘請放心。江湖有言道:不怕沒手藝,就怕人大意。昨晚加了小心,點子就不敢胡來了。這都走了大半程路了,從現在到揚州也就十來天,在下就是拼著不睡覺,也會保你們人貨平安。」

田凡拍著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昨晚我一直擔心,覺都沒睡踏實。」張德茂又安慰了幾句,伸頭招呼守鏢車值夜的鏢師:「張元,帶著大夥回來歇歇吧,今兒還要趕路!」

晨曦薄霧中,依稀只見張元等四人還是獃獃坐著。張德茂又叫兩聲:「張元、張元,聽見沒有?回來了!」幾個趟子手也齊聲喚道:「張鏢師!」

張元依然不動。張德茂心中一凜,忙道:「不對!少東家,你快去看看!」

霍懷玉縱身飛起,向張元撲去。只見四人全被點了穴道,全身濕漉漉的沾滿露水,顯然坐了很久了。

剛剛說點子只敢找落單的人下手,眼看就有四個人同時著道,大夥都是臉色大變,對點子的身手不免重新估計。

這四人也和李剛陳德一樣,被點了穴而已,顯然點子並沒有傷人的意思,但是四人衣襟敞開,懷裡東西都扔了出來,顯然是被搜過了。這四人臉朝里圍成一圈坐著,彼此的間距都是算好了的,每一個人都能看到至少兩個同伴並面朝的方向,完全沒有視覺死角,按說沒有理由出事啊。

救醒之後四人都說並沒有看到人靠近,只覺背心一痛就人事不知,張德茂連忙檢查一番鏢車,並沒有發現異常。李剛面色灰敗,道:「鏢頭!點子肯定是沖著紅貨來的了,怎麼辦?」

張德茂臉色也很不好看,四面抱拳道:「是哪一位朋友手下留情,您既然沒有傷了我們的人,那就是朋友了!會友上下承您的心意!貨物要是在下的,我絕不遲疑,立即雙手奉上!可惜這是客人的東西,我們可就做不了主了。您要是缺些銀錢,多少說個數,會友鏢局能拿得出,砸鍋賣鐵也給你!朋友放我們過去可好?」

他高聲叫了幾遍,四周寂靜,沒有半點回應。霍懷玉忽然道:「叔叔,不用喊了,我剛剛仔細聽了,周圍三十丈沒有旁人,大概早就走遠了!」

「聽?」張德茂遲疑的問道:「你能聽出來那麼遠的動靜?」

霍懷玉點點頭:「只要靜下心來,我師傅就算提著氣從大門進,我都能聽見,他說這份聽力我已經練習的青出於藍,比他還強呢。」

對張真人的判斷,沒有人會有懷疑。張德茂看著他,煞白的臉有了一點血色,大夥也想起來自己身邊也有這麼個高手在,頓時都放心不少。

陳二道:「我的媽呀,我都嚇傻了,怎麼忘了少東家還在。我還說連張元師傅都能一下放倒,點子怎麼不幹脆過來把我們都收拾了。看來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我們有他惹不起的高手在。少東家,我決定了,從今天起絕不離開你三步遠!」

張德茂中氣也足了,大聲道:「大夥不要慌!夜裡看不清,不容易防備也是有的!都回去準備包袱,吃了早飯出發!好在點子不敢傷人,離揚州也不遠了,我們警醒些,拼著少睡覺,一定要把東西平安送到!」

眾人答應,各自回房收拾東西去了,張德茂剛要進門,突然西邊廂房內傳來一聲驚慌的大叫:「二弟!二弟你在哪?我二弟不見了!我二弟不見了!」是鏢師周進的聲音,他和弟弟周潛住在一間房。

眾人皆已變色,張德茂這才想到剛剛大家都出來,好似沒有看到周潛,他狠狠瞪了霍懷玉一眼,意思是你剛剛不說沒有外人嗎?這是怎麼回事?

霍懷玉也是一臉驚異,他十分確定,周圍呼吸聲都是熟悉的,周圍三十丈範圍沒有外人!

霍懷玉伸出手來,示意大家不要亂動。他縱身躍到房頂,捏靜字訣盤膝坐下,只一個眨眼的功夫他就睜開眼睛,道:「周潛師傅的呼吸從床下傳來,氣息通暢,他應該沒事!」

張德茂一腳把門踢開,周進已經聽到霍懷玉的話,探頭往床下一看,弟弟果然在下面,將他拉出,他更狼狽,只穿了一條瀆褲,身上衣服都被人趴下來扔在一邊,自然是搜了個遍了!

周潛被點的是睡穴,此刻還有點昏頭昏腦,說自己聽見外面熱鬧,本來是想和哥哥一起出去的,不過他有煙癮,就讓哥哥先走,他回包袱里抓點煙葉,手剛摸進包袱就倒下了。

李剛指著地上的衣服道:「大家看,我和陳德師傅被點了穴,點子還做的隱秘,現在就這麼毫不掩飾了。把衣服扯下來抖落當然比在身上慢慢摸省時間,這是不是說點子的時間越來越緊迫?我剛剛進屋的時候摸了一把衣服,還帶著點熱乎勁,肯定是剛脫下來的,我猜點子一定就在周圍沒有走遠。」

眾人聽了都暗自點頭,張德茂吩咐又將客棧附近幾間屋子徹底檢查一番,床都翻過來,所有的柜子傢具全搬開,地面和牆壁全都一寸寸仔細敲,看有沒有暗格,一通折騰了快一個時辰,卻仍然毫無發現。

張元悶悶的道:「我走鏢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遇上這麼怪的事。被人摸到眼皮子底下了也看不著對手的影子,硬叫人這麼一個個放倒了,衣衫還帶著熱氣,點子能飛了不成?」

霍懷玉張張嘴,像是有話想說又不敢說。張元年紀大些,平時性子也直,見狀道:「少東家,你有話就說!好好的後生家,怎麼和受了氣的小媳婦一樣?」說完還小聲嘀咕一句:「明明是個能人,偏長了個熊樣!」

霍懷玉臉色一紅,道:「我……我想說剛才我在房頂上聽、聽了又聽……周圍三十丈實在沒有外人,想叫大夥別搜了。」

一個鏢師不耐煩道:「你剛才也說沒有人,那周潛是怎麼回事?聽錯一次就能聽錯兩次,不稀奇。」

霍懷玉臉色更紅,道:「剛才也沒有聽錯,實在是真的沒有外人……」李剛仔細,走過來道:「少東家,你真的能肯定?會不會是點子藏的好,你沒聽清?」

霍懷玉搖搖頭:「不關藏的好不好的事,只要他心還跳,血脈還流,我就能聽出來。」

陳德道:「少東家這麼說,我倒是信了,剛才他不是一下就說出周潛在床下嗎?再說我們認識少東家也有些日子了,他什麼時候吹過自己功夫好?這個時候誇大又有什麼用處?」他拍著霍懷玉的肩膀道:「少東家,要不你再聽聽?」

霍懷玉答應一聲,立即盤膝坐下,五識瞬間歸一,過了好久才睜開眼睛,道:「真的沒有外人,就我們二十五個人,還有田少爺他們兩個,再就是院子里的馬了。」

他臉色紅了一下,就有一點他沒說,他發現田凡在那少爺的房間里,田凡小聲說了句:「這些人不知道還要鬧到什麼時候?東西到底……」那少爺打斷她,說:「東西交給鏢局,就要信任他們,你別管了,來,我教你寫字……」後面悉悉索索,有紙張筆墨的聲音,兩人就不說話了,只是田凡血脈突然流的快了一些,好似很激動。

霍懷玉覺得這場景好似有點曖昧,因日前田凡和他的事情鬧得鏢局上下無人不知,他要特地和大家說田凡在少爺房裡學寫字,好像有點吃醋的意思,怕又引得大家嘲笑,所以避過不談。

且說房內田凡聽秦清河要『教』她寫字,不禁愕然,只見秦清河在紙上寫道:「小心,霍懷玉在聽我們說話。」

田凡瞪大了眼睛,正待驚叫,立即醒悟,兩手齊上,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生生把那聲『什麼!』給吞了回去,這就是霍懷玉聽到她血脈突然加快的時候了。

秦清河又寫道:「早就聽說東崑崙有這麼一門奇異的功夫,本想沒有幾十年的浸淫,人的耳力絕不可能那麼厲害。但是霍懷玉還這麼年輕,看來這門功夫和內力無關,應該另有什麼練習的竅門。」他筆尖在紙上點兩下,又寫道:「霍懷玉弱冠少年,身手如此紮實,又有名師在旁指點,他將來在武學上的成就必在我之上!」寫罷看了田凡一眼,好似有很多感慨。

田凡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