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腦子不好的前提是有腦子

霍懷玉一個人站在客棧門口,頓時覺得天地悠悠,孤獨難耐,眼眶紅了又紅,好不容易才忍住眼淚。

忽聽一個晴朗的聲音道:「喂,打贏的人是你啊,你怎麼哭了?」

霍懷玉見田凡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好奇的看著自己。低頭忍住眼淚道:「我沒喊鏢號。」

田凡噗哧一笑:「原來是沒說夠啊,要不你追上去拉回來幾個,打完了再和他們說。」她用腳尖踢著地面,道:「真是的,來了百八十個人,才打完三個就都走了,我還沒看夠呢!」

霍懷玉心情實在糟糕,低頭回了客棧,不再和田凡說話。

田凡無法,只得回去自己的住處,秦清河斜了她一眼,問:「如何?」

田凡吐了一口氣:「秦大哥,這個霍木木當真厲害,你現在這個樣子恐怕不是對手,怎麼辦?」

「這我知道。」秦清河的道:「不過他現在也已經耗去了不少體力,我去引開他,你趁機到他房間找東西。東西丟了大概鏢局的人只會認為是滄州哪一個暗中高手所為,為了找回面子,這種官司一時撕扯不清,黑鍋就互相背吧。」他心中輕輕一嘆,自覺這件事做的不夠光明磊落,但是他要光明磊落了,裴源妻兒腦袋也就落了,此刻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再說霍懷玉心裡空落落的,回到房間也不想睡覺,只是獃獃坐著。

忽然一聲『合吾一聲天下走,會友鏢……』的聲音響起,仍然和他的聲音一摸一樣。

「又來了!」霍懷玉怒不可遏,猛然跳起,衝出了一步又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噗通一聲就地坐下去,捏著靜字訣全力聆聽,瞬間進入五識歸一的狀態,眼鼻喉舌都成了擺設,只留下耳朵全力仔細捕捉聲音的源頭。仗著霍懷玉心智堅定,便是張崑崙也不能像他這麼快五識歸一。

「……局借路啊!」後半段聲音清晰的落入耳朵,霍懷玉終於在如同旋風一般的飄忽聲線中確定了東北方向。他一提氣,悄無聲息的潛入夜色中,咬牙切齒向著聲音發出的方向靠近。霍少爺活到十七歲,還沒有生過這麼大的氣!

東北方是四間上房,鏢局走鏢一路留宿都是有相熟的地方,多半不會選擇太大的客棧,以免人多手雜。這家客棧好點的房間就只有這四間,秦清河和田凡就要了其中兩間,另外兩間沒人住,應該沒有什麼外人,可聲音明明就是從這附近發出來的。

霍懷玉心中一緊,莫不是歹人打這位少爺的主意?這一個月來他和夥計們整日混在一起,江湖典故聽了不少,雖然一般情況下道上的朋友劫鏢只針對貨物,但是也有兇猛的餓虎連人也不放過的。抓了客人向家中索要財物,鏢局的臉一樣丟盡了。

想到這按耐不住,向著上房撲了過去。

眼看撲到門口,牆角突然閃過一道黑影,一掠幾近十丈,夜色中真如一隻蒼鷹般氣勢迫人。十丈之後漸漸勢竭下落,黑影手中突然拋出一條細細的黑線,在樹上一搭,人又借力輕飄飄的飛了出去,又是一下十丈,身形沒有絲毫改變。夜裡也看不清是繩子還是帶子,但是應該就是這類軟東西。

「小賊休走!」霍懷玉運足一口丹田氣,飛身追趕,他沒有任何花俏,就是兩腿如飛,甩開大步,但是他一步足有尋常人七八步的距離,也如同草間滑行一般迅捷。兩人一個在上一個在下,飛速在滄州城中大街小巷掠過。輕身功夫相差不多,誰也甩不掉誰。

到了城門,黑影在高處一掠而過,霍懷玉人在地面,卻絲毫也沒有停頓,好似沒有遇到阻礙般踏上城牆,把垂直的城牆當平地那樣步步踩踏,走了上去。到了最高處他腳尖一點,下去的勢頭如同瀑布飛濺,竟然瞬間追上了三丈左右,兩人相距已經不足七丈。

師傅教過他,七丈已經是可以交手的距離了,霍懷玉伸手入懷,摸出幾枚銅錢,身形猛然向前一撲,手中銅錢打了出去,帶著尖銳的破空之聲直奔黑影的頭部後心等要害。在這些銅錢飛出之後,卻有兩枚毫無聲音的跟著飛出去,對準黑影的雙腿。

天山的暗器手法陰陽箭,並不是一定要羽箭射出的。

黑影奔跑中身影並不靈活,整個身體大旋才避過前面的『明箭』,這一停頓又被霍懷玉追上兩丈。緊接著後面兩枚『暗箭』如霍懷玉所料,雙雙擊中黑影腿部。黑影顯然是吃痛,身體獃滯了一下,霍懷玉打出暗器之後已經蓄滿勢頭飛掠,黑影接連兩次耽擱為他爭取到足夠的時間,此刻二人相距已不足三丈。

霍懷玉一聲長嘯,一個猛撲到了近前。左手探出,抓向黑影背心。如果是白天,就能看出他這隻手瞬間變成鐵青色,他將破甲錐內力灌注在手上,此時這隻手已經不啻利刃,依著霍懷玉的本性,要不是憋著滿腔怒氣,不會出手如此狠辣。

黑影連忙閃避,卻似乎慢了一拍,只來得及轉過半個身子。霍懷玉雙手閃電般伸出,一個擒拿就捉住了對方的兩隻手腕,反身向後折了過來,順勢猛然拉扯!只聽一連串的咔咔聲,霍懷玉知道自己一扯之下,對方的手腕、手肘、牽連到肩膀,三個大關節全部脫臼。

任何人手臂三個主關節脫臼,痛且不用說,手必然是不能用了。霍懷玉心中剛剛一喜,哪裡知道自己手臂一震,一條軟帶毒蛇一般纏在他手上,就勢一揚一拋。

霍懷玉以為得手心下放鬆,此刻前力已竭,後力未繼。頓時失去了重心,飛起老高,被通的一聲拋進護城河裡。

這一招和他把馬雲中扔到屋頂上的一招一樣利索,所謂風水輪流轉,剛剛風光無限的霍少爺頓時一身河水,兩腳爛泥。

再看對方手中帶子仍然和來時一樣在樹上借力,幾下的走遠了。霍懷玉吃驚的長大了嘴巴,那黑影兩手軟軟的垂著,確實是脫臼了,卻不知為何仍然能發力?

等他上了岸,黑影早已經蹤影不見。天色已經有點微明,再不趕快城門就開了,他這個樣子怕是要被盤問。霍懷玉只得停止收索,一身濕透,狼狽不堪的往回走,肚子里全是悶氣。

還沒進客棧門,就聽見張德茂中氣十足的大喝聲:「都給我出去找!滄州人生地不熟,他能去哪?豈有此理,出風頭的時候一馬當先,現在給鏢局惹了麻煩,他倒一走了之了!」

陳德的聲音勸道:「鏢頭,時候也不早了,要不我們自己去準備吧。」

張德茂叫道:「我們去有什麼用?馬雲中聶本良是你打的嗎?賠禮正主不到,還有沒有一點誠意?」

陳德道:「少東家年紀小,你讓他給滄州人賠禮,他一時面子上抹不開,也是有的。」

「抹不開面子?」張德茂冷笑:「他面子金貴就不要來鏢局。回家做他的少爺去!咱們鏢行是講規矩的地方,受不了規矩就請便!你們都聽著,半個時辰之內要是少東家不回來,我們就聯名給東家,請他另外找地方安置兒子,少東家做不了咱鏢行的人!」

「這……」阿龍有些猶豫,陳德一推他,低聲道:「別說了,快叫人大街小巷四處去找!」

眾人剛出門,就見霍懷玉正就在門口,獃獃站著,全身正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陳德一聲驚呼,上前拉住他:「少東家,你這是怎麼了?」

他的聲音頗為關切,霍懷玉低下頭道:「我見到那個喊鏢號的人了,我就追下去和他交手……」他聲音頓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和陳德解釋,只好簡單的道:「那人武功怪異,我不小心被他扔進護城河裡了。」

「你見到喊鏢號的人?不是你自己……」

霍懷玉猛然抬頭,眼淚奪眶而出:「不是我喊的!我沒喊!」聲音委屈以及。陳德有些心軟,哄他:「好吧,不是你喊的。」

「不是你喊的?」張德茂走出來冷笑一聲:「那我就奇怪了,哪一位朋友這麼賣力為會友鏢局,為你少東家揚名立萬?」

「他那是不懷好意,想給我們會友鏢局惹麻煩!」

張德茂哼了一聲:「連少東家也知道是給我們會友鏢局惹麻煩啊?難得難得,你和滄州武師比試的時候怎麼想不起來這個?你昨夜只要少出一點風頭,現在我們也不用耽擱日子,上門賠禮!」

霍懷玉低下頭,半晌才道:「叔叔,對不起,我去賠禮。」

「喂!你真要去賠禮啊?你明明沒有說謊,我看見你追著一個黑影出去了!」田凡越眾而出,走到霍懷玉身邊。

「你看見?」霍懷玉奇怪的看著田凡。

田凡目光閃爍一下,隨即挺起腰板,道:「是啊,我看見了,我沒睡著,趴著窗子看熱鬧,就看見你奔著我們上房跑過來,正想和你打招呼,你追著樹上一個黑影一晃就不見了。就在一個多時辰以前,對不對?」

「對,我聽到聲音是從你和少爺住的上房方向傳來的,擔心有人對你家少爺不利,我就追過去了!你……你相不相信鏢號不是我喊的?」

田凡一笑:「我完全相信,鏢號肯定不是你喊的!」

她回身道:「張鏢頭,你這個人有點不仗義,我一路走過來,看見你們少東家可沒少干一點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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