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我有多遠跑多遠

秦清河苦笑不已,田凡趕上前將他扶起,問:「秦大哥,你怎麼樣?」

秦清河手臂僵硬,一動也不能動。張真人的手法當真神奇,他聽都沒有聽過還有這麼一門閉人經脈的功法。

試著運轉氣脈周流全身,平時氣息通過哪裡,哪裡就會有如熱水流動,可如今明明氣脈通暢,偏偏身體沒有任何感覺,好似流過一截木頭一般,只有到達手指時突然恢複知覺。張真人此言倒是非虛,手指還和他平時一樣運用靈活。

秦清河讓田凡撿了一塊石頭遞到自己手上,手指輕彈,石子飛出,深深嵌進一顆大樹,功力絲毫也沒有受損。他人也借著一彈之力翻身坐起,但兩腿僵硬,毫無知覺。

田凡望著他:「秦大哥,現在怎麼辦?你要去找霍木木比武嗎?」

秦清河搖搖頭:「那絕對不可能,我現在肯定不是霍懷玉的對手!去送死嗎?」

田凡低頭道:「對不起,秦大哥,都是我不好!我給你惹禍了!」

秦清河微笑著安慰她:「沒事的,我找個安靜地方,試試沖開經脈,過兩三個月,說不定就能通了。」

田凡仍然一臉愁容:「張真人武功那麼高,你萬一衝不開呢?」

秦清河道:「人的經脈閉合超過三個月就會死了,我想張真人本意沒打算要我的命,否則剛才盡可下手。他現在正在氣頭上,我們怎麼說也討不了好去。要是真沖不開,時候快到了我就去求他。三個月過去,再加上看我快死了,再大的脾氣他應該會消了吧?最多刻薄幾句,爭個面子,不會見死不救,你不用擔心。」

田凡這才轉憂為喜,看了一眼秦清河,突然紅暈上臉,道:「你現在動也動不了,看你還說不說分手不分手的話!老老實實和我回家吧,三個月……我會照顧你的。」

秦清河心裡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尷尬的道:「這……不太方便,我自己能行,如過你能撥出一間柴房讓我暫住,我就很是感激……」

「繼續客氣啊——」田凡笑眯眯的看著他:「你不用我照顧,要不要我娘照顧?罵死你!」

秦清河頭皮一陣發麻,要田夫人照顧?他寧可回去面對張真人了。只好紅著臉道:「那大哥就麻煩你了,我們如同親兄妹一般,大哥也就不和你客氣了。」

田凡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答應道:「好,大哥本來就不用客氣。最初我認識你的時候,不就已經照顧了你一個月嗎?」她笑的非常燦爛,連兩顆突出嘴外的牙齒看著都柔和起來。

秦清河也不知是不是相處久了習慣了,只覺得她非但一點也不難看,簡直移不開眼睛。不由想起自己初到天津,無意染病,又遇強敵,倒在陋巷。要不是這個官家小姐帶著一大堆士兵護院出來遊玩驚退了敵人,自己已經性命不保。

記得當時田凡從轎子里下來徑直走到他面前,眼睛興奮的賊亮賊亮,開口就道:「這麼多人打你一個,你是武林高手!對不對?」

秦清河眼前一花,那對碩大的齙牙著實讓他吃了一驚。男人的天性,看見這麼多人保護著的千金小姐,幻想中一定是個美人。難得這位膽子大的小姐從車裡下來向他走來,雖然傷口中的是烈性迷藥,他也一直掙扎著等穿著嫩黃色裙子的小姐來到面前,想看一眼這位小姐的樣貌,現在秦清河覺得自己其實不用堅持的這麼辛苦,早點暈過去不損失什麼。

迷迷糊糊中聽到有護院攔田凡,說:「小姐小心,此人來歷不明,不要靠近。」

田凡道:「你看他臉多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見了我臉紅的呢!見了女人就不好意思,怎麼會是壞人呢?不要多心啦!」

秦清河很想說自己臉紅是因為生病了高燒,絕不是害羞,可惜終究還是麻藥發作,昏了過去。

此後他在田府修養了近一個月,秦清河受人恩惠,加上已經看過第一眼,有了心理準備,田凡再來找他,他都能將這個小姐當成相貌正常的姑娘看待,沒流露出絲毫驚訝失望之色。他卻不知道自己最初的平常眼神給田凡的觸動有多大。

人的相貌也就是個最初印象,相處久了的人多半不會在乎對方的相貌,田凡天真率直,沒有架子,秦清河從心裡覺得她長的一天比一天看著順眼,如今再不覺得齙牙有什麼難看,倒是看著滿街人的嘴,反覺得少了點什麼一般,沒有個性。

他溫柔又帶著點傷痛的想:田凡連他的審美觀都改變了,以後讓他怎麼辦?

看著他眼中少見的溫柔神色,田凡也不由想起以前的時光,她微笑道:「秦大哥,你還記不記得,你當時中了麻藥,頭兩天也是像這樣動彈不得,我……我還親手喂你吃過葯呢。」

「對,滾燙的葯,也不用勺,直接就用碗灌我嘴裡了。」秦清河笑道:「我還以為落入敵手了呢!」

田凡臉色通紅,捶了他一拳,道:「我娘喂我吃藥都是這樣,讓我捏著鼻子一口氣喝下去不苦!我……我哪裡知道她每次都是吹涼了才端上來的。你還笑我,我不是立刻給你塞進去一塊冰糖了嗎。」

秦清河挨了這一下粉拳,自然不覺得疼,心中也如同塞進了一塊冰糖似的甜蜜。

田凡的心思他如何不知?但如同田夫人所說,他一個朝不保夕的江湖人,不但無錢無勢,還真沒準哪一天會死於非命。他清楚的知道配不上水師提督家的千金小姐,也不想害她,卻絕對不後悔認識她。田凡在他生命中划過閃亮的一筆,夠他一生回味快樂,他願意躲在一旁,獨自去慢慢回味。

田凡感受著他的情緒,難得的害羞起來,道:「我……我去雇一輛車,你、你等著我。」說罷紅著臉跑了。

秦清河在河灘邊等田凡邊試圖活動身子,但這次卻還不如中了麻藥,絲毫動彈不得。他想了想,在地上扣起一些泥土碎石,手指一動,兩粒小石頭同時打中自己的環跳穴,雙腿一曲,果然跳起來了。他鬆了一口氣,又打手肘軟筋,一直端著的手也放下來了。秦清河從殭屍模樣變成僵硬站立,手指反覆彈出石子擊打環跳和足三里,開始還掌握不好摔了幾下,慢慢就熟練起來,雙腿交替一曲一直,一步步拖泥帶水的『走』了起來。

這模樣雖然可笑,畢竟略略能動,手中石子快用完了,他就再一次刺激雙腿讓自己坐在地上撿石頭,然後再從地上雙腿一彈而起,硬邦邦的『走』。好在此處僻靜,不然一定嚇人不輕。

這樣走當然快不了,似這般走上堤壩只等了片刻,田凡就雇了馬車回來接他了,還買了一身綢緞華服和扇墜香包之類的小掛件。秦清河一直穿著粗布衣裳,田凡覺得依秦大哥的相貌,只要換上好衣服,便是世家公子也比不了他俊朗。但是秦清河不肯花她的錢,一直沒有機會,如今終於心愿得償。

秦清河身上的衣服被張真人撕的東一片西一片,便讓田凡幫他換上新衣,腰間繫上那些零碎玩意,他不是狷介之人,和田凡的情義也不在這點玩意上。她高興,就當玩玩罷了。

看他上馬車的古怪樣子,田凡忍不住笑起來,她鑽進車子,對車夫說:「水師提督府。」然後笑眯眯的打量著穿著一新的秦清河,道:「秦大哥,你真好看!」隨即加了一句:「就是這胳膊腿硬的,像個木頭娃娃一樣,第一次見你,手腳軟綿綿,像個麵條娃娃,我怎麼越看你越好玩,哈哈哈哈。」

秦清河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

田凡又道:「真的!秦大哥,當初看你的樣子,根本沒想到你竟然是個鼎鼎大名的高手,軍中的陳教頭認出你,他嚇了一跳我也嚇了一跳。我就想一個手腳軟趴趴的人,怎麼讓軍中總教頭都恭恭敬敬的呢?」

秦清河哼了一聲道:「我手軟腳軟那是中了麻藥!算起來我不能動已經是第三次了,一次是認識你那次,一次是現在,還有就是昨天栽在你手上。以後你遇到練家子,可以和他說,秦清河在你手上都過不了一招!夠威風了,不用四下去惹事了。」

田凡伸伸舌頭:「秦大哥,你別生氣嘛,說起這個我還奇怪呢,陳師傅信誓旦旦說中了這迷藥的人要睡足兩天兩夜,我還特意給你在客棧要了個上房,你下午吃了迷藥,怎麼晚上就醒了?你不是也有仇家嗎?怎麼直接就來找我,沒懷疑別人?」

秦清河瞪了她一眼,道:「從那次遇襲後我對麻藥迷香之類加了無數小心,專門練過逼出迷藥的內勁。何況從那以後,任何人靠近我我都會暗中用犀角測試。」他示意田凡自己看:「這個東西我用藥泡過,遇到麻藥迷香一類的東西就會變成藍色。」

他忍不住又瞪了田凡一眼:「昨天除了你別人靠近我我都警覺,誰想到你會給我下藥?何況我身上的東西不見了,以前你想看我不讓你碰,你還發了一頓脾氣,除了你誰也不會在意這個東西,我還能不知道誰幹的嗎?」

田凡開始還怪不好意思的聽著,但是聽到『東西』兩個字驟然跳起:「哎呀,秦大哥,你不說我都忘了那個東西了!」

秦清河臉上變色,他也才想起那個東西,趕緊道:「田凡,東西放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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